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乡下知青12 火花
顾闻识脸色骤变，眉头蹙紧，陡然露出凶悍的神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奈笙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手中的糖都掉在了地上，她有些无措地坐着，嘴里怯怯叫了声“闻，闻识哥哥？”。
上次江轩的事情，顾闻识并没有告诉给谁，怕对小傻子名声不利，跟江轩也算是已经撕破脸。
不过，碍于顾闻识的家世，江轩即使上次放了狠话，也不敢真的和顾闻识对着干，当起了缩头乌龟，只要是顾闻识待着的地方，他都不在场。
顾闻识顿了下，知道自己反应过大，吓到人了，他连忙收好自己的神情，捡起地上的奶糖，轻轻放在少女手上，尽力挤出一道温和的笑意，“只只，告诉闻识哥哥，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奈笙抿了抿唇，“只只不听话，外婆打的。”
顾闻识闻言，提着的一口气忽地松了点，他以为是江轩又找小傻子的麻烦。
丁欣就那么在旁边默声看着，平时敏锐的少年到现在都没发现她，丁欣眼眸微闪，手掩口咳嗽了一声。
她将小傻子领进了自己的屋内，丁欣不知道少女受伤的面积是多少，只能让奈笙脱了外衫。
奈笙顿了下，将帽子取下，伸手脱衣服。
衣服下的身躯密密麻麻的都是鞭打的痕迹，瞧上去触目惊心。
丁欣脸色凝重了几分，但她只是个治病的，也不好打听别人的事，她下意识抬头，看到少女那张脸，蓦地顿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平安村春夏阳光充足，乡民出门干活，常年暴晒，皮肤不是黝黑就是枯黄，从没见过如眼前少女这般白净惊鸿之态。
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下，这般的家庭条件配上这么一张脸，容貌已经不是福气了，而是成了灾难。
人人都会有同情心，丁欣忽然就理解了，少年的在意不是空穴来风，在种种因素加持下，处处有迹可循。
不过，在这么纯粹的姑娘面前，这份在意，时间一久，恐怕会演变成什么，结果也未可知。
等奈笙擦完药出去时，顾闻识还在外面坐着，见她出来，唇角微勾。
他点头跟丁欣示意了下，便要带着小傻子往院门走去。
只只忽地想起什么，捧着几支药膏，腾出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张纸币，放在了木桌上。
是刚刚林宇给他的。
哥哥说看病要给钱。
小傻子对着丁欣微微一笑，就牵着顾闻识走了。
丁欣愣了下，她没打算收钱的，看着桌上的纸币，她拿起来，盯了会，最终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智商只有四岁，但是看起来很乖，很懂事。
若她是个男生，对着这么一个心思干净的少女，也很难不动心，任谁看见了都想将这么一个可人儿教成一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人。
刚走到院门处，奈笙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着顾闻识浅浅笑了下。
“闻识哥哥，不用送只只。”
少女眉眼昳丽，带着笑意的脸蛋粉粉嫩嫩的，漂亮得出奇。
顾闻识顿了下，笑容暖了几分，没忍住，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帮她将帽子戴上。
“只只一个人回去有点危险，闻识哥哥送你。”
少年发着低烧，讲话时垂着头，嗓音听起来温柔得不像话，从远处望去，两人般配得就像是一对恋人。
“没有呀，有哥哥送我了。”
奈笙说完，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槐子树下。
顾闻识微愣，顺着奈笙的指向朝那处望去。
顾闻识的长相偏温润，即使在外人眼里有些寡言带着疏离感，但见到他时，仍是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站在槐子树下的男生长相偏冷峻，肩膀宽阔，古铜色的皮肤上肌肉线条突显。
此时对方那双犹如深井般幽冷的眼睛，死死地望着他们，准确来说，是望着顾闻识，暗沉的目光里透露着令人心惊的阴鸷。
男生手掌紧紧握成拳垂在身侧，青筋暴起，看起来很生气。
