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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苏木琴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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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家中。

    昨晚上又梦到一些前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到早晨六点后我就进入了浅眠状态。

    “明明这大半年已经很久没梦到这些事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完成回笼觉的心愿。

    正好我听到客厅传来动静,便穿着拖鞋和睡衣下了楼。

    只见哥哥穿戴整齐,神色匆匆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他回头看见了我,“吵醒你了这点还早着,你自己钻回去再睡会儿。”

    “好早啊,你去哪儿”我揉眼睛。

    “小树不见了,我去帮忙找找。”

    “不见了 !小树不是在福利医院里面吗”

    “前几天她本来被一家人领养了,但是刚才我突然接到儿童福利院的电话,说她从人家家里溜了,真不让人省心。”

    “那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听他这么一说我睡意全无。

    “不行。”他拉开鞋柜,一口回绝,“你凑什么热闹,你要去了我就得带一个找一个,听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多一个人总能多注意着点。给我三分钟,三分钟就行!”他还没说出拒绝的话我就打断他,蹬蹬蹬跑回房间。

    “现在的小朋友真不让人省心,两个都是。”他无奈道。

    我和哥哥无头苍蝇一样在领养家庭的别墅附近找了半天,连草丛也心急火燎地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小树的踪影。

    “我们还是别这么找下去了,小树有经常去的地方吗”我和哥哥站在别墅区门口,越来越着急。

    “她就没出过几次门,被领养过后,他们最近也没有带她出去玩。”

    “听你的语气,领养小树的人对她不太好”我想起刚才和我们找了一阵过后,那对夫妻就支支吾吾上班去了,心里来气。

    “现在领养小孩的人多,没几个能说亲近起来就能亲近起来的。再说国内领养的手续没有那么完善,门槛也低。”

    我想起曾经有听到爸爸妈妈说起哥哥的事。他在到家里来之前,曾经被几家人收养过。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哥哥会这么在乎小树了。

    果然,他说完后又惊觉不对,见我陷入沉默,更是要跳起来了一般补充道:“你别瞎想啊!当务之急,你倒想想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找小树啊。”

    我笑了笑,点点头。

    “啊……我真的不知道……”他苦恼地抓头发,“如果你是她,你会去哪里?”

    “以她的性格,我觉得她可能会回福利医院吧。”

    “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那咱们先去这附近的公交站台找找。”哥哥赞同。

    果然,我们在离别墅两个站台的公交车站找到了小树。

    小树一个人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身上仿佛贴着快来拐卖我的便签。

    “你一个年纪还在个位数的小屁孩,胆子怎么就这么大成这样 !”哥哥松了口气后火气又上来了。

    “可算找到你了,你常安哥哥都快急死了,还好你没有遇到坏人。”我连忙跑过去。

    “常安哥哥,昀筝姐姐。”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兔形状的存钱罐,伤心地吸了吸鼻子。

    “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回那边,还是福利院,你自己选。”哥哥说。

    “我不想回去那里,也不想回福利院。常安哥哥,我这么跑出来院长一定很伤心,她会生我的气的。”

    “你还知道不对,你这样让多少人为你担心 !你知道院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多着急吗?”

    “对不起……”

    “你吼什么啊!”看着小树被他吼得眼眶一红,我连忙把他推到一边去。

    “小树,他们是不是对你很不好为什么不想回去”我问。

    哥哥哼了一声,一改他平时对她温和的态度,用眼神提醒我小孩子千万不能惯。

    “昀筝姐姐,常安哥哥骗人。他上次对我说,我去了那两个人家里,就会多几个人疼我,照顾我,我还会有像你这样的姐姐。”

    “是这样没错呀。”我摸摸她的头。

    她没做声,把膝盖给我看。

    我仔细看了她磕破了的膝盖,心里一凉:“这些事你有告诉叔叔阿姨吗”

    “对啊,我上次不让你把这些事都告诉叔叔阿姨她怎么敢这么变本加厉呢”哥哥说。

    “他们就算信我,也舍不得对姐姐生气啊。”她很平静地回答。

    我和哥哥对视一眼,他表情难过又不忍,最后缓缓呼了一口气,在小树的另一边坐下。

    “要不然今天我们先回福利院好不好等一下哥哥和姐姐都在旁边陪着你帮你说话,这样院长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34;好啊!我讨厌大床,小床万岁!”小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常安哥哥万岁! 昀筝姐姐万岁!”

