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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校运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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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断断续续,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到了早上本应该举行校运会的时间段,北村中学运动场里被雾气和雨水裹在一起,湿漉漉的塑胶跑道任你技术如何顶尖也会在这里摔倒,所以校运会第二天的赛事被迫延期一天,大家的热情也随之落空了一天。

    这天照常上课并没有激起过多的水花,同学们的热情平淡得像是落叶掉进湖水,泛起的涟漪一圈比一圈淡然。不过有一则消息,对于某些同学来讲,相当于在平静的湖水里投放了一枚鱼雷,激起了几米的浪花。公布这则消息的人当然是李明辉,每次从他口中吐出的话总是带着很浓厚的个人风格,这种风格和他平时的表现脱不了太大关系,所以这则消息的轻重缓急都被他拿捏住了。

    又是下午第四节自习课,李明辉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早上数学课讲课也显得无精打采,他站在讲台上讲了几句话:“首先呢,很高兴跟大家分享这一个消息,就是学校‘先研后学’模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并且通过了相关专家检验。”同学们脸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所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李明辉心里也知道他们并不明白这种教学模式的意义,所以接着道:“同时,随着这种模式的结束,大家各小组可以宣布解散,回归正常模式。”台下同学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丰富起来,有惊讶有不舍还有高兴的,大家交头接耳讨论以后该怎么办。李明辉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待大家安静后才说了一句:“待会下课之后,班级座位需要变动,改成常规的竖排模式,一列六人,两列合在一起为一大组分四组,按原有小组组合。”大家都听得有些糊涂疑惑地看着李明辉,他只好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示意图,大家才恍然大悟,心里在想,这其实变化并不大,还可以接受。

    林北溪心里却在想若果安装这种模式来分组,那班长应该就和我就隔着一大组而已,按照自己推算,她极有可能会坐在最前面的一排,这样子的话我应该去申请换一下座位,反正这个组长的名义从今天开始就已经名存实亡,这些组员唉,不说也罢。下课以后林北溪找到李明辉跟他说了自己想要换位的原因,当然不是按照心里想的说,他自己编了一个理由说想找个好一点的同桌辅导一下自己比较薄弱的物理,谈话间提到了楚力帆,李明辉没想太多直接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还说了一句:“你俩坐一块,可以说是强强联手了!”林北溪点了点头便开始和大家一起移动自己的座位。

    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原来小组的成员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就出现了以下搞笑的一幕。林北溪如愿换到了座位,坐在教室第一排第一位,旁边是还处于懵懂状态的楚力帆,而在林北溪背后的是柳青青,再后面的是楚力帆组里其他的成员,两个小组的成员各自混搭了起来。柳青青用笔戳了戳林北溪问及他为什么要换一位同桌的时候,林北溪含糊其词,编了个想要安静学习的理由,试图忽悠过去,柳青青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心里在想肯定是之前政治课的事,他怀恨在心,便抛下自己的组员一走了之。

    柳青青将心里的话如数告知林北溪,林北溪笑着道:“到最后我也没能逃出你们的手掌心呀,我不还是坐在你的身边,但我已经不再是组长而已。”柳青青“哼”了一声,有些蛮不讲理地道:“我不管,你是队长…有困难的时候,你一定要帮我。”林北溪说不出话,不知道是应该开心她认同自己的身份呢?还是生气她欺负自己老实赖上自己呢?反正坐在她的前面肯定又是一段说不清楚的“冤孽”。

    天还没放晴,雨却停歇了,北风继续肆意地吹,校运会迎来了最后一天的比赛,选手在经过一天的休息之后,体力更加充沛,精神状态更加饱满,个个整装待发,有序进行各项比赛。

    “木已成舟”三人组依旧坐在大本营为班级写稿,得知班里今早有几位同学参加决赛,李明辉便吩咐他们三人尽量围绕这几位同学写稿。这次他们三个人,木静姝坐在中间,林北溪坐在她的左侧,他问道班长:“早上有哪三位同学参加比赛,都参加的什么项目?”木静姝从布袋里拿出时刻表和报名表,对照着看,说道:“早上九点半,班里韦家礼参加跳高比赛;十点钟,吴佳锜参加高中女子组二百米决赛;二百米结束后,韩正望参加男子组四百米决赛,就是这三个人了。”

    阮灵舟在一旁看到林北溪若有所思的样子,提醒他:“别发呆了,我们赶紧写呀!”林北溪反而问木静姝:“现在多少点了?”木静姝从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刚好九点!”林北溪拿起草稿纸慌忙地写着为这三人加油的话。木静姝看他一反常态,变得这么积极,同时又发现了他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好奇地问:“你干嘛写得这么急,时间还有呢!”林北溪将手里写好的十几张广播稿放到木静姝怀里,说道:“昨天下午我答应韦家礼要去看他的比赛,为他打气,现在还有十分钟,我先走一步,记得帮我投稿。”这句话还没说完,便从台阶跑下去,因为雨水尚未干透,险些摔倒。

    木静姝翻看了他的稿件,虽然字迹写得潦草,但内容却一点也不含糊,读到其中一篇稿件的时候,问阮灵舟:“他平时也这样子的吗?”阮灵舟接过木静姝递过来的稿件一看,忍不俊禁地道:“他一直都有这种小心思,平时我跟他相处的时候,他一直都很照顾别人的感受,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尤其是对待他感兴趣的人,那花样可多了。”

