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人，只要有一种信念，有所追求，什么艰苦都能忍受，什么环境也都能适应。——丁玲

    狄术拉了拉曲觉的衣袖,用眼神表示过激的惊吓和担忧,似乎在问:&34;他们打算怎么逃出去难道是直接从大马路上冲过去吗那完全就是找死啊!&34;

    曲觉明白狄术的意思,他也忧心忡忡地望向那群在窗前嘀咕的人。那些人时不时互相比划指点,看起来似乎正在讨论从这里直接冲向外面马路的计划。但曲觉和狄术都清楚,大马路上充满未知的危险,要直接从这里突围而出,成功几率实在渺茫。

    两人露出担忧的眼神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都清楚地想到,等会如果真采取那样鲁莽的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曲觉刚想上前发问,就看见易卫东领着一个看起来年轻气盛的少年,以及一个阳光开朗的年轻男子,三人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

    易卫东对两人做了个按住声音的手势,然后三人屏息凝神,轻轻地将门推开一线缝隙,小心翼翼地钻了出去。整个过程动作幅度很小,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惊扰了外面不明的气氛。紧接着又有一男一女守护在门边。似乎是准备接应那三个人。

    就在这时,张夜雨朝曲觉招招手,示意他也过来。曲觉回头对着还在迟疑不决的一行人说道:

    “我们都过去,大家一起看看外面现状,然后每个人就可下个决定,到时再商量我们的下一步计划。走还是不走,大家要自己定夺。”

    曲觉说完,带头朝张夜雨等人的位置走去,其他人也纷纷跟随其后,一同去察看窗外情况。

    他们来到窗前,狄术、刘春来以及其他在场人员都不寒而栗。这个高度就在三楼,窗外就是自己熟悉的那条城市主干道。

    只是这条平时车水马龙的大道此刻面目全非。地面被遗弃的车辆和杂物掩埋,仅剩下狭小的缝隙可以行走。

    更为诡异的是,路面两旁和中间处处可见一些行动奇慢的人形影子。它们多半背对光线,呆立不动地成群站立,有的则倚靠在废弃车辆边。

    即使隔着玻璃,他们也能嗅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腐败之气。那些都不是正常人类,而是已失去神智的行尸们,占据着这条原本车水马龙的大街。

    见外面如此吓人的一幕,齐雪亭和毛晓霜两个女人不禁睁大了眼睛,眼中满载惊恐之色:

    “这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该怎么才能成功逃出去呢直接从这里冲出去,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毛晓霜下意识拽紧了衣角,紧张兮兮地望向身边的刘春来:“老公，怎么办啊？”

    天气很凉，刘春来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三楼的阴风将他吹得一个激灵‘这tm的是真要玩命了!’

    其他人也都愣在原地,一时间对自己刚才轻率做出的突围决定打了退堂鼓,方才还信心满满的脸上满是惶恐。看来那帮人的突围计划，如今倒显得很不现实。大家都意识到,情况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34;丧尸的视力其实只保留了一部分,它们看不清距离较远的东西,基本依靠近距离才能发现目标。&34;宁致远一边观察着楼下移动缓慢的行尸,一边低声分析道,&34;它们对光线也比较敏感,在阳光直接照射下,视力会明显衰退,这点我们要利用。另外它们的视野很窄,基本只能看到正前方,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34;

    &34;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用它们的视觉缺陷吗&34;马文德问道。

    宁致远白了他一眼,&34;你认为那可能吗它们对移动目标反应很敏锐。只要有任何动静都会引起注意并追踪。&34;

    宁致远摸着自己的短胡须:&34;它们的嗅觉和听觉也不容小觑。你要好好利用环境和它们的视觉局限性,才有突围成功的机会。&34;

    他指着下面某个角落:&34;你看到那条小巷了吗试着看看周围都有什么,刚才从上面我注意到那条路虽窄，但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优势。&34;

    马文德顺着宁致远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发现了一条弯弯曲曲通往对面商业街的小道,路边摆放着一排共享单车。看来宁致远所说是道理。

    冯晓硕仔细端详后,爽朗一笑:&34;致远兄分析的透彻啊!这排单车就像天然障碍物一样,可以阻挡那些丧尸。路面上废弃车更是天然路障,丧尸可不会跳车上追吧&34;

