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秋日宴，落难双娥戏匪王
“姐姐，蝶舞姐姐”
“安心妹妹，快进来。”
一进门，蝶舞便忙拉着水亦暖瞧了又瞧，道：“妹妹，昨夜可安好？我听说”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姑娘，我是东武，来送早膳。”
“来了”蝶舞开了门，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兄弟，长相清秀，着一身藏青色粗布衣衫，手里提着食盒，“东武，进来吧，安心妹妹在这同我一道吃，我们姐妹俩也好说说话。”
“成，那我把这位姑娘的早膳也送来这边。”
东武离去后，蝶舞便拉着水亦暖又说起来话：“妹妹，我听说昨儿夜里，那个山匪去了你屋里，他可有对你怎样？我都快急死了，外面有人守着我又出不去。”
“姐姐放心，我没事，我啊给他扎了一针，让他一觉睡到天亮。今晨他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以为昨儿夜里我已经同他那什么了呢”水亦暖细细地将昨夜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到精彩处两人都乐开了花。
“所以那位大人会去哪里呢？”蝶舞突然问道。
“许是去探查地形，又许是出了山寨他们的御敌之计又岂会说与我们知晓。”说到那位，水亦暖不由得又生出些怨气。
蝶舞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后又开始讲述昨晚听到的事情：“方才来送膳食的小兄弟叫东武，在这山寨的伙房帮忙。昨儿个夜里，我闹着要出门去，是他带了些吃食进来安慰我。”
“这位小兄弟瞧着人还不错，不会是被姐姐的样貌给迷住了吧。”
“妹妹，你可莫要取笑我了。跟你说正事呢，东武跟我说，这儿的大当家名叫黑水，吴家村人，小时候家里穷，便把他送到山里的寺庙当和尚，他在那学了一身武艺后便决定下山回到吴家村。为了生计，他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到镇上开了一家武馆，后来还娶妻生子。”
吴家村？这个名字听着很是熟悉。水亦暖忆起当年曾听师父提过，有个因为疫病死了很多人的村子，好像就叫吴家村。
“谁知后来村里闹瘟疫，起初大家以为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还发烧。后来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都有这些症状，死了好些人。”
这么一听，应是师父口中的吴家村无疑。
“官府派人查看后，称这是疫症，便下令封村，任由村子里的人自生自灭。黑水的父母兄弟都病死了，那时候他的妻子和儿子也刚巧回村子小住，也都没能逃过，都染了病气。”
那时，水亦暖听师父讲疫情之凶险，言辞间满是无可奈何，他曾言道：“医者非仙，终究还是渡不了世人所有疾苦”
“黑水带了几个武馆的人冲进村子，冒死把自己的儿子救了出来，当时跟守村士兵打斗的时候还被砍断了左臂。他儿子后来高烧了三日，幸得一游医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但是醒来后眼睛看不见了。封村之恨，破家之仇，断臂之痛，种种加诸于心，他恨极了官府，便带人上山建了这黑水寨。”
“原来是这样，‘离人最恨风与月，风月何曾是无辜’。这个黑水也是个可伶之人。对了，那胡鸠说，今儿是黑水的生辰，晚间他们会准备宴席，让我们去那献舞。”
蝶舞闻言，一阵感慨：“看来咱们姐妹晚上又要斗志斗勇了”
“姐姐，我这儿有让人昏睡的药粉还有银针，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水亦暖取出她的“法宝”塞到蝶舞手里。
蝶舞没有接，突然脸色一沉，变得严肃起来，拉着水亦暖的手道：“安心，姐姐已是红尘之人，什么样的场面都经历过。可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我想以你的聪慧，定可保自己无虞。我很后悔当日拉着你上那芙蓉台，连累你”
“姐姐莫要如此说，这东西你拿着，我自己还有呢。”水亦暖将那一包东西硬塞给了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有那位大人在，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保护好自己，要挺过去。”
晚间，寨子里张灯结彩，充满了喜气，人流往来匆匆，各司其职，从正午便忙碌地张罗到现在。
宴席就设在他们的议事厅。
主位上，一身着玄青鸟兽纹样战袍，肤色黝黑、光头断臂的男子翘腿斜靠在虎皮座椅上，眼中带着一丝凌厉之气，不怒自威。
胡鸠忙挥手示意在座的弟兄们起身站立，他独自上前作揖道：“小弟携众弟兄祝大当家长命富贵、洪福齐天。”
其余众人也齐声附和：“祝大当家长命富贵、洪福齐天。”
“老二啊，你小子上哪儿整的这些个文绉绉的词，不过这‘长命富贵’甚合我意，我喜欢。”只见那黑水言罢便大笑了起来，声若铜钟，响彻厅堂，遂又命令：“快，开席吧。”
议事厅内瞬间沸腾了起来，弟兄们起坐喧闹，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胡鸠笑嘻嘻地上前道：“大当家，小弟给您备了寿礼，还请笑纳！”
言罢，他一脸神秘地拍了拍手，遂即一阵琵琶声传来。
乐声轻快酣畅，令闻者仿佛置身蓝天碧草间，忘乎俗世纷扰，策马奔腾，而那草原深处，有一红衣女子轻歌曼舞，仿若牡丹仙子临世，火热妖娆又不容亵渎
众人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碗筷，直直地被进入厅中的两个女子吸引着，红衣女子身若飞燕满场舞，绿衣女子手持琵琶指尖舞
不觉一曲已毕，全场哗然。
“好好好好”黑水粗狂的嗓音想起，他鼓着掌，大笑对着胡鸠道：“老二，不错不错，这礼我深得我心”
胡鸠忙从席间起身，难得被夸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着脑门回道：“大当家的喜欢便好。”
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着蝶舞和水亦暖挥手道：“快去大当家边上好好伺候着。”