    容易难过,容易开心,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和哥哥一起把小树送回了福利医院,院长听我们说明了情况,不忍心怪她,决定把她暂时先接回医院。

    “怎么了?从福利医院出来你就跟借出去几百万似的。”我问。

    “借出去几百万都没这么糟心。”哥哥叹气,“我真讨厌那家人,据说是因为女儿想要个妹妹,才决定收养一个孩子。他们以为养小猫小狗,还是给女儿买洋娃娃啊”

    “别生气了,小树那么可爱,那么招人喜欢,还愁没人疼她吗以后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来陪她。”

    “说的也是,你别说话不算话。”哥哥笑着点点头,就好像他才是那个等我去陪的小朋友。

    忽然他神情变得严肃,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个混混推搡着一个女孩子进了一条小巷。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他把我拉到街边。

    “我和你一起过去。”

    “别闹,这么大了除了给我添麻烦以外什么都不会,你就在这里别乱跑。”他固执地把我留下。

    “他们有好多人,你小心点。”我不放心地叮嘱。

    “你哥机智着呢。”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闪身进了小巷。

    等待的秒数十分漫长,我听到小巷那边传来怪叫声,接着哥哥和那个女孩跑出小巷,身后跟着紧追不舍的混混。

    他们跑到我面前时我还一脸懵。

    “跑啊你!!”哥哥一手把我衣服后的帽子扣在头上,一手拉着我狂奔。

    身后的脚步声和谩骂声时近时远,我们一刻也不敢松懈。

    绕进了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终于把他们甩掉了。

    “你扣我帽子干嘛我差点看不清路。”我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把帽子拿下来。

    “你傻是不是,人家看到你的脸不得找你报仇啊”哥哥靠着墙喘气,“你这件运动服是真丑,但是有先见之明,选得好。”

    我无语。

    “喂,谢谢你们。”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生突然说,我这才有机会转头看清楚她的脸。

    是她。

    她在雨中哭花了脸,为哥哥的去世伤心欲绝,她用枪指着我,质问我有何颜面出现。

    我一惊,后背出了层冷汗。

    “我叫单西然,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着问。

    “夏常安。”哥哥回答。

    这就是那条被替代的时间线里,我曾没有参与过的,哥哥和单西然的第一次见面。

    我和哥哥把单西然送到一栋破旧的公寓下,一路上她和哥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和我差不多大,辍学在酒吧打工,暂时和几个朋友住在一个同事家。

    她直率真诚,与那个疯狂固执,拿着枪的女人除了长相外不像是同一个人,是哥哥的离世才让她变成了那样吗

    公寓楼下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他叼着一根烟,穿着宽松随意的衣服。

    “又惹麻烦了”他向她微微点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和哥哥,“他们是 ”

    “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谢了。”他简单道谢,“ 上去坐坐”

    &34;谢谢,但是太晚了,我们得回家了。”哥哥礼貌地婉言谢绝,始终站在我前面,似乎不想让我和他们有多的接触。

    “正合我意,反正今天晚上断粮,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男人悠悠地吐出好几个烟圈。

    “宇哥。”单西然很是尴尬地碰了碰他,他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不喜欢我和哥哥。直觉让我这样判断。

    回到学校后我心事重重地找到了尹居寒,把我遇到了单西然的事情告诉了他。

    &34;单这个姓有点耳熟,不知道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

    “哪个单我怎么不知道。”

    “真没听说过我看你还是多关注点政/治和商业圈的事吧,音乐脱离不了政/治和商业,至少现在是。”

    我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我爸平日也把我藏着护着极少带我去参加酒会,我虽然懂得这个道理,但真不知道。

    “不过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那人不会是你未来的嫂子吧”尹居寒突然话锋一转。

    “我不知道……你可别瞎说。”