    宁致远点了点头:&34;利用环境优势很重要。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出去,同时也要考虑安全路线。&34;

    &34;两位聪明人,商量个事,能不能把你俩脑子换给我我可以用我的肌肉和魅力来换。&34;马文德嫉妒的直咬牙。

    ‘你们想好了吗？出去了，可就没有退路了’张夜雨看着曲觉他们。

    ‘“我提醒你们，别打算用同伴当牺牲品！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张夜雨的话让曲觉他们陷入了挣扎。出去后没有退路,他们也清楚，要么成功突围,要么全体覆灭。

    曲觉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要冲出去。

    齐雪亭在狄夕照背后悄悄抹去眼泪,她还没准备好面对死亡。她知道外面凶险重重,但在这里被困死亡又能改变什么呢

    霍冲握紧了拳头,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毫无尊严地结束。他还想再见见老母亲一面,哪怕最后一面也好。他相信只要肯拼搏,就一定有希望。

    邱莉抖着双腿,她后悔跟着众人逃命,本该老实待在家里。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也想硬着头皮往前走,但她也知道这对于她，路的那头就是地狱。

    每个人心中都在天人交战,畏惧与希望,责任与渴望,一次次短暂交锋。

    王涛和张婷还在门边准备接应易卫东等三人。他们此行是为了去楼下大厅勘察情况。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深处传来,砰砰作响在空旷的楼道中回荡。&34;放音乐,小五!&34;易卫东的声音响起,语调中透着紧迫。

    随即,一阵刺耳的广场舞音乐在楼道中骤然播放出来,乐声虽然嘈杂,却成功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王涛和张婷立刻打开安全门,做好接应的准备。只见霍小五先从楼上飞奔下来,紧随其后是易卫东和孟羽书从楼下跑上来,三人的速度快得惊人。

    &34;快帮忙堵门!&34;王涛指挥张婷把身边的椅子砌在门前。同时,孟羽书掏出一罐喷雾,急切地在门上喷洒着,想掩盖他们身上可能留下的气味。

    几乎所有人都赶过来在门口戒备,每个人手持冷光凛凛的刀刃、钢管,严阵以待。众人神情严峻,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外,行尸一旦入侵,立刻予以围攻。

    “楼下有多少”张夜雨握紧手中的砍刀,目光如炬,盯着门外窥视。

    “不多,也就三十来号。”易卫东手持轻盈的钢管,身姿戒备,站在门前守卫。

    楼道里寂静无声,众人屏息以待,生怕一点动静惊动门外的丧尸。

    过了良久,头脑简单的丧尸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人类的味道，响彻长廊的嘈杂音乐吸引着它们，一个个拥挤在在楼道间攀爬。

    一阵沉重蹒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可闻。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响动正从楼梯下方传来——行尸们要上楼了!

    &34;砰、砰、砰&34;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听起来至少有二三十个行尸。它们好像行军一般,缓慢而笨拙,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众人屏气凝神,死死握紧武器,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门的另一侧,五尺之外。丧尸们散发的腐败味也随之袭来,令人作呕。

    &34;砰!&34;一个丧尸撞在了门上,发出沉闷的砰响。众人猛然一惊,随即面色凝重,举起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注视着门口。好在只是撞了一下大门，丧尸就被挡住了，没有再试图闯进来。它们似乎对楼上的声音更感兴趣，转身就朝楼梯走去。

    过了一会，楼下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听声音大多数都已经上了楼上。

    &34;我们必须快点行动，那个该死的音响快要没电了！&34; 霍小五焦急地说道。

    &34;大家都准备好了吗？&34; 张夜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胶带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34;除了武器，每个人只带一瓶水和一根巧克力棒，其他的全部扔掉。小五、老项，你俩轮流背着果儿！&34;

    &34;记住！不要停留战斗！合理分配体力，我们还有大约五公里的路程。我走在最前面，飞仔、林武跟在我后面，保持适当的距离，避免误伤！&34; 易卫东一再叮嘱着大家。

    张夜雨突然把易卫东叫到边上，就看他从腰间掏出那把手枪。又从兜里拿出来两个弹夹放在易卫东手里，压低了声音‘交给你了，卫东，它在你手里更能发挥作用！’

