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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不止,离岛回京再逢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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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离了池碧园,水亦暖便回了自己住的“秋千外”。

    一路上,她仍一遍遍回想着方才跌落在穆南桑怀里的一幕,那久违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似乎在那一瞬间就要淹没所有的顾虑和心防

    正沉思间,忽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抬头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柳子羡。

    “安心”柳子羡有些兴奋地小跑着来到水亦暖面前,“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子羡,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

    “进去说吧。”

    一进门,就见云儿和两个丫鬟候在院中,水亦暖便吩咐她们添置些茶水送至落英亭。

    她想着天色已晚,在房中叙话多有不便,又想起他的那位夫人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的样子,便将人带至落英亭小坐。

    待丫鬟们离去后,柳子羡突然对着水亦暖下跪,道:“安心,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见他这般模样,水亦暖忙上前欲扶他起来:“这不是你的错,恐怕是我在书院时举止欠妥,才引得令夫人心生误会。”

    “杨婉蓉她已经不是我的夫人!如此毒妇,我已将她休离。”柳子羡愤愤地说着,脸上还带着一丝鄙夷。

    “柳公子,你不该为了我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我柳子羡一生所求不多,功名利禄非我所欲,唯愿妻贤子孝岁月和乐。娶杨婉蓉本就有违我的本意,无奈何家中长辈苦苦相逼,这才应了这门亲事。我本也想着既娶了她,今后便与她相敬如宾,至少也得个和乐。未曾想她竟是这般心性歹毒之人,我柳某人实难相容。”

    水亦暖见他愤激的样子,自知也非三言两语可以劝慰。更何况这山庄中人多眼杂,她亦不愿多生是非,于是道:“事已至此,公子也无需同我说这么多。在书院的那段时日,幸得公子照顾,让我免于漂泊之苦。咱们之间就算两两相抵,你已不欠我什么。”

    “安心,你为何要同我如此生分?自打你失踪以后,我四处寻你。后来听说你被卖入青楼,又听说你被山匪带走,我更是心急如焚,我没日没夜地在找你,托了好多人打听,才得知你来了天隐山庄。”

    “谢谢你这些日子为我奔波!我现在一切都很好。”

    柳子羡耳听着那些“公子”、“谢谢”的字眼,直觉十分刺耳,他已感觉到她言辞间的疏离,这种疏离感令他无比痛心。

    沉默半晌,他再次开口:“安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言辞间充满着紧张和不安。

    “孩子没事。”水亦暖回答得十分急切。

    “没没事就好。云隐山上初见时,你同我说,你是一介游医,居无定所。如果如果你现在仍然居无定所,心无所依,我真心希望你能回来书院,我希望希望你能能嫁我为妻。”

    水亦暖没想到他竟要娶她,这让她震惊不已,“公子不必如此,亦无须以婚嫁之事补偿于我。我已是个有身子的妇人,岂敢高攀?公子之言,我权当作戏言过耳,今后切莫再提。”

    “安心,这绝不是补偿。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你的孩子我定会视若己出。你在书院的日子,是我这些年来最快乐的日子,我们闲时畅谈山水风物、兴时对坐琴笛和鸣、饿时两碗鱼皮馄饨安心,我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娘子。我在此起誓,此生我柳子羡便只有你一人,绝不另娶。”

    柳子羡言辞恳切,眼神炽热,这让水亦暖一时语塞 ,不知该如何回绝。

    “她不能嫁给你。”刚进院子就听到柳子羡想要求娶暖暖的话,姚北溟不禁怒从中来,人还未行至亭中便远远的把话先抛出来。

    水亦暖和柳子羡循声而望,惊讶地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

    姚北溟一脸怒容地立在柳子羡面前,将暖暖护于身后,道:“她要嫁的人是我。”言辞冷冽却又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震惊的不只是柳子羡,水亦暖作为当事人亦是云里雾里,但很快她想到姚北溟应是在替她解围。

    她偷偷伸手扯了扯他的衫袖,试图阻止他继续胡诌下去,然而此举并未奏效。

    “自古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若我不来,你是否就打算在这亭子里私定终身?这究竟是不拘小节还是有意轻看?”此时的姚北溟已经顾不得寿宴弹琴的情义,开口便是奚落,随后又表明,“我与她兄长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我们都视她若珍宝。听闻你曾收留过她,我先在此谢过,待我们婚礼那时,还请你”

    话音未落,又一个声音传来:“她是我的人,她的事我自有主张。”

