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喜成丧,望淼一爆夜哀嚎
待姚北溟赶到的时候,望淼阁已是火光冲天。此刻,现场已是人头攒动,呼喊声、吼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混乱不已。
何管家一脸威厉,指挥着山庄的侍卫、家丁们扑火,秋长老则带着支山和临岸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查看被救出的伤员
“少主,不知是何人引爆了望淼阁老庄主还在里面”见少主至,何管家急匆匆地赶来禀报,“表少爷已经带人冲进火里救人了”
话未毕,便听见司空的喊声:“快来帮忙,这儿有伤员,老庄主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伤了”
抬头便见穆南桑背着老庄主往冲出火海,一旁的司空怀中抱着被救的小男孩,边跑边喊着。
于是众人皆奔了过去。
“快找人给外公看看,他伤的不轻”穆南桑对着赶来的姚北溟嘱咐道。
“快救救我家老爷,他还在里面”一个发髻凌乱、衣衫破损的夫人哭着向众人求救。
刚将老庄主托付后的穆南桑闻言,转身便从经过的侍卫手中夺过一桶水浇了一身,便冲回火海去救人。
司空见状火速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道:“将军,你受伤了,我去”
“哥,你快去疗伤,我进去救”姚北溟也冲上前道,说话间便欲往火场冲。
“北溟,你莫要冲动,冷静下来,尽好你少庄主的职责”穆南桑拦下他,后又对着司空道,“你留下来帮何叔一起,保护他们,别让他们冒险”
“将军”司空正欲开口请求收回成命,却被穆南桑堵了回去,他言称这是军令。于是,司空只得作揖领命。
这个曾久经沙场的少年将军,又仿佛回到他的战场一般,一己生死全然置之度外,几个纵身入了火海救人。
望淼阁的火越烧越旺,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翌日,天还没有亮透,睡梦中的水亦暖在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中惊醒。
“安心姑娘安心姑娘”司空隔门喊着。
听是司空将军的声音,水亦暖迅速起身,易容,开门。
“安心姑娘,麻烦你去看看我们将军,他受伤了。”司空言辞间明显带着焦急与担忧。
水亦暖闻言心内一揪,仍极力克制心中忐忑,问道:“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司空简言道:“昨夜望淼阁被炸,将军冲进火海救人,被烧伤了。”
“快快带我过去。”水亦暖惴惴不安地随着司空出了门,来到穆南桑居住的池碧园。
快到时,司空有些迟疑地对着水亦暖道:“昨夜老庄主为了救人,没有及时逃出来去世了,将军很伤心。”
那时天光微亮,屋内点了烛,穆南桑背对着门立在窗边。
司空领着水亦暖进去后,他也没有回头。
“将军,安心姑娘到了。”司空作揖言道。
“好。你速去协助北溟,尽快找出元凶,我稍后过去。”穆南桑依旧没有回头。
“是,那属下先告退。”司空行礼后便欲往外走,忽又停住,拿了桌上放着的三瓶药递给了水亦暖,小声嘱咐道:“这是从秋长老那拿的药,将军不想耽误他们救治伤员,非要回来自己上药对了,干净的衣裳放在榻上,将军就劳烦姑娘了!”
“安心自当尽力。”
司空走后,水亦暖便走向那个窗边的男人,见他“衣衫褴褛”的样子,便知道那场火烧究竟有多猛烈
她有些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直觉心中闷闷的,似是被什么压着似的。
她没有出声,只是顺着他的视线朝窗外看了看。他的屋子靠近一座小山,透过窗户可见一股极小的清流沿着山壁源源不断地往下流着
许久,穆南桑才开口道:“你说,这世间有什么是生生不息的存在?”
“有爱,父母之爱,手足之爱,情人之爱”
“是吗?难道你不觉得死亡会带走一切吗?”
“不会。所有的爱都会变成怀念,藏在心里,温暖我们的余生。”
然后,穆南桑就没有再说话。
水亦暖动作极缓地帮他褪去身上的衣衫准备疗伤,他也只是默默抬抬手配合,始终不发一语。
看着整个脊背都是触目惊心的殷红和分布不均的小水泡,水亦暖不觉鼻子一酸,随后她又看到小臂处一约莫十几公分大小的破溃水泡十分触目惊心,盈满的泪水瞬时涌出眼眶。
她低着头,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完伤口,更完衣。
“伤口已经处理好,近日将军需小心些,伤口不可碰水。”
“麻烦你了。”
此时,司空又匆匆来报:“将军,凶手抓到了。”
穆南桑闻言,眉头一皱,忙问道:“在何处?”
“在地牢,溟少主正在拷问。”
“走。”
于是,他们急急赶去地牢,而水亦暖则去了秋长老那帮忙救治伤员。
今夜的天隐山庄,每一个角落都张灯结彩,喜庆至极,如今却也是刺目至极。
穆南桑大步走在地牢里,阴沉的脸上隐隐透着杀意。
地牢深处传来姚北溟的吼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被绑在十字架子上,山庄的隐卫拿着皮鞭狠狠地往他身上抽,鞭子所到之处衣衫破裂、皮开肉绽
这人也是个有骨气的,硬气咬着牙不吭一声,只是偶尔猛地一抬头,甩开凌乱的头发,张着血口对着姚北溟冷笑。
见他这样,姚北溟更是怒不可遏,他从怀中取出一棕色小药瓶,咬着牙对着那人道:“既然你敢进我天隐山庄,想必你对我们都很了解。世人皆知我喜好药理,精于制药,江湖人称我为‘解药公子’,可他们不知道我还擅毒。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蚀骨’,只要吃下一颗,身体就如同进了千千万万只毒虫一般啃噬你的骨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听完却大笑起来,“你们天隐山庄的人,在外面一副仁义道德的做派,私下里全是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无耻之徒”
此时,穆南桑进来,冷冷地开口:“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们怎么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了?你最好说仔细、说分明了,否则的话,我们可能真的要丧心病狂一次了。”
“你是谁?”
