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云唐城，是世间有名的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
当年周湣王还在位的时候，十下云唐，乐不回朝，要跑路了也第一时间想到朝云唐城跑。现在大周被灭，成了姚国下的归宁州，以前的都城泗城已衰落，但是云唐城却依旧繁华，只是比起其他城市，这个繁荣的方向，咳，不是很正经。
金蟾给怀殊和涂灵造的身份，一个叫金殊，一个叫金灵，是一对兄妹。
怀殊站在船上，摇了摇扇子：“妹妹，我们要到了。”
涂灵“哦”了一声。
怀殊用扇柄轻轻戳了戳她：“哥哥教你的礼仪会了吗？”
涂灵行了个“女人拜”。
怀殊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既然要装凡人，就得装得像一些，你什么都不懂可不行。”
金家的下人喊道：“二位仙人，马上就靠岸了，这天香码头最近封了，我得停在云唐码头，人可能有些多。”
怀殊道：“无妨。”
他望向河岸，河岸最显眼的，便是三座高楼，高楼前有一座建在水面上、仿画舫造型的建筑，怀殊盯着它看了好半晌，下人介绍道：“那便是天香楼的天香码头了，平时都可以停靠的，但是最近办了天香赛，只接待皇亲国戚了。”
怀殊问：“这天香赛便是你们金老爷说的趣事吧？”
下人道：“正是，这天香赛是周小侯爷举办的，声势浩大，听说魁首能拿黄金万两，而且到时候皇上皇子都要来，被看上了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瞒你说，我兄弟都拉了好几趟怀兰城的姑娘了，其中还有不少是良家女。”
周小侯爷，乃周湣王的二子，很小的时候就在姚国做质子。周朝被灭后，姚国的皇帝倒是很善待他，还封了他做侯爷。只是听说他遗传了周湣王的性子，十分的放浪荒唐。
怀殊指着天香楼：“这天香楼是周小侯爷修的？”
下人道：“正是，这天香赛便是在这儿举行，二位仙人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逛逛。”
船靠了岸，云唐这边的宝禄钱庄掌柜亲自前来接待，掌柜姓何，看起来很是踏实：“二位路程辛苦，听老爷说你们不喜俗事，只为二位安排了顿便饭。”
怀殊：“劳烦何掌柜了。”
云唐城的宝禄钱庄比起怀兰城，还是低调了很多，怀殊和涂灵在膳厅落了座，桌上已经有各种关于鸡的菜，看来何掌柜还打听了他的喜好，是个心细的。
“谢谢掌柜了。”见他站在一旁，怀殊道：“你也请坐。”
何掌柜推迟了番，便也坐了下来。
怀殊有些饿了，边吃边问他：“不知劳烦何掌柜打听的事如何了？”
何掌柜赧然：“周湣王的云唐行宫，在云河对岸，离城里有些距离。当时在的人都死在那场火里，洪氏镖局的能跑掉，也是因为老爷庇佑。我打听了个遍，也没打听到猿钟的消息。”
怀殊倒也不失望，毕竟他打听了十年，才得了镖局的线索，知道这猿钟不好找，他问：“那周湣王呢？”
何掌柜答道：“周湣王的消息又过于多了，他十下云唐，云唐好看的女子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些关联，我都列了出来。”
何掌柜递出一份折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花名和现去处，其中一个叫“沈娘子”的被何掌柜用红圈画了出来。何掌柜解释道：“这个沈娘子，是二十年前倚春楼的花魁，颇得周湣王喜爱，但她诞下一女后发福，周湣王便再也没找过她。沈娘子便转行做了老鸨，今年被挖到了天香楼。”
怀殊问：“她女儿会不会是周湣王的？”
