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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念起,断肠崖底尽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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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午时,日头正盛,阳光倾洒在西暖阁。

    水亦暖悠悠地醒来,慢慢地睁开眼,适应眼前的明亮,直到看清床边的三兄弟,才开口道:“暖暖又让哥哥们担心了”

    见状,水牧逸原本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些,“先别说话,我去给你倒杯水”

    此时,沉香正端了水上来:“水来了水来了”

    “来,我扶你起来”水牧逸忙将水亦暖扶起,又贴心地扶了扶枕头方便她靠着,而后接过水杯正欲喂,却被水亦暖打断了,“三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能喝”

    “好好好,那你自己来。”水牧逸一脸宠溺地笑着。

    一旁的大哥水牧野俯下身关切地问道:“暖暖,现下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叫孙老来看看?”二哥水牧修提议道。

    水亦暖闻言忙打断道:“大哥、二哥,我没事了,莫要麻烦师父,我还想着过会儿就起身去院子里走走呢。”

    水牧逸知道暖暖不爱麻烦人的性子,便道:“莫慌,我先把个脉。”说着便开始伸手把脉。

    水亦暖试图缩回手,但又被强行拉了过去。

    看着两人又似平常打闹的样子,两位哥哥也稍安心些。

    诊完脉,水牧逸又一脸严肃道:“嗯,这一关算是度过去了,但今日就莫要去院子里吹风了,你想走动就在房间里,不可出外去。”

    “三哥”水亦暖一脸不满地正欲控诉。

    水牧野见状,在床沿坐下,柔声道:“暖暖,你就听你三哥的话,今日就莫要出门了。”后又转头对着沉香道:“吩咐厨房将午膳送到暖暖房里,我们几个都在这用膳。”

    “对了,师父呢?”提到用膳,水牧逸忽地想起了师父。

    “他一早施完针就先回了。”水牧野回道。

    水亦暖闻言微皱了眉头,一脸歉疚,“原来是师父给我施的针,暖暖又让他老人家操心了”

    见她这般模样,二哥水牧修试图出言缓和:“只要暖暖没事,我们便都好。”

    见大家都一脸关切的模样,水亦暖强行打起精神:“对了,爹娘他们”他们本打算歌舞献礼之后,便回府给爹娘一个惊喜,可谁料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正想着,过几日,等你精神养足些,便把爹娘他们也接过来小住几日,我们一家人很久没聚在一起了。”水牧野提议道。

    大哥总是比他们想得周全,水亦暖点点头,“一切但听大哥安排,暖暖也挺想他们的。”

    又一日晨,回廊间,沉香急匆匆地跑着

    经过的乌木见她这般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奇地叫住了她,调侃道:“沉香妹妹,你这火急火燎地,是要往何处去?”

    沉香一脸严肃,忙问:“三少爷呢?”

    “在药庐呢。”乌木见她焦急的神情,便更是好奇了。

    “快去告诉三少爷,小姐留书出走了,我去找大少爷他们。”沉香喘着气说道。

    乌木闻言,一改方才逗趣的表情,正色道:“好,我现在就去。”

    不多时,西暖阁内,三兄弟齐聚,执信围读:

    “父亲母亲、诸兄长共鉴:

    见信勿念。

    暖暖此生,久病难医。孙老吾师,缓吾病痛,授习技艺,随侍行医,实乃吾生之所幸。又遇良师,授教丝竹舞艺,足以畅叙幽情,以慰吾心之所忧。

    暖何其有幸,自小父母垂爱,兄长疼惜,衣有罗锦千箱,食有珍馐百味,悠居于室,清风明月,远世间磨难贫苦。

    然,暖之疾,久无良药,劳父母忧心,诸兄长惦念,每每思之,惶惶不得安。

    近日,惊觉人生苦短,时日无多。暖尚有心愿未了,不愿作笼中之鸟,困倦一生;亦不愿终日作困兽之斗,郁郁而终。

    唯愿踏马而行,尽揽世间繁华;不期而遇,或得解忧之人。暖自小习得隐世求生之技,天涯路远,亦可自保。

    父亲母亲务必珍重,请恕儿不孝,未能膝下承欢,堂前尽孝,儿此生为求一命,已耗尽所有。诸位兄长万勿挂念,小妹此去, 亦是自救,绝非一时兴起,已然思虑良久。

    勿寻,勿念,珍重,盼重逢。

    暖暖 敬上”

