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夜探烟雨绣楼
来人听介绍正是蔺如兰唯一的闺蜜顾宛,长得确实温婉可人,是听说蔺如兰告状之事特来相劝的。
蔺如兰纠结好久才道:“曾大哥,我只想讨一个公道。”
曾逸凡深深看她一眼,道:“明白了,你还是想公审吴廉,让他当众承认奸污之事,还你清白。这倒是容易,可你想过没有,一旦落实他道德败坏之名,所有在烟雨绣楼学艺的绣女都将招致非议、被人诟病。
“你就没想过今日为何状告失败,有人庇护吴廉是一大原因,那在场众人为何不仅不信你们,还恶言相向?
“不是他们不信,而是不敢信,毕竟许多人都有亲属在烟雨绣楼学过艺,尤其是三娘还当众暴出烟雨绣楼所有绣女都是吴廉的猎物,万一让你们状告成功,这让他们情何以堪,置他们亲属于何地。
“打个比方,如果说以前所有人都以娶从烟雨绣楼出来的绣女为荣,一旦证实吴廉奸污绣女之名,那以后他们对曾在烟雨绣楼待过的绣女必然是如同惧怕瘟疫一般,避之不及。甚至已经出嫁的,也会受到夫家的质疑和责难。
“也许你会想,你只状告吴廉奸污自己,关其他绣女什么事,你连其他受害人名字都没提。
“但你要知道,大家之所以放心将闺女送到烟雨绣楼习绣,是相信吴廉的品格高尚,若你诉讼之事为真,就说明吴廉实则道德败坏,谁还会相信他只奸污了你,却没奸污其他人?
“虽然大家不知道具体的受害人名单,但他们会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然后,谣言四起,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这个你们应该深有体会。人心最经不起考验!”
在场就没一个蠢人,一点就透。他们只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不像曾逸凡在现代社会看过听过太多的龌蹉,练就了一双天眼,直透人心。
“难道我们做错了不成?”柳三娘不甘心大声质问。
蔺如兰神色恹恹,萎靡不振,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曾逸凡斩钉截铁道:“你们没错!甚至非常勇敢!对待吴廉这样的坏种,就该勇于站出来对他说‘不’!倘若所有人都对他的兽行保持沉默,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只会令更多的人受害!这何尝不是一种纵容,不是一种助纣为虐!
“我说那些不是要你们知难而退,而是让你们清楚,你们所求的公义,不是大家想要的,不为他们所喜。他们不但不会帮助你们,还会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千方百计的阻止你们,就像先前那样指摘、诬陷你们。
“所以你们要做好与千万人为敌的心理准备,这注定是一条倍受非议的独行之路。 就算你们排除万难状告成功,迎接你们的不是掌声,而是谩骂,大家不光不感激你们,反而会怪责你们。
“但公义之所以长存,在于它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因为所有人都说对它就对,所有人说错它就错!”
在场之人大受震撼,蔺如兰/柳三娘两个当事人备受鼓舞,就连刚来的孟宛亦是深受启发,若有所思。所有人看向曾逸凡的眼里都带着光。
谁知蔺如兰刚振奋一会,却道:“曾大哥,有什么办法,不牵连其他绣女,我们又能讨得公道的?”
说完见众人一脸诧异地望着她,自觉自己要求有些过分,羞愧地低下头弱弱道:“我只是不想毁了她们的名声,影响她们今后的幸福!”
曾逸凡微微一笑,道:“那我问你,你讨公道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向所有人揭露吴廉的真面目,不想他们再上当受骗,抑或让吴廉为他所犯罪行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我说都是,怎么办?”
“你倒是贪心,可凡事十全九美已是大幸,哪有十全十美之完满,总要有一个偏向。若你偏向证明清白,那必须告官公审才行;若你偏向警示后人和惩戒吴廉,那我直接把他杀了或废了就行,不必告官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这样不是犯法吗?”
“律法能约束你们平头百姓,却不能束缚我们江湖中人,不然谁敢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只要查证吴廉当真如你们所说,我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保叫官府查不出来。”
蔺如兰想了一阵,开口道:“我想好了,曾大哥,你还是私下将他废了吧。让他以后不能再害人就行。”
“确定吗?这样你以后将背负不贞之名一辈子。”
“我确定。总不能因为我的名节,连累其他绣女被人唾弃。否则,这样还有公道可言吗?”
曾逸凡惊愕道:“你觉得为了公义而伤害到他人,便无公可言,更无义可言,对吧?”
蔺如兰连连点头。
曾逸凡朗声道:“错了,大错特错!话没错,但你理解有误。
“你今日在府衙若没经过受害人同意就说出她们的名字,让她们牵连进来,被人诟病,这是你的错,那便无公义可言!
“今日你没说出她们的名字,若是之后被官差查出来,受人非议,这是吴廉的错,而不是你的错,你状告之举便是公义的!
“我前面就说过,公义不受任何外因干扰,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犯了罪,做了恶,就必须接受处罚!让冤屈得以伸张,仇恨得以相报!这就是公义!
“比如,一伙山匪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却收养了一群逃难的流民,那官府总不能因为怕那群百姓失了依靠就不剿匪吧。
“剿匪时那头领逃到一寺庙出家了,官兵进寺抓捕,却被僧人拦下说他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官兵却坚持要抓他归案,谁对谁错?
“对佛家来说是导人向善是功德,没错。可对官兵来说,一旦放过他,受害人的冤仇就无处可报,公义不存,也没错。你支持哪个?”
蔺如兰直截了当说:“当然是抓他。曾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开解我。”接着神情正色话锋一转道:“但就算我状告之举是公义的,我也不想牵连别人,我个人名节是小,所有人名声是大,不能因小失大。”
“行!等我好消息。”
……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一道身影宛如鬼魅般飘进烟雨绣楼,待其闯入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才看清此人正是曾逸凡。
飞窗而入的曾逸凡打量一看,发现这是一间绣房,这么晚居然还有一位小姑娘在此刺绣。他走到她身边,见她认真地一针一线绣着鸳鸯戏水,但应该是初学者,鸳鸯被其绣成了野鸭子。
似乎是感受到身旁有人,小姑娘扭头看来,见到英俊潇洒的曾逸凡一愣,接着就要大叫,不想被曾逸凡一把捂住了,直言:“姑娘放心,在下并非坏人,而是受人所托,前来查找吴廉的罪证。你可知那吴廉现在何处?”说着松开了手。
小姑娘惊魂未定,慌忙起身躲开小许,小声道:“不知,我刚来烟雨绣楼不久。”
只见她一身鹅黄布衣,瓜子脸,模样清秀,颇具小家碧玉之气。
“无妨。那你可知他书房在何处?”
“在后院那边。”小姑娘抬手一指。
“姑娘保重!我去也。”说罢身形一晃,人已消失,小姑娘这才放松下来,又莫名升起一丝失落,奔至窗边望去,哪还有人影。
曾逸凡飞到后院,碰见一位嬷嬷领着两个丫鬟朝一座小院走去,正好这后院全是女眷不方便放出意识感知,便暗中跟随她们来到一间房。
那嬷嬷上前敲了敲门,喊道:“夫人,先生还在书房,说会很晚,让你先行歇息!”
屋内久无人应,过了半晌才传出一道女声:“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曾逸凡心道:想必她便是吴廉的夫人章榕儿了,恰巧找不到吴廉,找她也一样。于是等那嬷嬷三人离去,他趁机偷偷潜入了进去,却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