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常安昀筝】和声录制
半决赛的日子到了。
今天哥哥心血来潮要送我去参加比赛，还以应该多陪陪妈妈的理由成功说服了不怎么放心让他来开车的爸爸。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拿到驾照后的第一次上路。”我拽安全带。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朋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个位置梦寐以求”他应接不暇地观察交通情况。
“我发誓，才过去二十分钟，我就这么想咱爸了。”
“腾不出手来收拾你!你再说话我就开门把你扔到马路上!”
“每次都那么说，也没见你真的那么做过啊。”
比赛场地外挂了一张巨大的比赛海报，上面写着下一轮比赛，也就是决赛将会莅临指导的老师名字。
“本·霍华德”我一眼就从那一堆名字里找到了最熟悉的某一个，“啊啊啊他会是西南地区决赛的评审我怎么以前不知道 !”
本·霍华德。也许他现在还不是特别有名，但他是未来几年著名的大师级钢琴家。而他最重要的身份，就是我在伦敦八年的钢琴导师。我是他很喜爱的学生，令我和他都很遗憾的是，我当时没有完全静下心来学琴。
“你还真在考虑出国深造的事啊。他很有名吗”哥哥问。
“他是我未来不久的老师，这次比赛我会加油的。”
霍华德老师说过他曾经来过中国挑选学生，想来就是这一次钢琴联赛的时候吧，我不能再让他和自己失望了。
我跳下车，在原地等哥哥从停车场出来。中途手机收到了尹程寒的短信。
等下再说吧。我把手机锁屏。
哥哥手里转着钥匙圈，从停车场出来了。
“你昨天又去福利院了吧，小树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想到便问。
“回医院了呗。她身体状态特别不稳定，经不起那样瞎跑折腾。上次回去又挂吊营养瓶了。”
“或者我们给爸爸妈妈说一下吧，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想过了，她不适合留在我们家，爸爸妈妈都很忙，我们也要上学，没有人可以随时照顾她。”
“她很喜欢你，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她会很开心。”
“她也喜欢你呀。其实她吧，虽然倔着不说，但我知道她很想念她原来的父母，一直希望他们可以回来陪她。”
那你呢对于可能仍然会发生的事，我问不出口，心想算了。
“我啊我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珍惜比回忆好。”他就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是啊，所以你好好珍惜我，平时少怼我一两句也是进步。”我笑着说。
“蹬鼻子上脸，这话不该我对你说呀你不要担心小树，这几天有人在谈收养她的事了，应该靠谱。”
“你又知道靠谱了，上次你不也觉得靠谱。再观察观察，不要定得太急。”我说。
“这次不一样。那人你见过的啊，单西然，你还记得吧”
“她她怎么突然就要收养小树了”对于她收养小树的原因，我很好奇是否与哥哥有关。但为了让自己不是显得那么吃味，我补了一句，“她不是还住在朋友的家里吗收养会不会太困难了”
我其实也不太相信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生，但心里还有点别扭，毕竟我对她印象深刻的是指着我和谌星辞的那把枪。
“她的条件比最开始我俩想象的好多了。”对比于我的担忧疑虑，哥哥显得很宽心。
好不容易打发了非要跟着我视察工作的哥哥，我独自到休息室，看到大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现在你对我，只有不好意思和对不起。原来我们两个之间，能说的话已经那么少了。”
“你这么做，不值得也不必要。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你可以这样说，是因为你不是我。我承认以前我太骄傲太幼稚，道再多歉也没用了，只是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
我刚想回避，门随着隋玉的一声“对不起”话音刚落就突然开了。
“昀筝……”他抬起了头。
林音书紧跟着下一刻就夺门而出。
我拉住了林音书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不比赛了”
“就算你都听到了也没关系，输了就是输了，还用得着比吗”
“你误会我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一直以来你是不是对我成见太大了”
