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夜尽,收剑入鞘匪患除
明月高悬,星辰稀,秋气肃杀。
在夜幕沉沉的深山里,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野兽的嘶吼之声,教人不寒而栗。
适才士兵们似是收到命令都匆匆上了崖去,现下洞内就剩下水亦暖和蝶舞两个人,幸好还有两名兵士守在洞口,心中稍感安慰。
虽已入夜,但她们毫无睡意。
“姐姐,我想上去看看。”水亦暖突然开口道。
蝶舞闻言忙制止:“我们一介女流,去了又能奈何,那是男人们的战场。”
“姐姐,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水亦暖站起身,神情镇定,目光坚毅。
蝶舞看着她的样子,就意识到自己阻止不了。
在莺燕楼的时候,她寥寥数语便给了她重生的希望,那个时候就感觉她不似一般的女子,于是上前拉着水亦暖的手,眼中隐隐泛着泪光,道:“女子命薄如斯,妹妹千万小心,切莫强求。”
“姐姐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水亦暖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遂即转身离去。虽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但她能明白那一刻蝶舞眼中泛着泪光的情义。
“姑娘为何不在洞内待着?”洞口守卫兵士见水亦暖出了山洞便问道。
“我要上去看看。”她借着月光抬头看了看山崖的高度。
“姑娘不可,将军有令”士兵一言未尽,便见水亦暖迅速甩出水袖,腾空飞起,瞬间没了踪影。
一场山洪过后,原本傲然屹立的山寨一夜之间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前,两队人马正在对峙,为首的分别是穆南桑和黑水。两人目光如炬,刀剑相向,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你就是那孟狗官(★注:越州县令孟久安)搬来的救兵吗?看来一场山洪还没让你们长记性,如今你们区区几十人还敢在这里叫嚣,我看你们是找死”黑水仗着人多,气焰甚是嚣张,“识相的,快把孩子交出来,老子可以考虑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对付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我们这几个人绰绰有余。”穆南桑眼神凌厉,冷冷地开口,“如今你儿子在我们手中,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劝你带着你的这群乌合之众乖乖束手就擒,兴许还能有条生路”
那黑水闻言一脸不屑地讥笑道:“生路?你们这些狗官何时学会给人生路了”言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随后便从衣内取出一竹哨子吹了起来。
不多时,天空飞来一群黑色的鸟,密密麻麻的,仿若乌云压顶一般,朝着穆南桑的队伍飞去。
“是黑天蝠它会吸人血,大家小心。”有人喊道。
士兵们慌乱地拔剑驱赶、躲闪,然而那黑天蝠却越来越多,成群结对地飞涌而来。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山里充满了天蝠“吱吱”的叫声,刀剑声,还有士兵的喊叫声
山匪们有如看戏般地看着被天蝠袭击的士兵,笑的前俯后仰。那黑水也趁着慌乱,飞身夺走原本被士兵抱着的孩子,遂即几个纵身飞回自己的队伍。
他的一众山匪弟兄们见状更加得意,齐齐地挥动着手中兵器,发出了胜利的吼声
正当他们得意之时,一阵笛声悠悠传来,闻之宛若天籁之音。更令他们惊奇地是,那些天蝠竟陡然停止攻击,调转方向,有如来时一般,成群飞离而去。
黑水有些慌了,他不断地吹着他的竹哨,但那些天蝠仿若换了主人一般,完全置若罔闻,仍是径直飞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而后,众人才陆续注意到停立于远处树梢之上,优雅地吹着玉笛的绿衣女子。