    “有的女孩子对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毫无抵抗力也不一定哦……但我就说说,又没肯定这事。看来不止你哥是个妹控,你还是个兄控啊。”

    “去你的!我看到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我侧趴在桌子上。

    “你们俩现在非常和平,也没什么交集,你别自己吓自己。”他说。

    尽管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还是打算暂时忘掉那几枪,来到琴房进行日常活动。

    我在练习室楼下被管理老师叫住,说是借了我对面琴房的钥匙让我帮忙还。琴房没有琴声,顾霜现在不在。我在琴房待不了多久,不如进去把钥匙放屋里。

    这样想着我打开了门。

    “!!!”我被屋子里的一个大活人吓了一大跳。

    是谌星辞。

    “怎怎么是你啊!干嘛偷偷进别人琴房还一声都不出。”

    “这话不该我问你?你怎么进来的,出去。”谌星辞的脸色有些苍白,见是我,那颜色又唰唰唰煞白了几分。

    我把钥匙放到桌上,自然地走到门口,心里一阵赛一阵地不服气,“这地方又不是你的……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啊”

    他冷冷看着我,与电影里反派将要解释来龙去脉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里是我的琴房。”

    我被他这句话直接给弄懵了。我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但我还在挣扎。

    “什么你的琴房,虽说你和顾霜的关系是不错,但这里明明是她的琴房。”

    “这里一直都是我的琴房。”

    “开什么玩笑?你不要因为我们俩吵架了就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随便你。”

    唱片店拿起同一张钢琴练习唱片在琴房里自由出现我说起顾霜的时候他微妙的表情这一定是个玩笑。

    现在让我知道他就是一直和我写纸条对话的隔壁琴房小天使,这个时间点也太恶作剧了吧!!!

    “你你你”我除了这个磕磕巴巴的字其他都说不出来。

    “知道是我,你失望了”

    哪里是失望啊!在我心里我和谌星辞的关系一下变得非常微妙,乱上加乱。

    天知道我都写了些什么东西给他,特别是我笃定是顾霜过后。我脑子里不断闪过我写的那些东西,现在看来无不在向他展示智商下限。

    “你一直知道是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给了我一个很有杀伤力的眼神。

    我吞了一口口水,任他伸手拽着我的书包带子把我拉了出去。

    然后他关上了门。

    “好无情”

    我站在门口平复心情,整理思绪,起码用了十分钟才劝说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没事,这并不丢脸,谁让他把顾霜的笔记本留在练习室故意让我误会。”我欲哭无泪地整理了书包带子,想到了他刚才拉我的情形。

    靠近他时不寻常的热度和他比平时更加急促的呼吸,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

    “他今天好像怪怪的。”

    要不要回去我正在考虑就听到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响声。我认命地返回练习室。

    谌星辞靠在墙角,我没管他“怎么又是你”的表情和刻意躲开的动作,大着胆子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好烫啊。”果然发烧了。

    “你烧得好厉害,我扶你去医务室。”我说。

    “我不去。”

    “你这人怎么都把倔劲儿用在别人的关心上了?你知不知道你额头有多烫……”

    “我不去医院。”他固执地重复。

    “不去医院,我们去医务室,我扶你,再不快点医生就要下班了。”我耐着性子哄他。

    “不去。”他说完这句眼不见为净似的偏过头,靠在墙上又闭上了眼睛。

    我拿了他的外套给他搭在身上,跑去医务室借温度计。不量不知道,谌星辞这一烧烧到了39度1。我搬不动这个死赖在墙角的人,只得来回地跑,给他买药。

    他睡得很不安稳,始终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的红。

    “医生开的药,我剂量都兑好了。”我把他弄醒。

    他睁开眼睛,盯着我手里花花绿绿的药丸子,久久没接。发干的嘴唇微微张了一下:“你买的”

    “不然是我在路上捡的你快点吃,我先出去一趟。”我干脆塞进他的手里,“别把水给等凉了。”

    “你去哪”作为一个烧到39度1的人,他异常敏捷地拉住了我的手。

    “可是你刚刚不还赶我走来着”我看到他那几乎可以说是在挽留的眼神,提醒他。

    他脸色不佳,拉着我手的力道松了松,但马上更紧。

    “我去帮你找冰敷的袋子,医生说你得冰敷。”

    “哦。”他慢慢放开我。

    我去学校的商街,找奶茶铺要了一袋冰块,忙不迭地跑回练习室,生怕这冰化得太快。我拨开谌星辞额前的碎发,把冰袋放在他的额头上。

    “唔……”他不高兴地闷哼一声,把手按在冰袋上。

    “怎么了?”