“老二啊，我怎么听人说，昨儿夜里你去人家姑娘房里风流快活了呢”黑水自在地端着酒壶，斜靠座椅上，便往嘴里送酒，一边像话着家常般地对着胡鸠说着话，“昨夜是哪个姑娘伺候的我们老二啊？”
胡鸠闻言一阵心慌，忙快步来到黑水座前，微低着头小声回道：“绿衣裳的那位”
“哦上前我瞧瞧。”黑水语气平静，待水亦暖上前，他抬眼一看，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唤安心。”水亦暖行礼回道。
黑水打量起眼前这个姑娘，此刻竟脸无丝毫惧色，估摸着应是个刚烈的性子，刚好磨一磨老二那糙性子，长得倒也白净，就是这相貌属实普通了些。
他转头瞧了瞧此刻脸上堆着笑，手却紧张地捏着衣角的胡鸠，缓缓开口道：“既是老二的女人，就去老二身边坐着吧。”
又指了指蝶舞，示意她上来坐：“你上来。”
“二当家，咱也回席吧。”水亦暖佯装热情地挽起胡鸠的胳膊，而那厮竟受宠若惊般地僵硬着身体，憨憨地笑着。
于是，厅内又恢复了喧闹。
寨子里难得如此热闹，弟兄们也是格外高兴，美食、美酒、美人当前，岂有不开怀畅享的道理？
一圆面大耳，下巴有一黑痣的大汉，拖着大肚浑圆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向水亦暖走去，他晃着手里的酒壶，打着饱嗝，言道：“二二当家夫人，小的敬您和二当家，祝祝你们白头偕老”
“奴家今日身子不适，不能饮酒，今日姑且以茶代酒，来日再把这酒双倍补上”水亦暖如今这身子确是不宜饮酒，只得借故推辞。
那汉子闻言，一副不买账的样子，提着嗓门道：“今日大喜日子，喝上一杯又何妨？”
水亦暖无奈，只得转向身边的胡鸠，拉着他的衫袖，撒起骄：“二当家，你看他奴家都说了今日不能饮酒”
这招对付胡鸠倒是百试百灵，此时他已是一副霸气“护妻”的模样：“肥四，她的酒我来替她喝。”
那肥四仍是不依不饶，道：“以茶代酒也不是不行，但是得来个交杯酒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于是同桌的弟兄一片哗然，纷纷起哄道：“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此刻，水亦暖真想给那胖子扎上一针，让他闭嘴。但显然此刻她已是骑虎难下，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她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胡鸠已经将酒杯里的酒都满上了。
就这样，水亦暖终是同那胡鸠喝完了那一杯“众人围观”的交杯酒。
然后，她顺势开始极力地给那胡鸠斟酒、劝酒，因为只有他醉倒了，她才能得一晚的高枕无忧。
忽然，众人齐齐地开始起哄，水亦暖朝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黑水单手将蝶舞扛在肩头，大步扬长而去
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脸上的微笑变得生硬，目光冷冽，握紧酒壶的手微微颤动
然而下一秒，她身边的人竟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不一会儿，整个议事厅的人都倒了
她伸手给身边的几人搭了一下脉是“迷魂散”，这群人怕是要睡到明日了。
也不知是谁下的毒，好在自己这身体，区区“迷魂散”伤不了她分毫。
对了，蝶舞姐姐她突然想到被扛走的蝶舞，于是慌忙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水亦暖行至门口，见院内立着无数身穿银色盔甲的官兵，他们排成一字，举着弓箭，直对着议事厅，仿佛随时都会万箭齐发。
同时又不断地有另一队官兵涌入院内，他们手举着火把，有秩序的缓步移动，似是要将整个山寨都围拢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下一秒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他，他回来了。
也不知是何时进的这议事厅，抑或是他一直潜伏在寨子里，想必这毒就是他的手笔吧。
今夜的他，镂空镶玉银冠束发，一身玄青色窄袖素袍，外加意见同色披风，腰间系宽边镂空银带，脚上着一深黑鹿皮靴。
即便是这般沉闷的打扮，仍是掩不住其若冠玉之貌，水亦暖看得一时失了神。
忽地，一黑影突然闪现，是黑水，只见他迅速拉开弓，直直地对着穆南桑的背影放箭。
水亦暖一脸惊恐，来不及言语便本能上前推开了他，最后那支箭精准地扎进了她的右肩。
因为剑力的冲击，她开始往后倒去，倒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而后只听得耳边一声怒吼：“来人，给我杀！”
随后便是一阵又一阵地脚步声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你撑住，我这便派人去寻大夫。”穆南桑有些急切地说道。
“大人莫要担心，无妨的，小伤而已，我自己便是大夫。”此刻，伤口虽已开始渗血，但水亦暖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她知道这个“特殊体质”又一次护了她，“还请大人容许奴家先回房疗伤”
他火速抱起她，纵身几个飞跃，便送她回了先前住的厢房，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大人在此多有不便，还得烦请大人暂且回避。想必外头还有许多未尽之事，大人尽管去忙便是。”水亦暖急着将他打发出去，再晚唯恐她身体的秘密被他发现。
“你真的可以？”穆南桑有些质疑，他深知方才那一箭，应非小伤。
水亦暖明白他内心的疑惑，又试图宽慰道：“大人放心，奴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我会命人守在门外，若有需要，你可以随时喊他们。”
“好。对了，大人，奴家还有一事相求，劳烦大人派人寻一下蝶舞姐姐。”
“好。”言罢，穆南桑便转身离去。
见他离去后，水亦暖方才起身拔箭。
箭出，瞬间伤愈，皮肤完好如初，全程无一丝痛感。
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了，这身体难道真如师父所说的“从此，有生、无老、无病、无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