何掌柜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这个沈娘子，是个贪财好利的人，我查到她怀孕的时候还春风得意，说要去皇宫做皇妃，生完孩子还去找过周湣王一次，后来便再没提过，八成不是周湣王的种。”
怀殊不死心：“她女儿在何方？”
何掌柜说：“她女儿就在倚春楼，名叫翠翠。说起来，这沈娘子之前还收了一个富商少爷的聘礼，想把她女儿翠翠嫁出去，哪知道翠翠不愿，亲自去退了礼。她们母女彻底闹掰了，跟仇人似的。对了，翠翠也报名了天香赛，还放话定要为倚春楼拿下魁首。”
这对母女，一个在天香楼做老鸨，一个在倚春楼做头牌，可不像是仇人。
怀殊问：“那其他女子呢”
何掌柜道：“其他女子都没什么特别，也没和前朝有什么联系。”
怀殊点头：“好的，谢谢掌柜了，劳烦您明天再带我去烧毁的行宫看看。”
何掌柜面露难色：“仙人，那个地方可太不吉利，我这一介凡人……”
怀殊说：“无妨，到时候你给我指个方向，在远处等我们便是。”
何掌柜松了口气：“那好，我安排一下，明日出发可行？”
怀殊道：“好，麻烦了。”
吃了饭，怀殊休整一下后，敲开了涂灵的门。
他手上拿着一柄折扇，扇了扇，颇有风流公子的样：“妹妹，要不要去逛逛？”
涂灵点头：“好。”
怀殊用扇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都没说逛哪里，你就回答好？要知道，我本不想带你的，那地方可不是你这个小姑娘该去的。”
涂灵面无表情：“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地方设有权限，我哪都可以去。”
怀殊吓唬道：“哪都可以去？我要去的是花楼，花楼你知道吗？那儿可是有很多贪图小姑娘美色的坏男人。”
涂灵面无表情地问道：“他们打得过我吗？”
怀殊：“额，那倒打不过，所以我这不是也准备带你吗？但是，你这身衣服还是得换下，我们低调些。”
涂灵穿得其实很普通，就是怀兰城流行的样式，只是她娉婷婀娜，难保一些人不长眼。
怀殊找来一身朴素的男装，让涂灵换上，哪知涂灵穿了男装也不像是男子。
怀殊盯着涂灵的脸看了好半天，恍然大悟：“涂灵，你得把你的唇脂擦了。”
这朱唇怎么看也不像是男子有的。
涂灵道：“我没有涂唇脂。”
“那妆粉呢？”
“没有。”
“眉毛总该画了吧？”
“没有。”
怀殊不信邪，他拿出一张帕子沾了水：“你擦擦？”
怀殊本意是让涂灵自己擦，涂灵却将脸凑了上来，怀殊手一顿，便拿着帕子搓了搓她的脸，然后发现自己的手帕干净如初，诧异道：“你真没化妆？”
涂灵：“没有。”她的捏脸就是如此。
怀殊不信邪地拿着手帕，擦了擦涂灵的红唇，结果依旧鲜艳，惊讶之余，又察觉自己动作亲昵了一些，他红了脸，退后几步，有些结巴：“还真是天生丽质。咳，那你还是带面具吧。”
他拿了个面具给涂灵戴上，再给她披了件氅衣，这番打扮后，倒很像个身材瘦小的男人。
怀殊摇了摇扇子：“走，我们好好逛一逛。啧，没想到第一次逛花楼，竟是和你。”
白天的云唐还很普通，甚至比起怀兰城，还冷清了些，然而，到了晚上，这个城市像是活了过来，到处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哎哟，客官，要不要来听听小曲儿，都是天香赛的热门曲目。”
“小鹿韭唱歌啦，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公子，天香赛热门选手燕儿今有新舞，包你满意。”
怀殊和涂灵一路被竭力招揽，门口的老鸨、龟公恨不得把他俩给拉进去。
一家店前，一个老鸨扯着客人：“哎哟爷，您怎么走了呢？”
客人：“放手，我要去看翠翠跳舞了。”
老鸨：“翠翠会的舞，我们燕儿也会跳呀。”
