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十五回 公孙胜营造大圣山 李家庄群星小聚义(中)
却说两庄合一,形势大胜。山上的扈成、项尚,被焦挺、石勇、王市保着,带四五百车马,下山采办粮草,五日往返,一趟只办得二万石,车马劳顿,甚是辛苦。沿路见流民,便拆几包米面,赈济一回,指他们向两庄路去,一月内,竟有八九千口。
公孙胜自领了经营会主持的职事,每日里与庄内管家、掌事、书记商议,营建屋舍、安置流民,开垦荒山,植种果蔬。又着山里会水的,打建渔港,西、北、南边做了三面港汊,培植一二千农户,改放鱼苗,来年收获。
这一日,公孙胜心头记起一事,愁眉不展。去往山门处,看见两座高山,山内唤作:“敬德山,叔宝山”,取唐时两个神将名,保山内平安之意。众家弟兄议定,要在此处依山建大门一座,内里有块空地,建门神寨一方,广二三里,长街二三条,纳兵民三千,只当山内外互市的口岸。
那两座山下夹一个林子,已是灰烬,长了七七八八一点新苗,也被踏做齑粉。黑地里,几百农夫,被唐善领着,就山取材,平地建一个石头山门。山门规划恢弘,高九丈,中门阔五丈,侧旁小门阔二丈,两边墙楼,宽有二十丈,跑马架炮,无所不可。
公孙胜到时,见唐善正指挥众人,吊装大门,几十人赤脸光背,咬牙绷面拉扯起来,想必大门尺寸差错,竟不能安装。急得唐善左右乱窜,破口大骂。正粗言粗语时,那吊门的绳索崩断,轰隆倒地,把工人砸伤了三五个。
公孙胜吓坏,忙命众人抢工人出来,急送山内,寻药房、郎中看护。就把修一般的大门,丢在当场,无人敢上前。
那唐善自去伤员家,抚恤已毕,回经营会楼内,见公孙胜,脸上通红,在原地搓手,不知如何说。公孙胜道:“贤弟,你也不通此道。莫放心上,小心调治伤员,暂歇修建之事罢。”
唐善忸怩而去。公孙胜心道:“如此一座高山大寨,缺几个巧匠,我待琢磨请个能人到此,不可埋没了宝山胜水。”心内自在盘算,去计划田亩、市街不提。
却说祝家庄栾廷玉等人,大败而归。唯苏定、曾涂,见势不妙,只丢了一二百人,并工车十部,拨马逃命。回至祝家庄,祝朝奉满心寄望,站在庄口迎接,见一二万人去,七八千人回,余者或逃、或亡、或伤、或失,面如死灰,扒在庄门口张望,已哭得没了人形。
比及栾廷玉回庄,方知三杰已死,三雄被斩,当时口中冒血,气绝身亡。
苏定见此情状,向栾廷玉道:“师兄,此刻祝家庄无主,庄丁新败,士气低沉,无可守护,若扈家庄来征讨,曾头市无理由在此鏖战。莫若收拾细软,鼓动庄民随我投曾头市。以师兄之能,庄内财物,五万余庄民,曾涂在爹爹面前美言,我与师兄助脚,师兄必可主一方大寨,未为不可也。”
曾涂在旁,也道:“栾教师,苏教师所言不错。去岁来曾头市时,与我父亲计量,本该祝家庄联姻扈家,两庄并了李家庄,与我曾头市南北合纵,则河北山东,皆在你我掌心,朝廷不与善言时,兵峰直指大名府。可惜功亏一篑。如今切莫犹豫,急随我等去也。”
当时栾廷玉心内也没了计较,只得应允。
苏定得了他话,把四五千亡命一放,庄子围住,驱离出门,赶了上路,一时间祝家庄,人人惊恐慌怖,哭天喊地,各个扒着门不肯便走。曾头市的人马,着急回程,哪管这许多,挥刀砍死几个,严令半个时辰开拔。
