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逐与杀戮——真相
陆渐从房间里拿到药物再回到院长办公室的房间里时，那个女人已经没了身影。床上被收拾得工整，正中央摆着一张显眼的黄色信纸。
陆渐拿过来看，上面简简单单的就五个字“我会查清楚的。”字体娟秀一如照片上的留言，只是这五个字用的劲儿似乎很大，力透纸背，可见写信人是灌注以何等的愤怒。
陆渐懒懒地把信纸往兜里一揣，蹲下去掀开木板。
一阵齁臭袭来，陆渐捂着鼻子，慢慢往下爬。
他到达林谌被关的铁门外的时候，林谌还睡着。他睡眠浅，听见陆渐的脚步声便醒了，醒了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没好气地看着他道：“来干什么？”
“别这么大的恶意。”陆渐提了提手上的袋子，说道：“来给你上药。”
“来，过来。”陆渐朝林谌招了招手，笑得灿烂：“坐门边儿来，把脖子朝着我。”
林谌神情古怪的看他一眼，照着做了。
林谌的伤口不小，尽管陆渐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慢慢愈合了一点，但瘆人的血迹还是粘黏在伤口上，显得触目惊心。
陆渐下手没个轻重，又刚好没有找到棉花球或者棉签之类的东西用以擦拭，只能整个一瓶药水往上倒，疼得林谌龇牙咧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给了他一个脑崩儿，陆渐才将手法放轻起来。
趁着上药的空当，两人说着话。
“他人呢？”陆渐注意力放在林谌的脖子，头也不抬地含糊问了句。
“进那个屋了。”林谌指着院长作案现场那屋，轻声道。看着那个还沾着星点血迹的铁门，他脑海中又回想起方才见过的血腥场面，不由得又是一阵反胃。
“别三心二意的四处张望，我给你上药呢，你扭着脖子我怎么上药”陆渐不满地拍了拍林谌的脸，硬生生将他的脸掰回来，才满意地笑了一下，又神秘兮兮道：“知道我刚才遇见什么了吗？”
“什么”林谌难得配合的回了一句。
“刘艺她亲妈。”陆渐说道，并注意观察着林谌的脸色，直到看见林谌轻轻皱起了眉的惊讶表情，才又接着说：“她是一名女同。”
林谌眉间不解的情绪更深，他思索了会儿，回过头去说道：“她……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渐面露赞许，点头道：“嗯，她被男人侵—犯了，怀孕生下了刘艺，后来又被院长主动要去抚养。”陆渐上好药，接着给林谌脖子上缠纱布，嘴上还在说：“她在怀孕之前有一个相好，是个女的，可惜死了，死因就是因为知道了刘艺的真实身份。”
“可怜。”林谌简短地感叹了一句，又道：“她知道她女儿被玷污后又被院长杀死了这事吗？”
“……”陆渐默了两秒，说道：“我把刘艺的死和她说了，至于死因我没提，她应该已经去查了。”
“对了，当年她那女朋友之所以知道了刘艺的真实身份，是因为院长报了警，全院都跑去录口供的时候被知道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林谌拧眉，“她有没有提”
“没说，反正也没憋好屁。”陆渐耸了耸肩，认真地一圈一圈地给林谌脖子上包纱布，林谌纤细的脖子被他裹得像个布球。
马上就要收尾了，这时林谌突然扭过脑袋，陆渐没来得及放手，纱布随着力道扯得脖子后的伤口又裂开了一点，然而林谌忍着痛，只道：“对了，那张存储卡，在刘艺那里。”
陆渐一顿，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伸到林谌眼前，说道：“那张卡我拿到了。”
“你怎么拿到的不是在刘艺身上或者房间里面”
“为什么会在刘艺那里我这是在那个小男孩手上拿到的。”陆渐表情玩味，将脸凑的近了点，说道：“你怎么觉得卡在刘艺那里”
温热呼吸喷在林谌耳后，他极其不自在地把陆渐的脑袋扒开，语调平淡道：“在这里我想了很多，当时刘艺的态度也很明了了，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她的性格唯唯诺诺的，已经被院长掌控住了，院长完全没必要铤而走险去杀人。”
“除非……”林谌拉着调子，话锋一转，说道：“除非刘艺自己想开了，想报警了，于是拿着筹码去威胁院长。按理来说（jy，晋江不让打，自行理解）在女性身体里的存活期很短暂，时间越久取证越难。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到我们昨晚看见刘艺被杀，早就过了一个星期了，取证肯定会特别困难。先前在档案室的时候我看到刘艺曾经学过医，她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那么靠jy取证来威胁院长这条路不保险，那不就只剩下那张存储卡了么？”
林谌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扯出一抹苦笑，说道：“况且我们昨天白天来的时候不就正好看见了刘艺从院长房间里出来吗？再然后听见了楼房拐角处她那通匪夷所思的电话，这些线索联系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林谌说完，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陆渐摸着下巴，半晌后才迟钝地点了点头，说道：“很有道理，但是这张存储卡是小男孩给我的。”