客人头也不回：“差得远呢。”
听到翠翠，怀殊带着涂灵跟上了那位客人，来到了倚春楼。
倚春楼跟其他店比起，热闹太多，怀殊护着涂灵，在一阵推搡和谩骂中，挤到了前排。
翠翠已经走上了舞台，她穿着大胆，一站定，便撩起了下裙，露出了洁白的小腿，台下响起了欢呼起哄声。音乐响起，翠翠随着节奏翩翩起舞、媚色天成。
怀殊趁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翠翠身上时，四处张望、锁定目标，然后拉着涂灵挤了过去：“你可是这里的老鸨？”
那老鸨本来笑眯眯地看着客人们为翠翠痴狂，闻言看向怀殊：“对，您是？”
怀殊道：“我仰慕翠翠姑娘得紧，不知可不可以约下翠翠的时间？”
老鸨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正在表演的翠翠：“额，不好意思这位爷，我们翠翠最近在准备天香赛，不接客了。”
怀殊忙拿出一锭银子：“我不做什么，只是想和翠翠喝个茶，麻烦您通融通融。”
老鸨看着银子有些心动，但还是态度坚决：“爷，真没法子。您长得这般俊秀，平时我们翠翠肯定会见您，说不定还会为您免单，但是现在翠翠一心参加天香赛。”她又仔细看了看怀殊，想了想，便摸上了银子：“您看这样可以吗？我给您安排到前头，等天香赛一结束就通知你。”
怀殊收紧了手，似笑非笑：“老板您这可不厚道，以翠翠的姿色，万一被大人物看上了，我这银两不就打了水漂吗？”
老鸨一拍大腿：“哎哟，这位爷，您到底是不是真心仰慕我家翠翠？您要是仰慕，也该知道我们翠翠的性子，她是不愿被锁在金屋里的，就爱现在的自在日子。”
怀殊才不信，他将银子收了回去，老鸨忙说：“诶诶，客官，您看这样行不？我自作主张，等翠翠后天初赛完，我就为您安排。”
怀殊觉得能接受：“那好，要是事成，我自会再奖赏，要是不行，你可别怪我把钱加倍收回去。”
老鸨笑眯眯地接过银子：“您放心吧，我也是看您面生又俊俏，翠翠肯定对您感兴趣，才敢收您这笔钱。王少爷可是给了我黄金，我都推迟了的。只是，您旁边这位，和您一起的吗？”
怀殊看向一旁的涂灵，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老鸨笑道：“比起您，倒是这位更像是我们翠翠的仰慕者。”
怀殊：“这是我弟弟，和我一起。”
他手拽了拽涂灵，涂灵望向他，歪了歪头，莫名有些无辜。
老鸨道：“嘿嘿，如果这位客官要和您一起见翠翠，我得先看看他的样子。”
怀殊忙说：“我弟弟自然是和我一样好看。”
老鸨见他不愿意：“那好，只是别怪我没提醒您二位，我们翠翠对容貌挑得很，要是不好看，她可不会卖面子。”
没想到这位翠翠小姐这么有个性，怀殊道：“自然。”
他们这边交易完成，那边翠翠的舞也跳完了。
“翠翠！翠翠！！！”
亢奋的人群中，响起一声格外刺耳的呐喊。
怀殊望去，发现是一个穿着华贵、但长相有些磕碜的胖子，正激动地叫着，还跳上了舞台。
老鸨连忙上台去制止：“哎哟，王少爷，您当心点。”
王少爷拖上来一箱绢花，语气激昂：“翠翠，我不介意你参加比赛了！这些绢花都是我买来支持你的！”
翠翠的眼神流露出厌恶：“谁要你的不介意？我和你有关系吗？”
老鸨把翠翠拉着：“哎哟，翠翠，快回屋里休息休息吧，小六，还不快过来扶姑娘回去？”
一小厮连忙将翠翠带走了，王少爷还在她身后深情款款：“翠翠，我会把你捧成花魁的！比赛结束我们就成亲！”
翠翠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我若当花魁了，就有黄金万两，为什么还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