一时间吓得众庄户也有呆住的,也有昏死的,拗不过,十之八九老实去收拾包囊。曾头市的兵丁骂声不断,未到半个时辰,便挥刀催促,几个赶驳口的,被两刀砍翻,见人走得还慢了,又点起大火,吓得满庄的老弱逃散,踏死、淹水、走散的无数。可怜一座数万人的大庄,可比一县的富庶地,化作焦土。
后公孙胜呼唤暴雨,又把一座祝家庄变作泽国。
那栾廷玉,随苏定,日夜兼程,赶着百姓,二十几日才到得曾头市,沿途丢下骸骨累累。比到曾头市时,剩三四万人矣。
他亦不为所动,径去曾弄处拜望,果然曾涂美言不少,借他二千骑兵,仍领祝家庄民,寻个山头新起一座大寨,鞭策庄民开垦良田千顷,田亩足备时,又死万人。栾廷玉摇身一变,已作了地主,胜过李庄。常思想扈家庄之恨,苦于道途遥远,不能勤征。因遣一二百人,袭扰李家庄。回报山中新况,惊得栾廷玉三日不思茶饭,与苏定道:“师弟,不想公孙胜神通如此,其人鬼神哉?你我兄弟,日后必不能轻易征伐也。”
打听山内人多粮少,因常命骑兵袭扰,劳师远征,不能久持,又王市、石勇、焦挺护住,未讨了多少便宜。如此一年,遂作罢。
按下不表。
单说扈三娘、林冲等,与李应日夜厮混,吃酒歌唱,也操练山内壮丁。因新胜,士气大旺,山里百姓入队的,合老兵总有万人。每日早上习枪棒,下午学刀弓。选了骑兵、弓兵、步兵三队,各有二三千人。
公孙胜每日在山里,忙得脚不沾地,无暇饭食,所幸他道门人,懂得辟谷之法,不以为意。又着项尚,山内外出货贸易。转年秋来,山中居民八九万,开田数千顷,车马往来,商队不绝,竟自有了青楼雏馆,山内日渐繁华,夜不熄灯,每日取财千余贯钱,声势重振。
那日见扈三娘、林冲二人,居住简陋,欲要新砌大房,又不能建。又记起山门之祸,至今无门,把几十道鹿马拦道而已。常思寻个能工入伙。
忽心思一动,对扈三娘、林冲道:“贤弟,三娘,山内住的可惯。”
林冲不明就里,道:“也住了一二年,每日练兵,吃酒睡觉,享乐不少,如何今日有此问。”
公孙胜道:“如今山势浩大,朝廷不问,江湖有名,我也稍心安。”
扈三娘道:“全仗哥哥辛劳。”
公孙胜又道:“只一件事挂怀。”
林冲问:“哥哥不妨说来,替哥哥分忧。”
公孙胜向两个人一笑,道:“你二人前番约定,还当得数不?”
林冲闻言愣住,三娘却笑道:“哥哥不知,只这呆汉子不提,是我定的约会,是我逼的老父,是我放的话教人尽皆知。如今莫非却还要我下聘么。”
公孙胜大笑,怪林冲道:“我这兄弟,哪般都好,只人情通达,远不如山上老道也。”
扈三娘也笑道:“他是个只会捧枪弄棒的呆子,林郎无父母,我意须哥哥主持,上月方与大兄说起,只这两日要与哥哥讲,不想哥哥却在我前头挑明。”
正说话间,外边厢一人探头探脑,却不是扈禾是谁?
公孙胜大喜,去门外把扈禾拉进议事堂,当下说开,扈禾顿足道:“上月三娘与我说,公孙道长忒忙碌,我日夜寻不着机会,正懊恼中,此事甚好!”
三人有说有笑,林冲在旁,局促无措。
遂定下大计,请来众家弟兄,皆喜得上蹿下跳,当夜喝了个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