林谌轻轻吐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说道：“要么是他去了刘艺房间里拿出来了，要么就是他早就来过了这里。”他说着，瞥了眼那道沾血的铁门，缓缓道：“然后他拿走了刘艺带在身上的存储卡，按照男孩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和刘艺想要依靠这张卡来威胁院长的假设推测下去的话，我更愿意相信后者。毕竟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房间丢了怎么办肯定要随身携带才放心吧。”
“但是……”林谌的声音越来越弱，脖子后的药冰冰凉凉，给了他舒服惬意的感受。先前一场累脱力的生死角逐再加上血液的流失使他困极了，此时此刻只想美美的睡一觉。然而他仍然支棱着眼皮，坚持把话说完：“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如你所言，这些剧情都是他以前所经历过的，那么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么一点大的小男孩，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话还没说完，林谌便已经困到眼皮直打架，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脑袋一歪，眼见着就要往旁边栽倒过去，陆渐忙伸手去接住。细软的长发铺在陆渐的手上，温热呼吸喷在陆渐的掌心，林谌就这么枕着陆渐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渐将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正了回去，直到林谌的脑袋没有往下倒的趋势了，才慢慢把手收回。他看着林谌安稳的睡颜，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半晌后才悠悠然吐出一句：“对啊，怎么发现的，我也想知道。”
陆渐准备爬梯子离开这个地下室的时候，刚好听到楼上有一阵动静。
这个时候，会是谁
他警惕地等了会儿，直到那点儿动静小了，才小心翼翼地推开头上的隔板。
他把头探出去，反复张望着，直到确认了四下无人，情况安全后才敢整个人往外钻。
然而就在他准备把那块地板合上的时机，门突然被打开，那位百合阿姨突然走进来，手上拿着手电，一下就照见了陆渐。
光打在陆渐的背上，随之而来的是女人探究般的火热视线。陆渐一挪身体，企图遮挡住女人的视线，并迅速把地板盖严实。一切弄好以后才从床后面起身，装作若无其事道：“阿姨怎么在这”
女人鼻翼鼓动，朝着陆渐走近了几步，带着疑惑的探索目光始终不离陆渐身后的地板。陆渐跨步上前，拽着她的袖子迫使她转了个面儿，皮笑肉不笑地将话题带过，“阿姨打算查刘艺被杀一案吗？”
女人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于直勾勾，于是收回目光，改看着陆渐，冷言冷语道：“没查到。”说着攥紧了掌心，呼吸也略粗重了些，看起来是很努力地在克制着愤怒。
“那或许可以去档案室找一下，那里资料可多着呢，我可以给你钥匙。”陆渐带着她往门外走，无比殷勤地道。
女人顺从地被他推着走，嘴里答应了下来：“那好啊。”
送走了那个女人，陆渐抻着懒腰往一楼的房间里走，门被他推开，抬眼却见房间书桌边上站着个小男孩，手里抱着娃娃，另一只手拿着一只迷你的房子在娃娃面前比划，像是在玩游戏。听见了陆渐开门的动静，也只是迟钝地抬了抬头，波澜不惊地瞥过一眼，接着把注意力又转移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上。
陆渐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盯了会儿他的动作，半晌后见他仍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便率先开了口：“小小你在玩什么游戏啊？”
一时间没有收到回应，陆渐盯着他慢吞吞的动作，也没太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坐到了房间床上，脱下了鞋子。
这时男孩沉闷的声音在相约默契的安静里响起，他说：“躲猫猫。”
“什么？”陆渐一时间没听明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在玩躲猫猫”
“嗯。”男孩短促地嗯了声，片刻后又补上一句：“我……玩躲猫猫，经常。”
陆渐颇为好笑地看着他，笑容尽量亲切和煦，说道：“可是既然是玩躲猫猫的话，怎么人还在这里不去躲起来呢？”
男孩的背影微微一滞，半晌后他机械般地转过头来，被刘海遮住的眼睛目不斜视地死盯着陆渐。
陆渐也丝毫不慌，大大方方地迎上男孩诡异的目光，嘴角甚至还勾勒着笑意。
“小小在玩躲猫猫，小小藏进了房间里的床底下。”
男孩低着脑袋，伸出了自己手上的娃娃和迷你房子的模型，非常小声的说了一句。
在如此安静的氛围里，尽管是那么细如蚊呐的一句轻吟，也正好被陆渐清晰地捕捉进了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