    易卫东没有推辞，接过枪别在腰间，郑重地点点头。他知道张夜雨是把最强的武器交给了他，这是对他的最大信任和期待。

    邱莉拉住毛晓霜。

    &34;姐，你们走吧,我累了我走不动了。&34;邱莉轻声说,脸上笼罩着一层死气。

    她知道,她的心已经死去很久。这场噩梦般的逃亡,让她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曾经,她也像所有人一样,期盼着美好的未来。她想看一场烟花,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想穿一条漂亮裙子去约会。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空想。

    逃亡的路上,她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死去,却无能为力。她崩溃大哭,嘶吼,可还是无法阻止死神夺走她们的生命。她真的很累很累,只想闭上眼,不再继续这场折磨。

    &34;活下去有什么意义&34;她问自己。她曾经热爱的,在这末日里统统化为乌有。生命,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看着毛晓霜担忧的眼神,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34;没关系的,你走吧,我会在这里好好休息。&34;她轻声说。

    &34;妹子！&34; 毛晓霜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邱莉消瘦的脸庞,声音里满是心疼。

    她想开口劝邱莉振作起来,可话到唇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没有语言能温暖邱莉破碎的心。

    无助的痛苦在毛晓霜心头蔓延,她红着眼眶,泪水瞬间涌出,滚滚而下。

    她明白邱莉的绝望,也理解一个活生生的人,怎能就这样放弃希望。可这世界已经残破不堪,生命的意义何在她不知该如何给邱莉继续前行的勇气。

    邱莉是她最亲的人,她不忍心就这样离开邱莉独自一人在这里等死。但她也不忍心逼一个已经心死的人继续这无尽的苦难。

    于是她只能轻轻抚着邱莉,任凄婉的泪水打湿两人的脸庞。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们最后的别离。

    在死亡面前,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唯有一个温暖的拥抱,才是活着的证明。

    &34;我会目送你们离开!&34;邱莉流着眼泪,嘴上却微微一笑,整个人似乎瞬间轻松了起来。她终于能够放下所有的重担,包括自己的生命。

    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但她不愿意拖累大家。她只想在最后给予他们一个祝福,祝他们能活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邱莉身旁,温声说道:&34;我留下来陪你一起上路吧,要不我们都会太孤单。&34;

    邱莉刚想开口拒绝,但望进男子空洞微笑的眼眸,她明白了,这人心中跟她一样，早已一片死寂。

    男子轻轻握住邱莉冰凉的手,再次说:&34;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或许还能在另一个世界相见。&34;

    邱莉默默流下感动的泪水,点了点头。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竟还能找到些许温暖。

    刘春来急促地走过来,拉着毛晓霜的手腕,瞪大眼睛低吼道:&34;还不快走!&34;

    眼看着张夜雨等人已经鱼贯走出安全门外,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从室内摸来的杂物。

    曲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回头望了望邱莉二人,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默默地在心中唏嘘一声,才转身关上了大门。

    通道的楼梯上,堆满了那些为应对行尸下来搜刮来的杂物。

    曲觉深呼吸着,用力拍打自己的脸,试图平复紧张的心情。他握紧拆下的不锈钢管,紧跟着众人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霍小五背负着果儿走在人群中间，他的体能是不用人质疑的，因为以前他每天必须跑十公里。

    林果儿静静地伏在霍小五的背上,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经过这两个月的生存斗争,她已经看惯了这个残破的世界。

    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灰黑色调的墙壁和楼梯在昏暗的亮光下散发出冷冷的气息。

    前方,张夜雨手持锋利的砍刀带领大家向前,神情凝重坚定。林果儿并不害怕,她知道这都是为了保护大家。

    台阶上散乱的各种杂物,还有隐约飘散的让作呕气味,都已经成为她习以为常的生存景象。

    林果儿并不感到惊讶或恐惧,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用她稚嫩而坚强的心,去承受这看似残酷的一切。

    她知道只要跟着叔叔和大家在一起,就是她现在的全世界。她必须尽自己所能,陪伴大人们度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障碍。

