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曾谙旧音/音乐木盒
我把信箱里的东西尽数取出，除了家里订阅的报纸杂志和偶尔几个我的包裹外，所有的礼物盒和信封上都写着哥哥的名字。
一定是他的小粉丝们送的。前世哥哥快要出道的那一段时间，我沾了他的光蹭了不少好吃的。
我抱着那一堆礼物，走进家门问正在切水果的妈妈:“哥哥呢 ”
“楼上呢。这孩子，我刚刚让他去取一下今天的报纸，又回房间窝着去了。”
“这些吗”我从里面费劲地拿出了报纸和杂志，还腾出手从果盘里拿了一颗青枣扔进嘴里。
“还没洗手!”妈妈拍了一下我的手，“多和朋友出去玩玩，你今天的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
“知道啦，我把东西给哥哥拿上去。”我趁她不注意又偷吃了一颗。
我敲了敲哥哥的门，急于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对话，他打开门，视线有一刻黯然。
我们之间的氛围格外奇怪。我抱在手里的礼物盒摇摇欲坠，他伸手扶住。
“明年我们家可能需要换一个更大的邮箱。”我把礼物都塞到他怀里，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进来吧。”他抱着礼物站了半天才给我让出一条路。
礼物被他胡乱摆在床上，他的手扫过书桌上的废纸，把它们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杵在原地没说话。
“休息一会儿吧。”我猜他写歌不太顺利，便拿起了一个礼物盒，“要不然我们一起来拆礼物”
他迟疑了会儿也再没有别扭下去，在原地抓了抓翘得老高的头发:“好啊。 ”
我和哥哥坐在床边拆礼物，自然绝大部分都是他的。情人节快要到了，我大概从他的礼物里拆出了五个以上国家的巧克力。
“你这算是还没出道就已经被小姑娘们包养了吧，她们可真舍得给你花钱。”
“少说风凉话，咱们家的地址肯定是那两个家伙告诉她们的，他们也太不禁诱惑了。”他的气压没那么低了。
他从我这边拿起一个包裹，拆到半路看了一眼，把里面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随手扔到他身后那一堆巧克力盒里。
“干嘛”我探头去看那个礼物盒，“你是不是该把它还给我 ”
“你看错了。”他换了个坐姿挡住了它，零耐心，“这是别人送我的。 ”
“是吗”我正在费劲地拆托唐诺给我寄的包裹，怀疑归怀疑，懒得追问下去。
“有完没完，怎么不是。”他伸手从我手里接过去，用剪刀三下五除二暴力拆开了，“钢琴谱”
“你小心点!我托她给我带这个差点被她的口水淹死，这种手写复印件很难买到的。”我心疼地抢回来。
“喊，你还是那么无聊。 ”他扫了一眼钢琴谱。
我们拆完了礼物，哥哥把信件全都珍惜地叠好收了起来，而我顺理成章地把各种颜色形状的巧克力都试了一遍。
“我以前低血糖，在兜里放糖的习惯没想到坑了你，把剩下的还我。”他不容拒绝地伸手。
“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啊，我已经很久不牙疼了，小气鬼。”但我还是有点后怕地把已经拆开的巧克力包了回去。
哥哥收拾了床上的包裹遗骸，清理了书桌，打开电脑里我看不懂的音乐辅助软件，准备继续写歌。
“我能看看这本书吗”我连忙在他的书架上随便翻了一本书作为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嗯，如果你想重温这本高三物理教材的话。”他笑着带上耳机，“觉得无聊就叫我。”
我把书放了回去，这次认真挑了一本。
他在稿纸上写了又划，从吉他断断续续流消出的旋律十分熟悉。每当一段编好，他就用键盘把它们敲进电脑。
我目不转睛，直接导致手里的书一直停在作者介绍的大头像页面。
“有很多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有我这样一个哥哥。”他无意间看过来，摘下耳机郑重地说道。
“嗯”我放下撑在耳边的手，坐直了身子，“为什么 ”
“倒了。”他指了指我手上的书，做了个换顺序的手势，“好看吗 ”
“没书好看。”我恼羞成怒地把书调了个个。
“我就是问你书好不好看啊。”他把椅子往我这里拉了一下，坏笑道，“生什么气啊，想看就看啊——我是说你手里的那一本书。”
“写你的歌。”我受不了地把书竖起来，放弃和他继续绕口令探讨。
竖起来的书没有挡住他的笑声，虽然强迫自己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书上，但怎么都没办法把那些方块字看进去。他真是
我最近真的太累了。书还没看几页，我就枕着手臂睡着了，恍惚中有人轻轻抽走了我手里抓着的书。
他的声音又近又远，就像来自梦里。我接触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在朦胧中没有思考，只是由于本能地贴紧了他。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哥哥的床上，书被放在枕头边。
“夏常安”我第一反应是找他。
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哥哥的背包不在，应该又出门了，看了墙上的钟才发现自已竟然一觉快睡到晚饭时间。
明明下定决心要和他保持距离，又忍不住沉浸在和他相处的奢侈温馨里。我伸了个懒腰发现哥哥忘记把桌上的手稿拿走。
我想帮他收起来，但发现这首曲子我再熟悉不过。曲子已经基本完成，我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循着旋律轻轻敲打桌沿。
