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危在旦夕
庆幸的是那天和陆菲乔见面过后,萧澈再没有出现。所以临近开学仅剩一个星期,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回学校练琴。
练琴的生活没那么冷清。因为大家都忙于参加各种比赛或者做各种留学交换的打算,返校练习的人并不少。
谌星辞去了柏林面试,对面的琴房借给了别人,有时能够听到对面传来的小提琴练习声。
这天,我跟往常一样简单跟琴房楼下的管理员打了招呼,意外的是他告诉我楼上有人找我。
我叼着小笼包出了电梯,发现站在走廊尽头那里的人竟然是陆菲乔。她在看到我之前似乎已经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
“我以为你跟我说说而已,还真的这么早就返校练琴啊,大钢琴家。”
“啊嚏!外面好冷,我们俩能进去说吗”我打了个喷嚏,没多想就摸钥匙准备开门。
“转学还有一些东西要拿,我马上就得出发,我爸爸的车在楼下等我。”
“那我转、转学 !”我又急又气,“陆菲乔,你要不要我打醒你,这所学校对你来说的意义只有他一个人吗”
她不屑地哼哼道: “从我们认识起,我有颓废超过24小时吗不过是一段失败的恋情,吹了就吹了。”
“那你平白无故提什么转学而且你明明之前一点要告诉我的意思也没有!”我气结,“行呗,你可真酷。”
“其实这次的决定很突然,你知道我一直是这样的嘛, 我错啦。”她摸了下鼻子,“我因为他选择钢琴,这一次我想为我自己做另一个选择。”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算了,你一直是这种先斩后奏型的选手。如果你真的想再去做,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嗯!昀筝,谢谢你的雪景球。”她展开笑颜。
“我会找时间来看你,可别让我知道你很快就找到了比我还好的新朋友。”
这个假期发生了太多的事,没想到现在她也要离开了。我眼眶一酸,但更想让她知道我在由衷地为她高兴。
我看着陆菲乔上了她家的车,说是去看她,可是我们都知道一年到头都很难碰面了。
我回到宿舍,陆菲乔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桌上只放了一个我送给她的芭蕾雪景球,寝室顿时空了一半。
看来这个学期,会比我想象的孤单很多。
到了音乐剧演出当天。
为了符合演出风格,我也穿上了复古的欧风长裙。我在舞台的暗角弹琴,没有追光灯也觉得投入和满足。
大家配合得十分默契,除了串场的时候有一些小问题以外。霍华德老师带领的音乐团队配合剧团的演出首秀取得了圆满成功。
演出结束过后在场的有几个音乐界的记者围过来采访霍华德老师,马上他们就眼尖地发现并认出了站在霍华德先生旁边的我。记者们更喜欢采访没有经验的新人,无论哪个圈都一样。而霍华德老师没有要帮我忙的意思。
“请问夏小姐,有一些网络上的乐评称你的弹法为纯模仿霍洛维茨式的‘自由的调色钢琴’,你本人有什么看法吗”
前段时间我比赛的视频被传到网上,我也看过几篇乐评。虚心归虚心,对于那些乐评,我其实也就认了一半的真,我知道好的坏的都不能很在意。
“这是对我极大的褒奖,我很喜欢霍洛维茨,也通过一位朋友的帮忙,从他的演奏中为自己搜集了很多资料。每个人能弹出的钢琴音色我相信都是不同的,每一个乐器演奏者都会尽力地在自己的演奏中有所创新。”我委婉回答。
“请问夏小姐,你对于四月份的全国比赛上,你和叶婷小姐都十分被看好,是怎么看待的呢”
“我们擅长的领域不同,我也很期待可以和她交流经验。”我谦虚地应对道。
又回答了几句官方的话过后,我就跟老师告别了,逃离了脱口秀现场。
大厅里,尹居寒正跟着一个中年人在人群中寒暄,我趁他稍微有了点空,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听音乐了?”
“公事。你今天真好看。”他提着两个礼品袋先是眼前一亮,马上苦下脸,“我等下有饭局,你一会儿是和你爸妈一起回去吧?”
“那不然呢。”我看到他手里的礼品袋,愣了一下,“等等,我好像看过这个牌子。”
这不就是尹程寒那款丢失的限量款天价项链的厂牌吗?我一眼认出这个噩梦一样的单词。
“这是我家旗下注册的一个珠宝品牌。这次赞助的是耳环,我觉得不合适你就没给你留。感兴趣?”
“你家旗下?!”我抬高声音,“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是啊,程寒的外婆做过那里的主设计师,他那款单品项链你不见过了吗。后来品牌做得越来越亲切,就干脆谈了收购。”
单品项链我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意外丢失什么限量什么天价,都是尹程寒给我下的套!
我竟然还怀着愧疚生活在欠债还人情的生活中那么久!
“尹,程,寒!”我都快把礼服上的蕾丝给揪秃了。
“那小祖宗怎么你了,给你气成这样”
我把尹程寒怎么坑我的事尽数跟他说了,他笑得停不下来,我总觉得他要被脖子上的领带勒窒息。
“你之前跟我说的他那件事,就是指的这个呀你早点跟我说不就行了,非要被溜了才信邪。”
“我还觉得我哪知道他真有那么坏啊!”