    原来那份稿件写着的是为吴佳锜加油的字句,上面写道“别人都说你很黑,我却认为你不想白活一辈子,别人都说你长得矮,我却认为浓缩的都是精华,田径场上你挥洒的汗水滋润了我的心田,如今这片心田长出五彩斑斓的花朵,我轻轻把它们摘下,你愿意接受我的赠予吗?加油!高一五班吴佳锜!”木静姝心里想,这小子写的根本不是广播稿而是短篇情书,看似是为别人加油,但整篇广播稿读下来,只有一句是鼓舞的话,其余的通通是他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这个人看起来平时笑嘻嘻的,实则想的东西比谁都多。

    她和阮灵舟道:“舟呀,要是换作是我的话,你会为我写这种广播稿吗?”阮灵舟猜到她的心思,知道她是指桑骂槐地说林北溪的不好,而且还有些“吃醋”的感觉,心想这两个人关系也不简单的,便转移话题道:“我当然会写,篇篇都恨不得写上两百字的小作文呢?不过也不是每一篇写上去的都能被广播出来,你看这烂笔写的,一看就是被筛下来的货色,你就不要理会它了嚯。”

    天上的云层层散开,露出了一角久违的蓝天,像是上天睁开了一只眼睛,默默注视这喧嚣的运动场。

    跳高比赛提早了几分钟开始,林北溪来到运动场沙池旁的一块空地,空地上整齐排列着前来参加比赛的同学,顺着他们的眼光看过去,一块软软的垫子和几条纤细的竹竿,裁判正在调试第一轮比赛的高度。林北溪站在垫子旁边向韦家礼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存在,韦家礼也很积极地回应他,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跳高比赛第一轮杆的高度只能勉强称为跨栏,高度低得不像是正式的比赛,有几个参加比赛的人真的是跨过去,完全没有技术可言,但就算是这么简单的难度,还有一个人被淘汰了。

    地上还有昨天下雨的痕迹,那几块暗红的地板躲在一角苟延残喘,没了雨水的补充,它早晚会恢复原貌。第二轮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赛,高度提高了不少,刚才那几个心存侥幸,试图偷鸡的同学就没那么幸运了,均被横杆拦下来,这一轮韦家礼晋级得很轻松,因为身高的优势,其余晋级的同学都是些比较专业的跳高选手,自然不在话下。

    随着每一轮横杆高度的增加,被淘汰的人越来越多,比赛也进入到决赛阶段,围观的学生已经形成一个椭圆,里里外外铺满了人。第一个试跳的便是韦家礼,这个对跳高一窍不通的新人走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所以第一杆很遗憾地落败了,他没有灰心就此丧失自信,第二次跳的时候目光坚毅,步伐齐整,节奏把握得很好,随着他腾空一翻,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划线,在众人眼中以为他成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可惜事与愿违。一个细小的动作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就是在翻身的时候,脚踝并没有习惯性地往上一提,致使整个躯干越过横杆的时候,脚后跟的部位擦到了横杆,因此韦家礼在这轮淘汰赛中遗憾落败。

    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林北溪,在裁判宣布韦家礼被淘汰的那一刻后便猛烈地拍掌,希望这位和自己曾经在写稿组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不要灰心,同时为他送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韦家礼退下赛场后一眼就看到林北溪在一旁为自己鼓掌,面上带着释怀的笑容走到林北溪面前和他道:“你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林北溪上前扶住韦家礼,走了几步才和他道:“要是我不来,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个‘祸水’,我可应付不来。”韦家礼拆穿了他的想法,直言:“你求之不得让‘祸水’缠着你呢!”林北溪笑着没回答,反而安慰起他:“你一个外行的,之前跳都没跳过的人,进入决赛阶段已经很不错了。”韦家礼语气还是有些沮丧,但看身边有这样一个鼓励自己的朋友,还是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和林北溪从林荫道那侧边走边聊,一同回到大本营。

    太阳爬到了固定的位置,隔着厚重的云层迸发不出耀眼的阳光。随着一声枪响,高中女子组二百米的决赛正式进行,随着赛事进入到直线赛道,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从众多人当中脱颖而出,一路在保持领先直到终点,这个人便是吴佳锜。

    早在这之前十分钟集结,裁判组正在确认参赛人员信息的时候,广播站念出了林北溪那份稿件,站在跑道准备就绪的吴佳锜听到这段话之后,心里不断猜想究竟是谁为自己写了一份这么特别的广播稿呢?带着心中的疑问和这真挚的祝福,她全身都充满了力量,眼前的跑道像是一条鲜花铺满的道路,终点有一大群朋友等着自己。吴佳锜怀着这颗心觉得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才不至于浪费朋友的一番好意,所以在开跑前的那一瞬间她做了一个祈祷动作,希望上天赐予她力量并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回报对自己抱有期待的朋友。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林北溪回到大本营后马上又投身于写稿工作,坐在一旁照旧是阮灵舟,班长木静姝如常消失不见人,林北溪在草稿纸上气势豪迈地写下这句话,是想送给即将参加四百米比赛的韩正望,这句话虽然说是他的座右铭,但此情此际用在此处亦无不可。

    写完这份广播稿后,林北溪问阮灵舟:“我走开那段时间你们写了多少广播稿了?”阮灵舟低着头边写边道:“也没很多,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你现在回来就更好了。”林北溪点了点头,认真打量起阮灵舟的侧脸,脑海又再回想起昨天三个人紧挨在一起的场景,心神飘荡,手上的笔“哧”的一声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线,林北溪回过神来,连忙把那张草稿纸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刚巧这一幕被拍照回来的木静姝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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