    “冰袋好凉。”

    “你发烧嘛,克服一下。”我继续给他冰敷,竟然觉得现在的他真是可爱极了。

    “你笑什么?”他持续不高兴中。

    生病了的谌星辞多可爱,要是谌星辞可以一直生病该多好。就不会说出让人生气的话,做出让人倍感距离的表情。

    冰敷的时间非常漫长。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比尴尬更尴尬。

    他盯着我。我收回了冰袋。

    看他那神情,我是不是又自作主张多管闲事,给他排忧解难了我脾气真好,知道对方可是病人,让着他不跟他计较。

    “我先走了。”“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同时说道。

    “你说吧。”“你走吧。”又是同时。

    “你要说什么”“你究竟走不走 ”

    “停! ! !我们先给一个统一的答案行不行你要说什么”我扶额,“如果你想和我吵架,我可以把你接下来说的所有话都当作胡话,不生你的气。”

    &34;那之前的呢”睫毛动了动。

    “能比吗,之前你烧到多少度”我装糊涂。

    “我都在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他眼睛里结着冰渣子。

    “不好意思你真的在道歉吗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你是在梦里跟我道歉的吧。”

    “我说我正在道歉!”他的脸本来就因为高烧有层薄红,现在红色更艳了。

    “哦”我乖乖坐在地上也不回怼他了。

    “我不应该冲你发火,也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是我不对。”他脸上的红色经过一段沉默后,仍没有消退。

    他语气诚恳,话一进我的耳朵,我反而觉得是自己太不大度,斤斤计较非要生气了。

    “其实我也有错,谁心情不好都不喜欢有个聒噪的人在旁边打扰。要我我可能也不高兴。”我说。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过于在意你对我的看法。”

    “我对你的看法什么意思”我疑惑了。

    “我很迷茫,也没有自信。不管是小提琴,还是管弦乐团或者其他的东西。

    “我害怕看到你对我期待的样子。”

    迷茫,没有自信他可是谌星辞啊,他是我认为最没可能和这些词语沾边的人了。

    “那天我不是故意对你生气,我一想到你看到的是怎么样的我,就觉得是我太不理智了,抱歉。”

    他说完了,因为生病没有那么凛冽,反而是一双显得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等我发表意见。

    “人果然是生病时最可爱。你一下说了好多话,句子也好长。”

    “夏昀筝!”他额头上的青筋随着眉毛一跳。

    &34;好吧,所以你刚才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你说的都是气话,你并不讨厌我”我及时补救。

    “你觉得呢。”

    “既然你的道歉那么诚恳,我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我们和好吧。”

    他皱眉,对我的回答并不是那么满意。

    “那你说我是你的朋友,还算数吗”他似乎小心翼翼问出了这个问题。

    “单方面的还是双方面的我考虑考虑”

    “双方面的,一直是。”

    可拉倒吧,还一直是。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你的琴房,你从和我抢cd的时候就发现了吧!你是不是觉得看我蒙在鼓里很有意思”

    “没意思。我提醒过你很多次,是你没带脑子。”

    “还有一个问题,可以收回刚才我说考虑考虑的话吗”

    “不可以。”

    我还沉浸在失误判断的忿忿不平中,而谌星辞的心情好像一下子转好了很多。

    我突然想起洛彤的事情来,我还欠他一个谢谢。

    “哦对了谌星辞,上次新生大赛的事,我听洛彤和我说了。谢谢你的关心,你是在帮我,也是在帮她。”

    “我倒没想帮她。”他侧过脸,算是接受了我的道谢,“你有站在那里的能力,就有本事打消别人对你的质疑。”