    水牧野皱着眉,神情凝重,问沉香:“你何时发现暖暖离开的?”

    沉香胆战心惊地回道:“昨儿晚上,小姐吃了药,早早地便睡下了。我和玉竹本是守在房内的,不知怎地就都睡熟了。待醒来便发现小姐大少爷,是奴婢没有看护好小姐,请责罚奴婢吧”

    玉竹也跟着上前认错:“奴婢也知错”

    听完她们的叙述,水牧修推测道:“应是暖暖对她们用了药,才让她们睡熟的,她应该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水牧野遂即命令道:“骆山,你立马带人去寻,多带些人。阿逸,你比较了解暖暖,快想想,她可能会去哪?”

    水牧逸此时也有些慌,听暖暖信中之言她是下决心要离开的,他一时也想不到她会去哪里。可忽又想到:“师父我去师父那瞧瞧,以暖暖的性格,她要离开,肯定会去跟师父道别的。”

    此时,他们兄弟三个,唯独水牧野最稳得住,他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好。骆山,你带人去山脚下、城门口附近寻一寻。逸儿,你若是想到什么就给他们传口信。还有,修,你多绘几幅暖暖的画像,好了遣人给骆山他们送去。”

    “好,我这便去。”水牧修回道,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于是,各人领了任务便各自散去。

    原本平静的星月小筑此刻已不再平静

    夕阳西沉,一抹红霞笼罩在云隐山之巅。晚风习习,静谧之下却总有些掩饰不住的暗潮。

    山脚下,望云客栈的上房内,司空正恭敬地同穆南桑说着话。

    “将军,这家客栈离秋水镇不远,后面就是云隐山,边上没有百姓居住,往左十几里有个布衣村,这位置很适合他们动手。”

    “元熙他们安顿好了吗?”

    “他们已经住进终南别院,有卜风守着,他们不会有危险。我找了两个暗卫假扮他们俩,就住在将军隔壁的房间。现在就等着鱼儿上钩儿了”

    穆南桑总觉得眼下太过平静不是什么好兆头,“昨日已经打草惊蛇,他们料到我们一定会加强戒备,所以未必会有大规模的行动,但他们必定会有所行动。现在我们有多少人?”

    “这次出来带了三十名暗卫,都是以一敌百的精卫,现在有一半去了终南别院。”

    “足以。叮嘱他们务必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将军,会不会是楚丞相的手笔?”

    “现下还无法判断。那日在不知味馆,我与那人并未交手,当时我只看到他朝我们这边注视,并不清楚他们的目标是我,还是元熙,亦或是我们所有人。”

    “管他们是谁,今晚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有医仙的消息?”

    “有有一点,前些日子收到消息,说医仙可能就住在云隐山上。但我们的人在山上寻了数日,都未寻到住处。那山上只有一座寺庙和一个书院,还有一些猎户搭的临时木屋,并未寻到其它房舍。跟上山的百姓打听,他们倒是见过医仙来山上采药,但从未见过他在山上住着,说他是个头发花白的游医,带着徒弟四处行医,居无定所”

    “让他们继续打听,继续找,多找几个被医仙救治过的病人,从他们嘴里找找蛛丝马迹。这几日我会亲自上山去寻。”

    “是。对了,今日这云隐山上还有一帮人,仿佛在寻一个女子?”司空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打开递给穆南桑。

    “是她?”穆南桑只一眼便认出了她,那样的容貌只消一眼便会忘不了。

    “将军认识她?”

