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中婚礼
全国钢联的小组赛我没有什么压力地顺利拿下，接下来就要好好准备半决赛了。十二月还是期末月，各种事情也逐渐变多了。
周末。我看完了一场国际钢琴音乐会的重播，打算回卧室睡个午觉，然后继续磨练技法。哥哥房间的门没关，我走进去过后发现哥哥正趴在桌上睡得很香。
本来想抬脚走出去，不打扰他。突然我想起了传说中那张他拍的我睡在钢琴上流口水的照片，不行，大仇未报。这么久都没找到机会，此时好不容易遇到不抓住，更待何时？
我果断掏出手机，努力寻找一个最不美观的角度。
“想干什么坏事”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是不是拍过我趴在钢琴上睡觉的照片，还让你同学看到了”
“啊，你说那张照片啊谁看到了”他皱眉，“不行不行， 我得换个屏保，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看的。”
“这是换屏保就能解决的事情吗你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拍了一张，怎么我知觉都没有？”
“一张你也太小看我了。”他眉毛一挑，有几分得意。
“你还拍了不止一张 !”
“喂，我们家的小气鬼，拍你几张照片怎么了你也可以拍我呀，躺好给你拍。”
“随便你!我要去弹琴了。”我扭动着在他手里的手腕，心想我们俩这距离近得我都快斗鸡眼了。
“弹琴弹什么琴”他晃了一下神，这才放开我的手，“对， 弹琴，你说过要教我弹《梦中的婚礼》来着。”
我这才想起自己为了不让他的钢琴基础课成绩飘红，毛遂自荐过。这不，都要到期末了。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找下琴谱。”我在书柜的一堆名家琴谱里翻找。
“你不是说这曲子很简单，视奏无压力吗”
“是很简单，我是给你找的，我怕你看着谱都弹不下来，钢琴白痴。”我找到了《梦中的婚礼》的谱子。
“你就是仗着我对你没脾气。”
“是啊。”我笑着承认。
我们坐到了钢琴前。“我要从哪里开始教呢不如你看我弹一遍吧，听听哪些地方快哪些地方慢。”说完，我为他熟练自如地演示了一遍。
“不对不对，你弹得不对。”
“哪里不对”我以为弹完后可以收到迷恋崇拜的眼神，结果没有如愿以偿地得到他的夸奖，有点不开心。
“不是婚礼吗，不应该热热闹闹皆大欢喜怎么你弹的这么伤感”
“这首曲子想要表达的本来就不是快乐的婚礼啊。再见却不能相恋的恋人，无法实现的，只有在梦里才能够成真的婚礼。”
“是这样啊。”他低声呢喃，手指随意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高潮部分的键，“ 《梦中的婚礼》”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弹得太不连贯了，音没接上。”
我顾着给他挑毛病，把刚才那部分又弹了一遍。哪知他过了一会儿才神游归来，我只知道自己是白弹了。
“我还是觉得不对，起码在他的梦里，在这个时刻，他是幸福的。他怎么舍得沉溺悲伤？”他继续争辩。
“咱们俩这是谁在教谁啊!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我说。
“承认吧，明明是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
《梦中的婚礼》从小老师就被老师这么教，一直被夸弹得好的我，被他这么一质疑，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那不管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梦啊，梦总会醒的。照你这么说，它跟婚礼进行曲有什么区别？”
我的话得到了预料之外的结果，哥哥突然不说话了，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钢琴谱发愣。
“是啊你说得没错。梦总会醒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较真啊又不是我写的故事，你要是不满找那两个作曲家说去。还学不学了不学拉倒，我继续练琴。”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抖抖钢琴谱。
“没有不满，钢琴老师。我这门课过不过得了还得仰仗您，所以我还是继续做我的梦吧，趁着梦还没醒。”
接下来的钢琴学习时间还算顺利，中途他有点走神。要不是学习成果我比较满意，早就用琴谱敲他的头了。
在管弦乐团听了温切斯特教授指导拉赫的《帕格尼尼狂想曲》，他说这实际上是一首钢琴与管弦乐团协奏曲。我趁机请教了他是如何同时学习交响乐与钢琴的，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交响乐是管弦乐器的天下，特别是在古典交响乐中，几乎很难看到钢琴。