    三人齐齐看向来人,竟是穆南桑,边上跟着司空,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盅。

    见这位修罗将军虽则面无表情却是不怒自威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一时无人敢吱声。

    穆南桑旁若无人地走到水亦暖面前:“我让小厨房炖了一碗滋补鸡汤,回屋趁热喝了补补身子。”语气柔和,与上一刻的他判若两人。

    语罢,司空便将汤盅转交给一旁的婢女,而水亦暖先是惊讶地愣在当场,而后才一脸不解地行礼致谢。

    先前在池碧园的时候,他还冷谈地回避着她的关心,这会儿他又端着补汤上门,还对着旁人号称她是他的人。

    虽然初听到这句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欣喜的,但转念想了之后,却只剩下疑惑,她估摸着大约也有替她解围的意思。

    一个是战功赫赫的修罗将军,一个是名震江湖的山庄少主,柳子羡知道今夜他毫无胜算,便准备行礼告辞。临走时又对着水亦暖道:“安心,你留在书院的包袱我一直带在身边,你若得空,可到我住的院子来取。”

    水亦暖还没来得及回话,穆南桑就对着司空使了一个眼色,司空忙开口道:“柳公子,我随你去取吧。”

    姚北溟看向穆南桑,神情复杂,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哥,你决定了吗?”

    “嗯,明日一早出发。”

    姚北溟知道表哥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容反驳的。

    穆南桑对水亦暖道:“安心姑娘,在天宿山的时候我曾跟你提过家中长辈久病难医的事情,那位长辈就是我的姑姑,云妃娘娘。昨日我收到传书说姑姑病重,事出紧急,恐怕得麻烦姑娘尽快随我进宫一趟。”

    进宫?!

    水家家训有言“凡水家子孙,终身不得入宫城,不惹官宦,不沾皇商”,可她早前已答应过要帮他医治长辈顽疾,一时有些为难,但很快,快到旁人都还未曾察觉她便点头了。

    她惊奇地发现,她根本就拒绝不了他的恳求,但凡他开口,她都不由自主地想为他去做。

    她心想,只是入宫救治病人而已,医治完便立马离开,绝不逗留。虽说这样做有些违背家训,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不了日后回了家门找爹爹领罚便是。

    “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远行”姚北溟仍是忧心,但碍于穆南桑,他也是欲言又止。昨日她挨了那该死的祝公望一掌,便有胎像不稳之症,合该卧床将养,悉心调理才是。

    “我的身子无妨的。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再诊一次脉。”水亦暖为证明自己的身体状况,急急地伸出手递到姚北溟面前。

    姚北溟见她这样子,将信将疑地上前搭脉。

    穆南桑眼看着眼前的两人,女子如雪皓腕微露,男子的手搭在上面,他没来由地蹙着眉,心中甚是不悦。

    “怎么会”姚北溟搭了又搭,一脸难以置信,分明昨日还脉象紊乱、胎像不稳的,为何仅一日的功夫便恢复如常。

    他不撒手的样子,惹得穆南桑更加不悦,他几欲上前制止,却见水亦暖自行收回了手,她一脸淡然,道:“我是个大夫,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既已把过脉,公子该安心些了吧?”

    “将军,明日何时出发?”

    “天一亮就走。”

    “好的,安心这便回房收拾行李。”

    “记得把鸡汤喝了。”

    “好。”

    翌日拂晓,穆南桑一行便准备坐船回京。

    姚北溟前来相送,身边除了文竹之外,还跟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公子”。

    “哥,你昨夜守了爷爷一夜,今日还要赶一天的路,早些上船休息吧。这艘船叫日月光,可容七八十人。”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这名字起得好。只是,就算加上暗卫我们这一行也不过就十几人,小舟足矣,无须动用这艘大船。”

    “这船之所以叫‘日月光’还有一层原因是它特别稳,比起其它船只要少一些颠簸,是船匠们花了五年时间精心打造的。此行路途遥远,你们回去之后还有很多复杂的事情要处理,途中若能休息便多休息一些。还有安心,她也需要休息”

    听到此处,穆南桑可算明白他的其中之意了。水亦暖见突然被提及,也只好上前致谢:“多谢姚少主照顾。”

    “对了,还有,班茴”姚北溟领着身旁的“小公子”走到水亦暖跟前,“安心,这是班茴,是我的隐卫,她是女子,平日为行动便利故常作男子打扮,此番我想让她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将军身边都是些男子,恐怕会有诸多不便。班茴她会武功,还会些医术,照顾你正合适。”