    穆南桑并未回应。

    她是否又遇到了什么事?那日害她晕倒的那一掌,是他所料未及的。他本想着先停下来耗一耗那歹人,套一套话,再寻机会救她,可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拿针自救,激怒了对方。

    她究竟是谁?为何要易容?那个黑衣男子是被他追得无路可走了才挟持她?抑或是她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他看着手中的画沉思了会儿,遂又问司空:“可知道寻她的都是什么人?”

    “不知,看他们的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护卫,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失了小姐。”

    “嗯。你先下去忙吧。”想着眼下,有敌人正对他们虎视眈眈,寻找医仙的事又尚无眉目,时间紧迫,也无暇顾及旁人之事。

    司空闻言,猜想将军可能觉的此事无关紧要,离去时想着顺手从将军手里带走画像。

    未曾想,他刚碰到画像,将军竟莫名紧了紧手。

    司空有些诧异,忙撤回手,行礼后默默退了出去。

    秋水镇外的这座云隐山,还有一个名字叫“圣母峰”,看似是一座山峰,实则中间有部分裂开,从山顶往下看着像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从山脚往上看又像是两座相连的山脉。

    传说天上的三圣母与凡间的公子相爱,诞下一子。但因人仙殊途,被王母娘娘发现后将其关押在云隐山中,不见天日。其子成人后,劈山救母,孝感动天。

    从此,云隐山中间便有一道裂谷,此后世人也称这座山为“圣母山”。

    在云隐峰的最高处,立着一块石碑,其上写着“断肠崖”,此处便是云隐峰的开裂之处。

    崖高万仞,其下深不见底,相传有无数伤心之人从这断肠崖一跃而下,自我了断,因而得名“断肠”。传言愈演愈烈,此处便成了一个阴森恐怖之地,鲜有人至。

    这一日,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时已入夜。

    断肠崖下,一山洞内,已离家数日的水亦暖立于洞口,呆呆地望着洞外淅淅沥沥的雨,隐隐地有些不安。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极狠心之人,谁都没有道别就走了。她已有一年多没有见过父亲母亲,离开前也没有去看师父,她不敢,不敢见也不敢等,她怕自己会离不开。

    她只能在感觉身体还允许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走,因为上天留给她的时间和选择都不多了。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只想在这荒无人烟的崖底了却残生。

    可她的内心仍有不安,甚至有些惧怕。

    她怕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家人可能仍在焦急地在寻找着她,她深知那封信根本无法阻止他们这样做。

    可她仍然希望,等时间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他们的焦虑和担忧会消逝一些,她希望他们能够回到自己的生活,把她忘了,就像这世间从未有过她一样地生活。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人世,她也希望他们一无所知,希望他们会因为这样的一无所知,仿若觉得她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的天气却格外的好。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床前。阵阵花香扑鼻而来,还有声声清脆的虫鸟的鸣叫

    她自小便开始学习一些隐世和求生的技能,几个哥哥也是,虽不知为何爹爹一定要他们学这些,但现下想来确是有用处的。

    如今她在这空无一人的崖底,竟也少去一些惧怕和无助。

    才几天的光景,她便收拾出一个山洞作为居所,还取了一个名字叫“不归处”。

    崖底的生活是自在的,有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一如此刻,她缓缓地睁开眼,竟瞧见两只彩色蝴蝶在洞内飞舞,顿时觉得活着真好啊!她童心未泯般地,未及穿衣便兴致勃勃地追着蝴蝶跑出洞去。

    及至洞外水潭边,蝴蝶已然飞过潭去,水亦暖有些小失落地嘟了嘟嘴,止住了脚步。

    正欲转身回洞中,却瞥见潭边有个黑色的漂浮物 。

    走近一看,竟是个人,背上还插着一支箭,想必是受伤后坠了崖。

    水亦暖未及细想便上前查看,未曾想到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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