    一楼大堂中十几具人类尸骨无声地躺在地上,原本的肉身已经完全腐烂干净,只剩下散乱的白骨;地面上一摊摊暗黑色的尸液早已干涸。

    从脏兮兮的禁闭式玻璃大门向外望去,就是一条宽近百米的马路。马路上翻倒着些已经报废的车辆,它们的车窗破碎,车身锈迹斑斑,正在缓慢腐朽。路边一栋栋楼宇无声倾塌,砖石墙体剥落,露出钢筋森林,偶尔从远处传来轰然坍塌的巨响。

    百米外断壁残垣的高楼大厦,与马路两旁杂草丛生的废墟建筑如同暴风过境后一片狼藉。路面散落着人们匆忙丢弃的行李箱与背包。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灰尘与纸屑,旋转着划过这片死寂的城市。

    齐雪亭脑海中出现的却是这里以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只是她在夜里做的一个噩梦。忽然间一阵心酸和无力冲破了她的内心。

    ‘别把体力浪费在搏斗中！’易卫东转身嘱咐。他的眼神锐利，他的动作迅速。接着看准要行进的路线，手一挥率先冲出去。他身后，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他们都没有退缩的余地。

    才刚跑出大门,几个行尸就迅速蜂拥而至。易卫东手持钢管,横扫削击,每一下都正中要害,行尸无声地仆倒在地。不管它是立刻毙命还是继续爬行,易卫东都再无顾及,只管向前开路。张夜雨程飞和林武紧跟在后,,手中的钢管砍刀也不停地挥舞，果断补刀,确保行尸不再起身。

    两个月的刺杀训练,让他们对付行尸如同本能。三人的武器永不偏移,准确刺在行尸的眼睛和脖子上,那是他通过无数次练习熟悉的要害部位。在高强度的刺杀锻炼下,他们的身手已无比精准,出手不再迟疑,只为最快速地解决敌人。

    卢思帆和周蓝蓝一左一右跑在霍小五项衡两边，前面是冯晓硕和陆宇孔翰林，王涛张婷在身后。几人护着果儿确保她的安危。

    马文德身边的孟羽书还是挥动着不离手的棒球棍，这小子话不多，但太鲁莽，张夜雨特意安排马文德盯着他一点。他担心孟羽书会因为冲动而惹出麻烦，或者伤害到自己或者同伴。马文德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但他有着一颗负责的心，他总是尽力制止孟羽书的冒险行为，或者在危急时刻拉他一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既有矛盾也有默契。

    夏文惠一击放倒一个行尸,不过她眼神中的轻蔑并不针对丧尸,而是朝宁志远撇去。

    宁志远正在尽力拉着李惠不断的绕行废弃的车辆,却对此视而不见。事实上,毕竟他的身手不咋样,单独对付一两个个都需要花些功夫,更何况现在行尸是以群为单位的数量。

    顾良回过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后的那群陌生人,不禁倍感不安。

    他注意到,除了那个外表硬朗的黄毛青年和另外两个年轻男子还在与丧尸搏斗之外,其余人多半是被吓呆了,连自保能力都难保,只会一味地跟着他们狂奔而已。

    身后那帮陌生人中,看来没有几个真正能帮上忙的。离开重围区时他们尚可,但正面交锋时,很可能只会成为累赘。

    顾良心里明白,自己保存实力尤为重要。没办法全天下救人,他必须先保护自己这边的人，他更不会忘记张夜雨交代他的话，如果那帮人中有对自己人图谋不轨的,一定要痛下杀手！

    曲觉跑着跑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喊声。

    &34;一定要活下去啊!&34;邱莉的声音穿透力地响起,语气中满是哀恸与绝望。

    曲觉猛然回头,只见邱莉和那名中年男子已经打破玻璃爬到三楼边,双双站上了摇摇欲坠的窗台。

    二人脸上留着泪，嘴角却勉强上扬着微笑的弧度，在死亡面前，居然有种释然的安详。

    他们高高举起双手,向曲觉等人挥舞着,作为最后的告别。

    &34;活下去&34;邱莉的声音在风中飘摇。

    说罢,二人相互依偎着,闭上眼睛,毅然地向楼下跃去。

    &34;不——!&34;曲觉猛然停下,脸上掠过深深的惋惜。他们终于还是选择了死亡，这是两人作为伙伴能给他们的最后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