    水亦暖刚想出言婉拒,却被姚北溟直接打断,他似乎早料到她会不同意,于是又道:“你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我想不光我会担心,你的家人也会担心的,所以,不许拒绝。”说到“家人”二字的时候,他还故意放慢了语速,好似生怕她听不清似的。

    水亦暖会出了他语中之意,眼下也只好乖乖接受他的安排。

    可她心中也是恼的,这个姚北溟究竟要抓着她的把柄强迫她做多少事?虽是不能说些拒绝之词,但她微抿着双唇,蹙着眉,瞪了他一眼,就算是表达一下心中的愤怒。

    姚北溟见状,却笑盈盈地低声调侃说:“原来你生起气来是这般模样有点可爱”

    穆南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他遂开口催促:“时辰不早了,上船吧。”

    水亦暖由班茴扶着上了船,却不见穆南桑上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岸边,见他们兄弟俩仍在岸边说着话,两人都面色凝重,心思深沉的样子。

    其实,即便他们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她也知道,如今的他们虽面上平静如斯,内心定然都是沉重的。望淼阁爆炸之事悬而未决、老庄主溘然离世、云妃娘娘又在此时病危这桩桩件件,她知道的或不知道的,都压在他们心头,有时候男子们的心绪藏得比女子们都要深些。

    一上船,便有丫鬟小厮们迎将出来,他们整齐地列为两队,而后一约莫四十上下、身穿一领束袖短褐袍的男子上前恭敬行礼道:“各位贵人,小的福贵,是日月光的船管家,但凭诸位差遣。”

    司空道:“先安顿下来,再备些吃食。”

    “是,请诸位随我来。”

    天隐山庄的船不愧是天下闻名的。

    方才他们各怀心思无心细看,现下一路走来才知此船甚为华丽,首尾高昂,两侧形似鹏鸟展翅,其上有四层,若楼宇一般高。听那福贵所说,船内设有议事厅、小厨房、茶室,还有可供休憩的屋子三十余间。

    不多时,几人便悉数安顿完毕。水亦暖同班茴住三层,穆南桑和司空住在顶层。

    “将军,听闻陛下已经醒来,各宫也都解了禁闭。”穆南桑屋内,司空禀报着刚收到的消息。

    “他醒来又如何?姑姑的病他终是不理不睬。”说到此处,穆南桑握着茶杯的手又紧了紧,眼神冷冽。

    “二皇子已经请了姜太医前去诊治,但也不见好。姜太医的意思是是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何时可以抵达?”

    “估摸着要两日后了。”

    “告诉那管家,再加速。”

    “若不考虑到那安心姑娘身子受不住,原本骑马是最快的”

    “传信给元熙,找姜太医将姑姑的病情和所用之药都写下来,尽快传给我们。”

    此时,传来一阵笛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笛声缥缈柔和,似有一种静心之力。

    这吹笛之人正是水亦暖,她一人独倚窗台,临江而望,思绪飘远。从决定暂留南山书院到莺燕楼,再到黑水寨、越州驿馆、天隐山庄,发生了太多事,看过了很多的悲欢,这与她从前半归隐的宁静日子截然不同。

    每个人似乎有些难以言表的苦痛,他们都在尽力承受、忍耐、克服,尽力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难道这才是活着的常态?

    船上的时间过得缓慢,幸好有班茴陪着。她们偶尔去甲板上吹吹海风,偶尔一同聊聊医理,倒也不至于无趣。

    可却一直见不到穆南桑,虽然明知道他就在这船上,好像也没有必须见面的理由。但他似乎很忙,就连司空也只是来过一回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还送了一盅补汤。

    晚间,她在房内用过膳,就独自一人在房内休息了。因为没有睡意,她便倚在窗边,看着茫茫的海面升起一轮圆月,忽觉有些想家了。

    她轻轻地抚着肚子,喃喃自语:“小团圆,你是不是也很想见到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呀?”

    正思索间,忽地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本想大喊,却很快被人捂住口鼻,而后又被点了哑穴。

    那男人粗鲁地拽着她坐到椅子上,然后又点了她的另一穴道,此刻她不光不能说话,还动不了了。

    处置完她后,那人竟累得瘫坐在地上。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是伤,似乎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显得极为痛苦,满屋子打起了滚。他好像也在极力地克制,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过了一会,他竟忍着疼痛朝水亦暖的方向爬了过去,仿若厉鬼一般,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的脚

    水亦暖感觉自己已被恐惧包围,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那种无力感又一次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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