“记得以后少和他来往,除非通过我这个监护人。”尹居寒郑重地告诫道。
“你可是他哥,你不是应该劝我不要太生气,他对我没有特别大的恶意吗”
“别这么说,我对他有恶意啊。”他正了正领带。
“我看你俩真是幼稚到一起,绝了。谁都拿谁没辙,谁都治不了谁。”
“不过有人让他伤伤心最好,我本来当他这次只是玩玩,现在又觉得这小子好像挺认真的。”
另一边有人叫他,他对我眨眨眼睛,拎着那两个珠宝礼品袋过去了,而我当然又继续把尹程寒在心里提名了百八十遍。
演出过后的庆功宴向来是乐团和剧团的无字之规,我在单人休息室换完衣服,这一次终于心安理得地无视了尹程寒的来电。
突然响起了几声短促的敲门声。我屏住呼吸,但敲门声很快停了下来。
犹豫再三,我透过猫眼谨慎地往外看,走廊空无一人。我把门打开又看了看,并没有任何可疑。
“你看什么呢!”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大惊失色地回头,是一起演出的江冬萤。
“他们先走了,我是过来等你的。剧团团长请吃火锅哟!”
“你真吓死我了!”我惊魂未定舒了口气,“走吧。 ”
我拍拍胸口,暗道自己果然是神经过敏了。
在去火锅店的路上,我和江冬萤边走边聊,她没有了之前集训时候的无忧无虑,不住给我吐家里人要她考学的苦水。
“你看了我们学校的官网了吗拿到全国比赛的奖项,就可以得到保送巴黎国立音乐学院的机会。”
“霍华德老师好像就是巴黎国立音乐学院毕业的,他跟我说起过,那里着重培养的是个人能力,比较适合独奏乐器。你要考那里吗”
“想是这么想的,偏偏长笛独奏前景没有乐团里好。而且今年长笛的竞争名额激烈得和钢琴有的一拼,每次想到这些都头大。”
我张了张嘴,回答卡在喉咙里,因为我发现单西然在音乐厅门口,而看到我她马上走了过来。
她来这里干什么
“昀筝,能耽误你一些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我现在和同学还有事,没有时间。”我下意识拒绝。
“不会很久的,我有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说。”她恳求道。
她会有什么事找我只想到有可能是关于我哥或者小树的事,尽管不想与她接触,我决定还是听一听。
“这是我哥的朋友,你先过去吧,我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我转身对江冬萤道。
“好,那我在火锅店等你,忘记路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奶茶店里没有什么人,我们坐在靠里的位置,单西然显得紧张局促,还是我主动开口。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总是听常安提起你,但还没有和你单独聊聊的机会。我觉得女孩子总会有一些共同语言啊。”
可我觉得我们我想了想,不难明白她应该是想要和我打好关系,在我哥这个问题上曲线救国。
我敷衍地附和了一句:“是吗?他都跟你提了我一些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想说的话,正是哥哥的电话。她看到了来电显示,不安搅动饮料的手停了下来。
“还在庆功宴上面”
“可以不要告诉他我约了你见面吗?”单西然轻声道。
我没回答,但折了个中,“没有,一个朋友约了我见面,我晚点回来。要不要这么随时掌握我的动向啊。”
“别人我还懒得管呢。别玩的太晚了。另外家里醋快用完了,老妈让你回家的时候在超市买一瓶,她说你知道我们家用的牌子。”
我放下手机,发现单西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常安他真关心你,他每次跟我在一起,聊起你比聊起他自己还要多。关于你,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家人之间嘛,很正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人”
不远处坐了一对父女。她多看了两眼,不安地摸了摸毛衣的领口,又很快收起了眼里的厌恶。我看到她的额角有浅浅的淤青。
“比起留在所谓家人身边的时光,对我来说,似乎在福利院的时间要多一些。”
“抱歉我不知道情况是这样。”
“没关系,我从来不会羡慕别人,因为也有那样一个人对我来说无可替代。”她说,“我其实很庆幸有过那么一段在儿童福利院的日子,那对我来说更算得上是美好的回忆。他是我在那里唯一的依靠,我们分享所有的痛苦和秘密。”
“后来呢?”我不知道她告诉我这些的目的,但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有一家人来到了福利院。他很喜欢他们,比起和我,比起在福利院,他更想要和他们一起生活。”
“然后他离开了你。”我僵硬地说道,她的话让我坐如针毡。
“不过万幸,就算他已经不记得我,不管在什么地方,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你”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了。
“为了他,我可以去做没有做过的事,甚至可以再次回到那个噩梦一样的别人的家。因为所有事都值得。”她把手轻轻覆到我手上。
我猛地抽回手,冰凉的手心里全是汗。
我抓起背包的带子,一刻也不想多待,“对不起,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我欲起身,而服务员这时正好把甜点端过来暂时挡住了我出来的路。她只看着服务员把奶茶从托盘上拿下来。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更应该在意他的感受。他有他自己的选择。”我尽量使自己冷静地说。
“可我相信,他不管做过什么选择,总会回到我身边来的。”她扯出笑容,平复了刚刚有些不稳的声音,“他总能想起来,总能明白,我才是那个能一直在黑暗里陪着他的人,就像从前一样,我们只有彼此。你说对吗”
“你什么意思”如果说刚才的她让我十分不自在,现在的她则让我感到害怕。
她今天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听她的故事才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我突然想到了尹居寒对我的提醒。
“你一直都知道萧澈在跟踪我对吗?”
“对不起你可以把他还给我吗?”
我太大意了空无一人的奶茶店这才让我觉得不对劲。
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冰凉的液体流进了血管,我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抬头。
服务员戴着白色的口罩,那双眼睛——我一下就能认出的眼睛——夺去了我所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