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能过去的往事
有时候,往事虽然是往事,但当你回头,它还在那。
雨,已经很大了。
靠窗的那张桌上凌乱的桌面不知何时收拾了。宿醉是怎样的难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常备解酒药。
我滴酒不沾,但嘴上常挂着:“人生有酒须尽欢。”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的顾客们。
我用无声的倾听和酒,为他们提供慰籍的港湾,他们为我提供赖以生存的钱财,以及——房租。
我把他们灌醉,或者看着他们把自己灌醉。
然后听他们倾诉着各种苦恼,等他们醉倒了,这些花钱来这里买一顿酒的人的去处就是一间特意准备过的客房。并在那里享受最后一项服务——安心的睡眠。
而我会忙到深夜,提前准备第二天招待访客用的东西或者购物清单。常常一抬头,就是书桌前那扇窗后深沉的夜色。这时我往往精疲力尽,顾不得其他事,也顾不得洗澡,一头倒在白天收拾得整洁的床上睡去。
醒来后,也许会有好心的人帮我收拾了客厅的狼藉。
然而我的重点在那扇左手边的靠窗的桌面上,能折腾这么多只为买醉的人,都是不屑于吝啬的,所以那里会有我想要的报酬。
数额一般据他们的心情来定,后者说是他们出门前带的钱包。
我的柜子里有各种各样的酒,好的,贵的,便宜的——其实也不便宜。
运气好,他们会按超过市价几倍的价格付钱,运气不好,就只有寥寥一些。遇上兜里不缺钱的——字面上,不按什么价钱,那就是我人品爆发了。
至于怎么论,我会把前一天晚上的酒瓶原模原样的留在桌上。于是,放钱的最佳选择,就是在排除了仅有的一张酒桌和沙发后,那张靠着窗的,总是乱糟糟的桌上。
其实还有一个书架和半隔间的茶水角,只是显然的不合适。
钱多钱少我都认了。
之所以敢这样粗心,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样的背景。从我还需要靠给别人帮忙买醉并且提供住宿这样的——勉强称之为工作赚取生活费来看,已经很明显了。
而是因为我租的房子,确切地说,是我租的这栋房子的主人。
这地方离繁华的地段有一点距离,当然,这种地段以我现在的这样,我也租不起。
这房子条件算得优渥,空间很大,客厅占四分之一,两间卧室,各包卫浴。客厅茶水角另辟一道,通往厨房和阳台,中间拦一道玻璃门。到阳台要爬几阶台阶中间也拦一道玻璃门。厨卧也很细致。从大概的设置上来看,已经是很好了。
除了房租贵点——比其他的地方贵上两三成以上,好处是因着有我的房东罩着的原因,没人来挑事。因为我的房东不上不下,处于中间层偏上一点,下一点的不敢惹,上一点的压根不来——重点。
我收了钱,到卧室锁进柜子。这点警惕心我还是有的。
这次这位好心人不但帮我收拾了两张桌子,连垃圾也打包带走了。
是个好人,这是我给出的评价。
但也就这样了。
我的主顾客群还是很稳定的,能来这儿买醉的都是有钱人——反正跟我比起来都是有钱人。
有句话说的好,不记得从哪儿听得了:
“要我说,我理解他们的烦恼,但我还是更注重钱。
没钱我哪儿来的时间烦恼,——或者说我的烦恼就是钱。”
一般他们来的频率也不高,给的钱也参差不齐,但总的来说,收益还是可观。
而这笔钱除掉每月的房租,刚够比每月的生活费多一点。
至于他们为什么愿意来。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远离喧嚣的环境,一个人喝酒的时候边上有人陪着,有个人可以倾诉,大多都不需要回应一两句,然后趁喝醉了安心休息一会儿。
同样,他们也需要在喝醉了之后身边有个人照看。
也有来的多的熟客,来了自己从柜子里拿了酒,不拿、或者拿数量不等的几只杯子,开了就喝。——我那柜子就在客厅门在的那面墙前,也没上锁,就两扇关着的双开柜门。那两扇柜门外面一圈木条,中间安着花纹玻璃,能看清里面放的是什么。
我说是熟客,是因为他们自认为是朋友,所以是熟人。
于是我总结一下。
熟客。
会这样做的有三个。
一个来了就喝酒,并且还一声不吭,但显然很重感情,来的多了就自动过渡到“朋友”。具体表现为偶尔会对我笑,无论情绪怎样都带着对熟人的温和。
一个心思细腻,不怎么开口,身上气韵温婉矜持,即使带着一股堕落感,也掩盖不住。她也总是替我收拾客厅的那一个。
还有一个总是笑嘻嘻的,很是自来熟,开口下意识先扬起一个笑, 喝多了就变成另一个样,不说话,也不哭,就仿佛默默散发着沉淀的悲伤。偶尔会在我醒来后,坐在客厅回神冲我一笑,又笑嘻嘻的出去了。
看出他不喜欢喝酒,他说:“我不喜欢喝酒,之所以来这,是因为喜欢这份宁静。”
其实还有一个,但不是我的顾客,是真正意义上的熟人。在来这之前一起经历过一段,喝多了也沉默,什么话也不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总对我说。
“你走出来了。”
我不懂他为何总说这句,也不回答。但不妨碍我为了那点情义,从柜子里拿出当天里面最贵的酒。
比起其他三人还会挑,他一直是随意拿的,拿到什么就喝什么。
偶尔找我讨些药,因为我除了备一些常备药,还为了应顾客的需求买了各种各样的药。包括但不限制于治一些病症,各种伤,各种痛,也有助眠的——因为会有顾客要求想要睡一个好觉。
闲来无事,我的顾客来的日期大多固定,间隔也长,时间上并不冲突。而这天会来的人在上次说了这次不来。
未免 疏漏,翻了翻大概的记录,直到下个月都不会再有访客上门来了。有几个可能来的,也不会在这几天。
收拾两间卧室的时候我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本笔记本。
略薄的封皮质感很好,一整个封面都是以白色为底色,上面的黑色部分就像是在装了水的瓷碗里泼下的墨正在晕开。既不突兀也不显眼,低调又不至于一眼看去忽视掉它的存在,反而注意到后很难移开目光,想要看的仔细些。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这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但也不完全是空白的。
黑白的封皮翻开后的封页上,有着一行不属于我的字迹。
一行字因为写的快速而有些潦草。
但区别很明显的能第一眼找出很多不同来,再细致的人细看,也找不出是同一个人写的理由,因为这本就不是我的字。——
“ 赠吾友画抒——离洗。”
我看着这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