“就是你这样的态度才最让我讨厌，如果你不在意他，就不要多管闲事。夏昀筝，你做出这副包容的表情给谁看”她眼眶通红地看着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就像恨不得跟我就地决斗，“晚来一步的那个明明是你，为什么做什么都来不及了的那个人是我呢”
林音书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向大厅。
&34;诶!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我看着隋玉。
“昀筝，比赛快要开始了，我们都需要准备的时间。”他打断我后，又似是为自己的失态自责，“对不起”
“那好吧，雨歌学姐说比赛的钢琴正在调音，要不要去看看”见他不愿解释，不能在我面前卸下心防，我没让自己沉默太久，主动提议道。只是林音书难过的质问，我想我也同样忘不了。
半决赛对我来说比平时多了点压力，但最后超常发挥，贝多芬的第29号奏鸣曲得到了评委的一致好评。
轮到隋玉上场了。是肖邦的《离别》。
我还记得以前教他演奏《天鹅》的情形，那时他的弹法总是将曲子活泼化，如果是以前的他，可以将《离别》弹得如此伤感深情吗
只有自由快乐，琴声才得以无忧无虑，因为经历悲伤，所以指尖能留住温柔。再也没有人比曾经的我，更懂得这个道理了。
比赛结束后我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被评委夸奖了吗，现在怎么一副被淘汰的表情，脸都能挤出苦瓜汁了。”哥哥问。
“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在想事情，你先别打岔啊。”我说。
“说的我好像多想听你的秘密似的，别以为我没注意到，刚才你眼睛巴在人家身上抠都抠不下来。”他说着看了一眼表，然后直跳脚，“啧，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回公司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学校”
我想了想，打算和哥哥一起去公司。
“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
“真的要去我不是怕你打扰我，我怕我忙起来顾不上你，你会很无聊。”
“我是去陪你的，又不是去玩的，走嘛走嘛。”我打开了驾驶座的门，把他塞了进去。
在工作室门口我和哥哥遇到了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都是大学生模样，应该是和哥哥一样来实习的。
“看我们的谁来了。我说，某人平时不是老批斗我秀恩爱么，今天来这里还带家属啊”其中一个男孩说。
“眼力见不错。我带的还真是家属，这是我妹。”
“原来就是你呀，常安平时在我们面前都快把你捧上天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景封，他叫高雨川。是你哥的朋友兼同事。”另一个男孩说。
“明明是两个冤家。我跟你说，这两个人石头剪刀布都能出老千，平时没少坑你哥的饭钱。”
“嗯，你们好，我叫夏昀筝，是他的妹妹。”我忍俊不禁。貌似从小到大哥哥的朋友们就算没见过都知道我。
“你哥早该把你带过来玩的，常安忙着呢，需不需要两个哥哥带你去逛一逛公司”高雨川说。
“不需要也不心领，你们忙去吧。”哥哥一手搂一个把他们都送走了，“没一个正形的。”
“我就说他开不得玩笑吧!”两人推推攘攘地走了。
我和哥哥走进工作室，工作室里杂乱地摆着乐器，中央有一台调音器，旁边的黑板上记着一条条工作笔记。
“音乐监制实习平时有什么工作啊”我问。
“不是工作，是学习。学录歌的流程，或者跟着工作人员学调音。这些都是平时记的笔记。”哥哥一本正经地说。
“看上去好难啊。按照你们的流程，一首歌的创作过程真是太复杂了，不像我学的古典乐，基本都是即时性的。”
我读了两条小黑板上的笔记，看到了不太熟悉的流行音乐专业术语，放弃了继续的想法，去研究调音器的按钮。
“有兴趣就不会觉得难了，你不也一样。对了，在这里工作的好处呢，就是能第一时间拿到公司的所有新专辑。”
他从工作台上拿了一张cd给我，封面是jessica。我在cd背面翻来找去没有找到《雪末》的名字。
“怎么没看到你的歌啊是后来又改名字了吗”我问。
“这歌的男和声部分还没找好歌手，估计要出还得等一段时间。”
“再等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是第一个听到的人了。”
“是是是。”他捣鼓着那台调音器，笑意止不住，“我做事了啊， 你随便看看吧。”
“你好好工作吧，不用理我。”我找了个椅子靠着玩手机。
哥哥没工作多久，就有人敲响了工作室的门。
“常安，录音棚那边人手不够，小许哥说让你去帮忙。”是景封。
“啊”哥哥摘下耳机，“好， 马上就来。”
录音棚外，才接完一个电话的许知看到哥哥就把他抓了过去。
“怎么了小许哥，出什么事了”
许知看了我一眼，对哥哥说：“唉总之你先进来帮忙吧。 ”
哥哥进去后他那两个朋友拿着几份文件出来了，跟我打了招呼。