她虽带着面纱,但穆南桑一眼便认出了她,不是让她在洞内等着,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然而下一秒,不只是何处射出的一支剑直直地朝她飞去。
穆南桑未及细思,便以蹑影追风之速腾空直追,几个纵身便将那支箭踢离正轨,后又飞身过去,拦腰抱起那绿衣女子从树梢上飞将下来。
“为何不乖乖在山洞待着,来此处做什么?”穆南桑厉声质问。
“我想帮你们”水亦暖见他这样,直觉有些委屈。
“所以,你是要参与”穆南桑赫然而怒,伸手指着已然刀剑相向,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
“我不会武功,只会一些轻功”水亦暖看着他冷冽地斥责的样子,内心无比委屈。
穆南桑瞧着她一脸无辜又委屈的样子,也便不再多言,他转身朝着司空命令:“司空,你来保护她。”
“是。”司空忙从胶着的战斗中撤出,一个飞身来到水亦暖身边,火速将她护在身后。
待水亦暖回神,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然远去。
终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穆南桑挥剑杀入人群,他目光明锐,三下两下压制了几个小山匪的纠缠,随后纵身飞向黑水,不多时两人便陷入激战。
穆南桑招招凌厉,步步紧逼,几个回合下来之后,那黑水便落于下风,没多久穆南桑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穆南桑带着黑水飞至高地,对着众人喊道:“你们的头领已经在我手上,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若再执迷不悟,格杀勿论。”
众山匪见状,虽面上仍负隅顽抗,但已明显失了战力。
此时,原本守在山下的士兵带着越州府兵纷纷赶至,约莫数百人,迅速将众人包围起来。
一见援兵人数众多,加之黑水被抓,那些本就失了战力的山匪们这才无奈放下武器投降。
为首的将领卜风带着身穿官袍、一脸忐忑的孟久安,上前作揖道:“将军,卜风带众将士前来支援。”
接着那孟久安也胆战心惊地上前行礼道:“下官越州县令孟久安给穆将军请安。下官听闻鬼山暴发山洪,将军被困山上,特来驰援。”
已被捆绑压制的黑水突然大笑了起来:“将军?我区区山寨,朝廷竟动用了将军前来,老子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孟久安闻言,一阵惶恐,怒斥道,“黑水,休得无礼,他可是修罗将军穆南桑。”随后又对着穆南桑躬身作揖道:“穆将军,下山的路原已被山洪冲下来的石头和断木堵上,我们在来时已经清理完毕,将军随时可以下山。”
“众将士辛苦,我们即刻收拾,准备下山。这些山匪就交由孟大人依律处置了。”
“是是是,不愧是修罗将军,不消几日便将为祸四方多年的黑水寨一网打尽,下官先替越州百姓谢过将军。”说话间,孟久安频频躬身作揖,极尽恭维之意,“接下来的事下官定会处置妥当,还请穆将军放心。下官已命人收拾好驿馆,备好了酒菜,大人和诸位将士下山后可到驿馆休整。”
至此,雄踞一方的黑水寨就此消亡。
及至驿馆,天已大亮。
馆内迎出来一清秀书生,他快步行至孟久安马车边上,待他出了马车,立即上前轻声道:“大人,馆内诸事皆已安排妥当。”
“很好,刘典史辛苦。”孟久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即转身前往穆南桑的马车旁,恭敬地作揖言道:“穆将军,驿馆到了,还请将军移步,酒菜也已备好。”
果如那孟久安所言,一进门,一桌桌酒菜便已经摆在院中,经过一夜奋战的众人虽已是精疲力竭,但看见美食仍是两眼放光。
“卜风,这里的事情就由你来安排吧,我先回厢房休息。”穆南桑命令道。
孟久安见状,忙堆着笑上前引路:“将军,下官给您带路,这边请。”
水亦暖扶着走了山路腿脚酸痛的蝶舞进了馆,没走几步,便见一清秀书生过来,恭敬地问候道:“两位姑娘是先用膳还是先休息呢?”
蝶舞闻言抬头一看,脸色大变,怎么会是他?他怎会在此?
此时那书生也看清了蝶舞的样子,亦是十分惊讶,但他很快便恢复镇定,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言道:“看两位姑娘的形容,想必已是甚为疲惫。不若在下先带二位到厢房休息,再备一些吃食送去你们房中,不知可否?”