“说什么要给我惊喜，我早就听过了。”
我曾经在阔别这个家多年以后，在落满灰尘的钢琴上弹起过一模一样的旋律。
那个时候他没有来得及把这首歌写完，但现在的时间让我又有了重新听到它的机会。那时是无期的再见，此刻是暗涌的温存。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知道就好了。”我把乐谱夹进他的笔记本里。
如果那时我能给他一些回应，哪怕能告诉他一句，我都知道。他最后应该也不会陷入抑郁，带着那么多遗憾离去吧
之后我把属于我的几个礼物盒带回卧室， 感慨了一下真不能和我哥比后把它们放在床上。我挑出那个绿色的盒子，其实刚刚就已经眼尖地从被哥哥拆的七零八落的包裹封装上一眼看到了绿色包装下特别的木质纹。
盒子里是一盏小小的音乐盒，精致的小鸟栩栩如生，但没有上颜色。落款和发出的地址是一家木工小作坊。
我当然知道是谁送的，嘟囔着狠狠敲了一下小鸟的头，拧动发条，竟是《海之誓》的旋律。脑海中突然想起跨年夜的那通电话，后来在学校，他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崭新的音乐cd送给我，封面上印着《音乐城》中男女主背后拥抱的名场景。当时我开心地不住抚摸，说，我最喜欢的就是里面的《海之誓》。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明明拒绝了我，干嘛还要用心给我寄礼物连落款也不留。”
我还是走到了那家木工作坊店的门前，就算没有他的落款和说法，无论如何，还是想要问一问。
“你好，请问这个音乐盒是从这里寄出的吗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我把盒子放在柜台上。
“是。”店员看了看盒子，点头，“我记得你! 你是隋玉的朋友吧，你叫夏昀筝，对吗地址还是我填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名字？”我诧异道。
“不止这些，我对你们两个印象很深刻呢，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是老板的校友。那次你和他来看过钢琴以后，他断断续续来了一个月，跟我学习做音乐盒的手艺，他手还受伤了呢。”
“原来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
我想起有段时间隋玉手上的确偶尔带着创可贴。那是在他家里出事之前，也是我所记得的最后和他开心的时光。
“这个音乐盒是他在你们这里寄给我的”
“不是。他曾经留下过你的地址，说暂时寄存在这里，要在今年的情人节之前寄给你，当时马上就要完工了。但是后来突然就没有来过了，最后音乐盒还差一步上色。时间快到了，我就自作主张寄给你了，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没有没有。”我摩挲着盒子的一个角，“他最近很忙， 我看只怕他自己，都忘记这回事了。”
这一份心意，不知道是不是寄得太晚，收得太迟想到之前的他，我忍不住笑了。
“老板，请问我的东西还在这里吗一盏没有上色的音乐盒，我想要拿回去。”
隋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焦急地走向柜台，我心里一滞，转身和他面面相觑。这个相遇真是凑巧又尴尬。
“昀筝你怎么在这里”
“不好意思啊，东西我已经帮你寄给她了。”店员哭笑不得地向他示意了一下我手里的礼物盒，“你原本是想要拿回去的”
我顾不得能够在这里&34;随遇&34;隋玉的惊喜，明白了他的意思过后生气地反问:“你送给我的， 凭什么拿回去”
“咳，你都知道了”他显得有些尴尬，脸色涨了一个度。
“谢谢老板，我们先走了。”我拉着他的手拽着他出了门。
“干嘛不早告诉我那个时候你还说只是不小心碰伤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手”
不过如果他早告诉我，今天可能也不会有和他见面的契机。我看着他褪去红色的脸，很久没觉得这么开心过。
“没关系。既然已经寄给了你，那它现在就是你的东西，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对此有任何的误会。”
“隋玉，我还记得上次和你一起走在这里的时候，你说你一直想要努力接近我。或许我不能总是一直提醒你等待你，如果我们就此错过，你会后悔吗？”
他有些惊讶，马上又微垂了眸子:“昀筝也许你是对的， 但我们始终不一样。因为比起花时间给我，我觉得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更重要的事其实你可以多给你自己一点信心。但是不论如何，我知道那一份让我很珍惜的友情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很在意的那一位朋友，也平安喜乐。”
我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这个小音乐盒，他好像变得坦白可爱了。而我终于厘清了我们之间的别扭。
“昀筝”他似有所动，表情宽慰。
“时间不早了，要送我回家吗”虽然只是寥寥数语，我却完全没有直白过后的难为情，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我等了一会儿，这一次他慢慢追了上来。就算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我却觉得这是最近以来我和他最温柔的相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