“你方才一副很了解我们天隐山庄之人的样子,竟不知我是谁?”
“你难道你是穆南桑?你是修罗将军穆南桑?”见对方没有反驳,那人才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随后又大笑了起来,“中了天蝠的毒,居然还活着,将军果然命大”
司空闻言,立马冲上去揪住那人的衣衫,质问道:“你说什么?你为何会知道天蝠?”
“想让我招其实也不是不行,我本就没打算要瞒,但我有个条件,把今夜所有在天隐山庄的人召集起来,我这儿有个精彩的故事要讲给大伙儿一块儿听听”
闻言,司空转而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对你的故事感兴趣?你别忘了,你现在在我们手里,你没有资格在这讨价还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那人听后大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还在意生死吗?我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这人间,你们稀罕,我可不稀罕!”
司空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那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因为透不过气显得面目更加狰狞了,但眼神里仍透着轻蔑和憎恨。
“司空”穆南桑使了一个眼色,司空方才收了手。他转身的功夫,却见姚北溟一个箭步上前将“蚀骨”喂入那人的嘴里。
幸好来参加寿宴的都是些江湖人士,即便是在这样突然爆炸的情况下,多数人仍是有足以自保的能力,所以此番受伤之人约莫七八人的样子,等水亦暖赶到的时候秋长老他们已经基本上料理完了。
见插不上手,水亦暖便决定先离开。眼下她最担心的还是穆南桑,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他很难过。所以,她还是决定回去他的院子。
水亦暖若有所思地坐在池碧园的晴照亭内,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却也不见穆南桑他们回来。
人都说“江湖险恶”,不知道他们在地牢里听到了怎样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能让人如此枉顾他人性命?
待穆南桑回到池碧园,就看到水亦暖抱着双腿、蜷缩着身子靠在亭中睡着,像一个婴孩一般。他一个眼神打发司空先行离开,而后脱下外衫盖在水亦暖的身上。
沉睡中的人儿似乎以为自己是睡在榻上,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转过身便想着换个睡姿,于是乎整个人往下倒去而此刻的穆南桑未及多想忙蹲下身将几欲倾倒的人儿抱了个满怀。
水亦暖惊醒,似乎是受了一些惊吓,慌乱地抽身逃离,又紧张地摸了摸肚子,方才抬头看清眼前之人,“将军”
“为何不回去休息?”
“想着回来看看,将军是否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无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个凶手他为何”
水亦暖语未尽,却被穆南桑打断了,“凶手之事还需进一步查证,暂时不便相告。”
“哦。”不知为何,水亦暖感觉将军似乎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她有些落寞地拜别将军,转身正欲离开,却见姚北溟和文竹进来。他神情黯然,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与几日前的他判若两人。
见水亦暖也在,姚北溟眼中好像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便又消失了。他上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怎么没在房内休息眼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晚些再去看你。文竹,送姑娘回房。”
水亦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也没有拒绝。她知道今夜他们肯定有诸多事务要忙,便也不再打扰。
临走前她捡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外衫,递给穆南桑后,才行礼往外走去。
兄弟俩立于晴照亭内,面色凝重。
“哥,我听说云妃娘娘病重,你先回京吧。这里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爹娘明日一早就能赶回山庄。天隐山庄好歹也曾称霸过这个江湖,这样的事情不会难倒我们的。我想,爷爷他也不会怪你的。”
“我担心的是那个人究竟握有我们的什么秘密,看他一副急于公之于众的样子,定是留了一手。人言可畏,切不可掉以轻心。”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到了,我已经派隐卫在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哥,你快回去吧,云妃娘娘的身体要紧。对了,要不要让秋长老再随你去一趟?毕竟他上回给娘娘问过诊,病情他也是清楚的。”
“山庄里伤员这么多,还是需要秋长老坐镇。我身边有安心在,她的医术我信得过。”
“不行,她不能去。”一想到暖暖现在还怀着孕,姚北溟未及思考便严辞拒绝。
见穆南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才惊觉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略尴尬地找补了句:“那个安心姑娘身体还未痊愈,不宜长路奔波,否则她的身体恐恐有大碍。”
穆南桑闻言,愀然作色,陷入沉思。
上回安心在黑水寨替他挡了一箭,后来问她,她只说是没事,再后来又发生了中毒、拜寿等诸多事情,也就没想到再询问一下她的伤势,她还受了祝公望的一掌
想到这里,他不觉心内揪疼了一下,忙问:“她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了?她的左肩不对,好像是右肩中过一箭,你有没有仔细给她诊过?”
“什么?中箭?什么时候的事情?是谁伤的他?你怎么能让她受伤呢?”姚北溟突然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接连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剿匪的时候,她替我挡了一箭。”穆南桑看着姚北溟焦急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北溟,安心与你不合适。”
“哥,我们江湖儿女眼中没有合适与不合适,只有喜欢与不喜欢。”此刻的姚北溟神情坚毅,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我去看看她,带她回京之事还请哥哥再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