“好,那便这么办吧,劳烦大人了。”水亦暖应道。
“姑娘折煞小的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小的刘明礼,是这儿的典史。两位姑娘这边请”刘明礼极尽客套。
翩翩有礼,进退得宜,蝶舞看着刘明礼如今的模样,内心五味杂陈。一年了,有的人如入地狱之门,水深火热,痛不欲生;而有的人却如沐春风之意,风声水起,喜笑颜开。
驿馆不算大,瞧着约莫就三进院子。穿过回廊,没几步便到了她们的厢房。
“两位姑娘暂且在这西厢房住下,此处较为僻静。”刘明礼指着角落里两间相邻的房间,两个丫鬟已经候在门口,“就是这两间,她们是兰儿和梅儿,是伺候二位的。”
“多谢刘典史费心。”水亦暖施礼致谢。
“姑娘莫要客气,两位好生休息,小的就先告退了。”随后他迅速便离开了西院。
“那我和梅儿先去给两位姑娘准备些吃食拿过来。”兰儿道。
“好的,多谢。”水亦暖转身发现有些失神的蝶舞,“姐姐,姐姐姐姐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无碍,就是觉得有些疲乏无力。”蝶舞心不在焉地应道。
“我扶姐姐进去吧,顺道给姐姐把把脉。”水亦暖扶着蝶舞回屋,“那个刘典史倒是客套的很,不知咱们是不是借了那位将军的光,当了一回‘狐狸’”
蝶舞闻言,笑了笑,却是肉眼可见的牵强。
随后她拉着水亦暖的手,眼中噙着泪水,道了句:“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姐姐,经此一劫,我们因祸得福,从此便是自由之身了。”说到此处,水亦暖亦有些兴奋,“咱们可以计划起来,我想想,是先去看蒲州的星河呢?还是去尝尝桃坞村的桃花醉,或者咱们直接去寻一寻那传闻中的女儿国,反正有大把的时间”
蝶舞静静地看着她绘声绘色地说着将来的计划,嘴角含笑,眼中却盈满了泪水。
“姐姐,你怎么哭了?”水亦暖忙伸手为她拭泪。
“没事,我就是高兴。”蝶舞拭泪含笑着道。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未锁,一敲便敲开了。
只见一士兵立在门外,神色慌张,道:“安心姑娘,劳烦你去前院看看。我们本在前院吃着酒菜,好几个将士突然脸色刷白,嘴唇发紫,倒地不醒。孟大人已经遣人去找大夫,估计还需费些时候,司将军命我来找姑娘先帮忙看看”
“好,我这便去。”水亦暖立即起身,“姐姐,我先过去瞧瞧,你好生休息。”
官驿,东院。
刚沐浴完的穆南桑,忽觉浑身无力,他心想定是昨夜未曾休息的缘故,便想着上床躺一会。
此时,司空步履匆匆,有些急切地敲了门入内,作揖道:“将军”
“何事?”穆南桑手扶着床帏,那种无力感渐渐蔓延全身,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准备上床。
而司空仍是急切地禀报着:“外面有不少士兵中毒昏迷,原因不明。”
“去查”一语未毕,穆南桑便觉眼前一黑,遂即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个官驿乱成一团,穆将军同十六名将士中毒昏迷。
孟久安候在穆南桑的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刘典史则是来来去去引了镇上数位大夫前来,皆束手无策。
“哎哎哎,这位姑娘你要往哪里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就,别添乱,赶紧回去。”本就心烦气躁的孟久安,见水亦暖着急忙慌地往穆将军的厢房去,眼神里尽是嫌弃。
刚巧司空从穆南桑房内出来,见状,道:“孟大人,是我叫安姑娘过来的。”
“司大人,将军这边若是缺伺候的丫头,您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可以安排更好的”
“我是请安心姑娘来给将军看诊的。”
“看诊?”还未等孟久安从惊诧之中反应过来,厢房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