但顾闻识看得出来，男生眼里愤怒是有，但妒意更甚，就像是一只被抢了伴侣的领头狮，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暴戾之色。
顾闻识眼眸微微眯起，眸底渗出一抹冷意。
他认识这个男生，是平安村声名狼藉的孤儿，好像叫林宇。
林宇对只只起心思了。
“闻识哥哥再见！”
还没等顾闻识反应过来，小傻子已经开心的朝着树下的男生跑去。
顾闻识有些愣神，望着少女离去的身影，睫毛微颤，眸底蓦地漾起一丝涟漪，他轻吐一口气，抛却这股莫名产生的异样感，往屋内走去。
-
“哥哥！”
小傻子兴冲冲地站定在林宇面前，从兜里掏呀掏，将新得的糖果拿了出来。
“哥哥吃糖！”
可面前的人直直盯着自己的头顶，没有反应。
小傻子有些疑惑，压下自己的兴奋感，小声问。
“哥哥怎么了？”
林宇回过神，移开放在少女头顶的目光，别过视线，缓和自己的情绪。
男生喉结滚动，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比起问话，更像是喃喃自语。
“刚刚那个人跟只只关系很熟吗？”
小傻子呆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问这个，脑容量小小的她，皱着眉想了好一会。
“em哥哥很好，给我糖，熟。”
说完，还开心的嘿嘿两声，举着手中的糖果送到他面前，脆生生的又唤了一声。
“哥哥，吃糖！”
有了糖，都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无忧无虑，笑脸盈盈的，像春日里暖意融融的小太阳。
男生身侧的手陡然握紧，声音堵在喉咙处，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林宇深深望着面前之人，眼里眸光意味不明，嘴角笑意化开，轻声回应。
“嗯，吃糖。”
-
林宇小心地背着小傻子送到陈家门口，刚要帮小傻子越过院墙，远处忽地响起一道叫骂声。
林宇抿唇愣愣回头。
却见不知什么时候从地里回来的陈霞怒气冲冲地往这边赶。
陈霞要气坏了，她好好在地里干活，猝然从旁路过的人嘴里听见，说自家孙女跟人去集体户了。
这还了得，她失了神，着急忙慌地就往家跑。
木门处两道身影直直映入眼帘，对上林宇的目光，陈霞眼里迸射出狠辣之色。
她睨了一眼奈笙，才重新望向林宇。
“只只，外婆不是说了不能跟外人出去吗？！啊？回去！”
小傻子被吓得一抖，没忍住呜咽一声，眼里瞬间漫上了水意，她颤抖地从陈霞手里接过木门钥匙，怯怯地又看了一眼林宇。
男生朝她投去一道安抚的目光，小傻子这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进了屋内。
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没逃过陈霞的眼睛，她气喘不匀，胸膛上下起伏着。
“你！你！好样的！！居然来勾引我家只只！”
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怨怒之气。
林宇垂着头，在其他人面前很难低声下气的男生现如今像个犯错的孩子，伫立在原地。
仅仅只是因为。
这是只只的外婆。
“您放心，我只是带只只去擦了药。”
男生声音艰涩，尽力克制着，显得和缓。
陈霞闻言，一口气顿了下，不过还是怒意占了上风。
“你应该也晓得了，只只身上的伤是因为你吧？要不是你，我会打只只吗？！我告诉你！我们家只只虽然身体有缺陷，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接咳咳接近的”
说话语气太冲，陈霞没忍住咳得满脸通红，暂时停住了话头。
男生在这期间什么都没说，仍然低着头，深邃的黑眸里暗淡无光。
陈霞缓过劲，接着道：“我家只只受伤有我照料，用不着你操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名声，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滚！！快滚！！！”
老妇人声嘶力竭，心上的阴影让她在这件事上强硬至极，面目狰狞。
林宇下巴绷紧，静静地等人骂完，才默然转身回去，一抹难言的情愫之色在他眼底迅速掠过。
男生背影狼狈，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显得失魂落魄，在土路上渐行渐远。
口袋里还装着未送出的，特意为了少女去镇上买的蜜饯。
只只喜欢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