温切斯特教授说他在柏林主修钢琴，老师是一个乐团的总监。因此跟着老师有了很多在交响乐中协助演奏的机会。
对于我来说，关于协奏曲，只偶尔有过几次救场。
温切斯特教授说，乐器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也有缺陷和不能及。他对乐器间的配合很感兴趣。而钢琴的音色相对于管弦乐器来说的确稍显单调。
我仔细思索着，不知道这些可否为我的半决赛提供什么帮助或给到我什么启发。
&34;话筒备用椅”我盘算着比赛，差点把器材数目数错了，“乐谱架12…怎么少了一架”我又数了一遍。
“没有数错，音乐剧社团上周表演借了一架还没有还回来。”在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因为过分温和而没让我感觉到惊吓。是隋玉。
“好吧，一定是悠悠跟叶妍姐借的，我催催她。”我写上数据后合上登记表，“今天是周日，你没去疗养院”
“我爸转院了，我妈让我先回来上学，放假了再去照顾他。”
“你爸爸一定可以早日康复。”
我看着他若有所失，后知后觉自己是在寻找他的微笑。
我费劲地摆弄起那一堆摞在一起的器材，他轻轻从我手里夺过。“我来吧，你做好登记就可以了。报名做志愿者后悔了没”他问。
“阴差阳错报的名，不过在这里工作其实挺开心的。况且不是还有你吗，被我莫名其妙一起拉下水的隋玉同学？”我想逗他开心一点。
“昀筝，集训的资料你填了吗”正说着，叶妍姐走来把两张资料表给了我们，“正好， 隋玉也在。来来来你们都把资料填了。”
“集训我真是很久没关注学校的活动了。”我从隋玉那张让我觉得和从前大不相同的脸上回神。
我浏览了一遍，资料表的标题是2026年越途学院冬季音乐合宿集训。
“新生大赛的前八名都会获得一月底学校组织的音乐培训的机会，现在已经开始报名了，官网和教务处各需要一份资料。”叶妍说。
“新生大赛过后学校也没再提，我以为集训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说。
冬季热闹的合宿，混合专业的音乐培训，学校拔尖的老师带领，别开生面又珍贵难得的音乐活动，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对一月的到来我已经迫不及待。
我越来越觉得来越途真是一个太对的决定，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上。
“因为一个月过得也很快了嘛。对了，我是这次集训的助理，集训的时候大家多多关照咯。”
“哇太棒了叶妍姐！”我顺便问了她地点安排。
“当然不会安排在本市啦，把这次集训当作半次旅游也不错。”她答道。
“嗯，到时候得多多麻烦叶妍姐了。”
“集训可以请假吗”旁边从刚才就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捏着那张表格皱眉的隋玉问道。
“可以。但是如果不是特别走不开的事，还是建议参加集训，据说是很难忘的回忆哦。你不去一定会很遗憾。”
“谢谢学姐。”只见那张表被他捏在手里很久，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等到叶妍姐走了过后，我站在器材柜的旁边，看隋玉把一架架乐谱架放进柜子里。
“你不参加集训了”
“寒假的话，我爸那边需要我帮忙。虽然很遗憾，但只有错过集训了。而且我妈应该不会同意我参加这样麻烦的活动。”
&34;唔，没关系，如果你真的确定不参加了，集训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和你分享。”
“好啊”他合上柜门，心不在焉。
陆菲乔今天不和我一起去练习室，要知道前段时间她减少了和某人的联系后，我去练琴她总是黏着我。她说是学习让人忘记一切，但了解她绝不会热爱弹琴的性格的我知道她这是在以毒攻毒。
我去琴房练琴的时候碰到了好几天没看到人影也没听到琴声的谌星辞。
“我发现有人最近有点疏于练习啊。”我说。
“在忙转系考试的事，要考的很多。有些科目没有十足的把握，练琴暂时缓一缓。”在确定了自己对指挥的心意后的谌星辞，说话的尾音似乎都比之前自信地上扬了几分，“我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走。”
“转系考试是在期末考试前吧我先提前祝贺了。”我也跟着为他感到高兴起来。
“比赛加油。”他说。
“嗯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有比赛”
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着打开门，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后才说道:“越途进入半决赛的名单都贴在楼下公告栏里。”
“我怎么没看到我才在楼下看了集训的公告啊。”
“不知道。”他也许不是很想和我在这个问题上深度探讨，幽幽说完径直走进门。
“多说几句话又怎么了”果然谌星辞还是那个谌星辞。
