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校运会（五）

    当运动的激情冲淡以后要怎样去面对现实生活呢？夜仍是夜，它不会给出你所想的答案，星宿隽永在漆黑之中连荧光也被掩盖，渺小的人为什么总喜欢感叹一些徒增烦恼的问题呢？空还是空，无垠的天际里涌起无数厚重的云层，绵绵密密地拥挤在一起，偶尔还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出现紫色的闪电，仿佛正酝酿着一桩阴谋。

    今晚晚修值班的是语文老师关盈，晚修开始的时候她已经能感觉到班里的气氛过于活跃，已经预料得到今晚肯定不会太平，幸好她有杀手锏。她站在讲台上，叉着腰看着底下叽叽呱呱的学生，朗声道：“我知道大家今晚肯定不会安静晚修的了，所以我找了一部电影让大家看。”台下众人呼声雀跃，说着从口袋拿出一个优盘，拷贝了一部电影放在教室电脑桌面，拷贝的期间说道：“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十二月十二号快到啦，也就是所谓的世界末日，这部电影《2012》提前祝大家末日的时候保持乐观心态，以后可以炫耀跟自己的孩子们说：‘呐！你老爸老妈就是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的’，听起来是不是厉害的样子！大家观赏愉快！”说完自己便退到走廊的椅子上，默默地拿起手机冲浪。

    梅初晴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李沅清，但始终找不到机会，现在班级里乱哄哄的一片，看电影的在认真看电影，闲聊的四处闲聊，趴在桌子休息的也不在小数，她借此机会小声地询问李沅清：“我有个问题始终不明白，想要问一下你。”李沅清何等天资聪颖，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问些什么了，便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雪糕。”

    梅初晴连着“嗯嗯”几声，说道：“你之前拉得我太紧了，我一时间忘记问你了。”李沅清心里在想，其实是我自己想体验一下在冬天里吃雪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过我自己一个人去买的话又显得有些奇怪，初晴你就不要怪我利用你了。当然这番心底的话她当然不会照直说出来，于是委婉道：“我回大本营的时候刚好见到在搞卫生，看你这么辛苦，我就突发奇想请你吃雪糕了。”梅初晴“哦”了一声，说了句多谢，李沅清看已经圆过去，又问：“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和那个姓林的在聊天？你有没跟他说你的名字。”梅初晴惊讶道：“啊？没呀，说了会怎么样。”李沅清贴着她的耳朵悄悄道：“会被他下降头的。”

    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也被自己逗笑了，梅初晴从最初的惊愕到半信半疑，心里在想，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组长吗？李沅清这才正经解释道：“知道你名字也没什么的，就是他这个人记性太好，容易执着在一件事里，他如果知道你名字这么好听，看上你都说不定，不过他经常沉浸在自己幻想里，而且最近好像被班长迷得神魂颠倒，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和李沅清对着坐的徐恭谦听到了这番话说道：“你咋这么了解他？莫非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沅清嫣然一笑：“你不知道到的东西多着呢。”梅初晴眯着眼睛也笑了起来。

    电影播放到主角带着老婆子女寻找诺亚方舟地图那一段，教室投影的声音随着电影的爆炸声不断乱哄哄响作一团，同学们的情绪也逐渐放开了起来，大声说话，随意走动。木静姝对此状况直接也放任不管了，心里在想关盈老师都还没有表态，自己先扫大家的兴，这个丑人我可当不来，想到此处，认真地想了想如果真的发生了世界末日，自己会做些什么？自己会和家人待在一起，共度最后的时光，还是说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着末日的来临。

    想得入神的时候旁边的梁绣音低声问道：“静姝呀，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木静姝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五一十如数告知，梁绣音也听得津津有味，她问了木静姝一个问题：“那除了你最亲近的父母之外，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要你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你觉得谁比较合适？”木静姝心想这个问题不是变相在问自己喜欢谁吗，于是婉转道：“我并不知道谁比较合适，因为我自己并不是一个非常坚持的人，经常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左右自己的选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现在还没有出现。”梁绣音仔细思考了她这一番话，觉得木静姝有心回避这个问题，继续追问道：“那这个人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怎样的？”窗外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拍打着中庭绿植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来这场雨下得不小，雷鸣声渐渐迫近，发出“呜呜”的低吟。

    木静姝被窗外闪电划破的紫色天空吓到了，心神镇定后才道：“这个人，这个时候应该离我很远很远，他还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应该是一个有责任心有爱心，样貌不算俊俏，但很有才华，懂得孝敬父母，珍惜我，可以共同成长的。外貌上长得不用太高和我差不多就行了，但一定要整洁不邋遢。”梁绣音举起两手呈爪状举起，装作一副粗犷的声音说道：“我不是神龙，你跟我许愿没有作用的。”木静姝抿着嘴笑道：“所以我说这个人很远很远，我自己一辈子也可能遇不到。”梁绣音说了一句：“会遇到的，只要你把要求放宽松一点。”木静姝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投影上的电影。

    被问及类似问题的还有林北溪。晚修结束后，老天很给面子地停止啜泣，寒风依旧无孔不入，像一把锋利的刺刀，直捅心窝。林北溪和阮灵舟两人并排走在刚下过雨的小路上，阮灵舟把手缩进衣袖里语气受到寒气的侵扰，口齿不伶俐地道：“烂笔，如果世界真的末日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林北溪搓了搓双手取暖，长吁了一口气道：“最想做什么？当然是在家里躺着一睡睡到末日去，不用和亲朋好友告别，直截了当。”

    停车棚昏暗的灯光投射到两人身上，影子被拉长得不像人形，贴在人行道的铺砖上，树荫的叶子滴落的雨水滑落到阮灵舟的脸颊上，她应激地“嗤”了一声：“你总是那么喜欢做梦，是不是梦里有喜欢的人呀？”林北溪的脸温润起来，并没有去解释，反而将之前关于“冷清”的梦说了出来，但说的都是些破碎的片段，阮灵舟在一旁推波助澜地道：“那你还等什么呀？这梦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林北溪反而有些疑惑了问道：“暗示了什么？”阮灵舟走在前头，跳起来伸出手用力拉了一根树枝，随后迅速走开，林北溪眼下疑惑的问题又多了一个，未来得问及，树枝上悬挂在树叶的水珠哗啦啦地往自己的头落下，心里不停在诅咒这条烂船，我迟早凿沉你。

    阮灵舟在一旁哈哈大笑，从书包里拿出纸巾让林北溪擦拭脸上的水珠，两人来到了班级划定的停车位置。阮灵舟一边开锁一边回答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说的那个梦，其实是暗示你不要转弯抹角，直接去做就对了，就算是死了，也要死得其所。”林北溪重复了最后四个字：“死得其所？我怎么觉得我会死得不明不白呢？”阮灵舟拍了拍自行车上的灰尘，说道：“你咋这么畏首畏尾呢？都还没开始你就往后退了，在古代可是影响军心的行为，按律应当斩立决。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那位‘冷清’冷小姐，就是班长了吧。”林北溪和她推车出校门，边走边说道：“是呀！所以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正视她，和她接触更多，继而将友情上升为爱情。”阮灵舟用蹩脚的粤语唱了一句“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是beyond的《不再犹豫》，林北溪一边连忙制止道：“行了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阮灵舟低声说了句：“最好是，我会在背后帮你的。”

    在路旁灯饰的照耀下，飘零的雨丝稀疏地降下，南沙港快速公路隔音屏背后的车辆发出低沉的响声，快速迅捷地打破夜晚的寂静，两人骑车到达桐山大道的十字路口，分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