“妹妹，是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高雨川八卦地凑过来，一脸就算我不想知道也要跟我吐露的表情。
“这就躲着常安叫人家妹妹了，你小心常安记仇啊。”景封说。
“他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正想问你们，刚才你们总监好像顾虑我是外人就没说具体情况。这个可以说吗”我问。
“其实也没什么，你知不知道展廷就那个拿了表演奖的大花瓶，跟他公司闹着要进军唱片界。
“本来说是jessica这首歌带他下，结果今天他放了jessie鸽子。jessie在录音棚里差点把仪器给砸了，可把小许哥吓死了。”
我想了一圈明白了:“所以他们找哥哥是想看能不能调整 《雪末》的男声部分，重新编一下曲”
“嗯。杰西原话说删了，小许哥又拦不住。不过我觉得是不行，如果真这样，我们公司和展廷就是真掰了。”景封说。
“他们公司的艺人都是演电影的，我们公司基本培养的都是歌手，本来就不是一个领域的。”高雨川说。
他们俩热切讨论起来，直到被工作人员催促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工作室。而我在录音棚外面等哥哥忙完。
我记得最后这首歌的男声部分是哥哥唱的。可是我也记得，这首歌宣传的和声歌手不是哥哥，而是他们所说的展廷。这一切都是因为哥哥那时只是一个实习生，名字放上对公司没有丝毫利益，于是公司先斩后奏，最后放出来的，是哥哥稍加处理过、被属以展廷名字的和声。因为句数不多，而没有被多少人深究。
这些都是很后来哥哥告诉我的。
“嘿!”我陷入沉思，以致于好久之后从录音棚出来的人吓我失败。
“刚没办法用手机，我进去前就该让你直接回家的。是不是等了很久饿不饿”哥哥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让你进去改编曲的改了吗”我张口就问。
“劈头盖脸就这么问。”他提起我在椅子上的包，“我刚才试录了一段， 杰西姐觉得还不错就留下了，可能会用到正式的歌里。”
“这么说我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咯”我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于是把署名的事暂时放到一边。
“可能，只是可能啦。杰西姐夸了我的声线和音城，还说乍一听和展廷有点像。”
“如果采用，那署名是你还是展廷”听到这里，我坐不住了。
“你怎么想到这个的，难道不该为可以在这首歌里听到你哥的声音了感到骄傲自豪吗”他嚷嚷道。
“我问你呢，没跟你开玩笑。”
“好吧。”他被我严肃的表情吓到了，歪头思索后苦笑，“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如果要这么署名用也没办法啊。”
“可是”我看不得他这样，掐了他一把。
我心里堵得难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如果公司这样决定，他只能全盘接受。
临近期末，复习正式开始，图书馆人满为患，开放教室又冷，于是我天天来社团办公室蹭暖气。
“还是这里比较适合复习。要不然你给我配一把钥匙吧， 社长”
“你想到了我就没想到”尹居寒扔了钥匙给我，“我要去日本待两个星期，回来也差不多期末放假了，社团办公室的钥匙你保管吧。”
“那你可以在日本过圣诞节了，好羡慕你这种毕业年级的悠闲生活，一周七天假。”
“守着一堆油脸秃头的董事旁听开会，去哪儿有区别吗”他抖了一下，“我不喜欢圣诞节，我就是圣诞节遇上的飞机事故。”
“人家过节，你节哀，节哀了。”
我手机响了，尹程寒惯例短信问候日常。我把手里的自动铅笔芯按断了。
“我终于知道遇见一个人，竟花光所有运气是什么意思了。尹居寒，我以前觉得你弟嘴毒，现在发现他不仅嘴毒，还特别能缠人。”我满肚子的苦水。
“他始终是小孩子脾气，你顺着他来他会觉得你没意思，你逆着他来他就屁颠屁颠跑过来黏着你。”
“你在对付你弟这方面颇有建树的样子，我很同意你的观点。”我托腮。
“他那点花花肠子我看不出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只是觉得你跟我哥有点像。他虽然有时候嘴上不留情，但是很关心很在意我。你对你弟也一样吧。”
“你是不是跟付雨歌一样，看了什么奇怪的兄弟文小说这种危险的想法趁早打住。”
我毫不犹豫地把他从我桌子边赶走了:“去去去什么兄弟文， 不愿意承认就算了。”
“谁关心那个不长眼的小鬼。”他咂咂嘴，换了个座位，坐在了我的对面，“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我身边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傲娇我都快能编出一本《傲娇识别与攻略宝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