离半决赛大约还有半个月，我将练习侧重于指法复杂的技巧型，半决赛的发挥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到决赛上评委的印象。我翻开一本练习曲谱，将自己沉浸在了琴房里。
期末月的课堂总是座无虚席，节奏也紧张忙碌起来。老师讲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会在闭卷考试中出现，我记笔记记得头疼。漏写一句想看陆菲乔的，发现她一字没写。
“快期末考试了，你都不关注一下老师划不划重点。”
“这不有你这个大学霸吗，帮我抄下笔记，帮我抄下笔记嘛。”她专注手机。
陆菲乔最近又恢复了活力。好事是她的心情变好了，坏事是我觉得可能她又在开始和南时晏联系。
“专业课还行，文化课我也是渣渣啊。”我无奈的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请吃饭。”
上课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中途掏出来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就没理会。哪知道振动没停过。我直接关机。
下课后。我翻出来电记录，陆菲乔啧啧称奇：“这人谁啊，18个电话，十万火急啊。”
“不知道啊，没见过。”我也纳闷。
我回拨后对方秒接，我估计我要是还没反应这电话马上又要来了。
“昀筝姐姐!”是一个活泼满值的声音。
&34;你什么时候”我正欲发难，突然想起来项链的事，语气心虚地软了下来，“你找我什么事”
“你不是答应我要陪我逛街吗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
“逛街我说的是赔你一条项链。”
“哎呀，不是一样的吗，反正就是要陪我嘛。昀筝姐姐，我现在在越途的校门口等你哦。”
“我下节课还有课，改天再说行不行”我总觉得和一口一个昀筝姐姐的尹程寒相处，我的脑子和我的精力容易不够用。
“哦可是我看了你的课表，你下节课没课呀。我专门挑的这个时间点来的。”
“谁又给你好，我知道了。”
金钱和权力导致的仗势欺人是资本主义罪恶的根源。
“那条项链大概需要多少钱”
“再说嘛，这是八九年前订做的老款了，用不了多少钱。总之你先来校门口嘛，我没校园卡你们学校的保安不让我进来。”
我挂了电话，瞪着手机。
“谁找你啊”陆菲乔问。
“债主，无论哪辈子都是我的克星。”
在我陪尹程寒逛了衣服鞋甚至是奶茶甜品之后，我终于无法再束缚我愤怒的灵魂。这人一定是在趁机耍我。
“你逗我玩呢，我马上要比赛了，缺一天的练琴时间就有可能丢掉一分最终分数， 没时间给你瞎耽误。”
“在我心里昀筝姐姐的钢琴弹得最棒了。”他舔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
“谢谢谁要你夸奖，不要转移话题!”
“你好凶哦，你对我哥也这么凶吗”
“别说，就这种让人抓狂的感觉而言，你跟你哥挺像的。”
“是吗谢谢昀筝姐姐的夸奖，我一直想成为我哥那样的人。”
“不用谢了，你真的觉得我是在夸你吗”我无语了。
尹程寒就像一条快用完的牙膏，挤一点才给点反应。终于他带我来到了一家叫做vitality的高级珠宝店。
“关于弄丢你的项链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买了这条项链过后，我们俩一笔勾销，就别联系了。”
尹程寒冲我笑笑，也没说同意不同意，我没来由地觉得慎得慌。
“你们店2016年florita设计师的新年限量款还有吗拿出来。”他掏出手机，找到一张他的照片给售货员看，“就这个。 ”
“太巧了，正好有一条。”服务员的眼神如见了金主，从最里面的柜台里取出了一个盒子。
“就是这个了，好的服务员，把这条嗯？”
数了价格位数后，我下巴要掉地上，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金钱的窒息压迫感。
“怎么了”尹程寒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石化，凑了过来仔仔细细盯着那条项链的价格标签。
“这是florita设计师在2016年发布的全球限量五十条款式，据说也是她的自留款呢……”服务员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
完了。这些听上去就贵得要死的定语怎么那么多，我就是卖琴割肾也凑不出那么多钱啊!
“等等，我仔细一看，又觉得不是这一条。昀筝姐姐，要不我们再看看”尹程寒说。
“好!我们再看看吧，再看看。”
“我们以后要多多联系啊，昀筝姐姐。”那个盒子在他手里一开一合，我的心也一上一下，“我打电话也不能不接。”
“当然应该多多联系，你打电话我也会接的”
“不好意思，我们要找的不是这一条。”他这才满意，用食指点了点标签。
“那我们今天就逛到这里吧，所以昀筝姐姐你现在”
面对尹程寒得逞的脸，我面无表情，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