    “所以你现在和谌星辞”食堂里,陆菲乔挑眉。

    “我和他的事总算是翻篇了,不用躲着去管弦乐团了。他这个人总结起来就是,听他的话不能全听字面意思。”

    “那就是傲娇呗,你就说你还有什么属性没凑齐吧。”她的眼睛盯住了我身后的某个方向。

    我顺着看过去,林音书跟在隋玉身后,委屈地在询问什么,而隋玉急匆匆地走着,故意别过头去不看她。

    “隋玉那是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他这么急地想要躲一个人。”

    “不喜欢被人缠着吧,要是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缠着,肯定”陆菲乔突然闭口不言,眼神灰暗。

    “我觉得不是,他们以前说不定就认识呢。”我转移话题。

    “要不要去看看”陆菲乔问。

    “别了吧,这种事情咱们俩去了可能更尴尬,给他添麻烦。”

    我们这边还没有任何动作,就见隋玉径直向我们两个走过来,林音书犹豫地跟着他。

    “昀筝,菲乔。”他坐在了我旁边。

    林音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对我瞪着有点红的眼眶。

    我明白隋玉是故意过来找我们的。我以为按他的性格不会那么做,至少是不会这样对一个女孩子。

    “呃,要不,坐”我看看没有发表意见的陆菲乔,对林音书说道。

    “嗯!”她不住地点头,开心地在隋玉对面坐下了。

    “昀筝!”隋玉急促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然后我们四个人全部沉默,吵闹的食堂里我们这桌的氛围和周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林音书盯隋玉,隋玉盯筷子尖,陆菲乔盯手机。

    …………

    “你们知道明天的钢琴基础课要随堂抽考巴赫十二平均律吗”我完全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34;筷子能动快点吗, 我还要练琴。”

    “巴赫嘶 ”一句见效,陆菲乔和林音书回过神来,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和我们又不是一个班的,你嚎什么?”陆菲乔没好气地看着林音书。

    “我们班老师上节课好像也说要考!完了,老师会让我做示范!”

    “平均律不是日常的练习曲目吗,应该没有那么难啊。”隋玉小声地说。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和夏昀筝”陆菲乔说。

    “我就算了,我也觉得巴赫的曲子除了特别的几首,都比较难弹。”我摆摆手。

    “如果是和弦方面的问题,对巴赫的曲子我有一些经验,可以帮你练习。虽然不作为演奏曲目,平时用来练习会很有帮助。”隋玉对我说。

    “我也不会弹巴赫!”林音书炸毛。

    “你们能不能闭嘴”陆菲乔越过桌子摇晃我的肩膀,“今晚一定要给我课外辅导!”

    “我哪次没有给你课外辅导,是你每次都半途而废,上次听我弹那么醒神的《暴风雨奏鸣曲》都能睡着。”

    好了,成功转移话题,我看了眼跟平时表现的大不相同的隋玉,总觉得奇怪。

    我从宋老师那里拿到了修补琴弓的地址,鉴于谌星辞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我随口建议陪他一起去,他居然真的同意了。提前接近一个小时到的我走进地铁站,看到谌星辞已经提着琴盒等在那里了。

    “现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六分钟,你来的太早了。”他看了看表。

    “那你来那么早干嘛”

    “我们走吧。”谌星辞一向对我的问题采取随机抽答的态度,我都习惯了。

    经过数十分钟的地铁,我们来到了一家装修考究的小提琴店。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提琴,就像一个小型的小提琴博物馆。我不知道小提琴也可以做出那么多的花样。

    我在一个玻璃柜的便签上看到了“stradivari&34; 字样,把谌星辞叫过来看那把形态特别的小提琴。

    “这里居然有斯式琴。”我说。

    “但应该不是原版的工艺,从制作技术上看模仿的痕迹比较重,但是做得非常精致了。”谌星辞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没错,这些都是以前还是发烧友的时候收集的,很多琴都是经典款的仿版。”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十分赞赏地说道。这就是宋老师说的叶先生了。

    “叶先生您好。”我和谌星辞恭敬地向他问好。

    “你能分辨出什么是正版斯式琴的工艺”叶先生问。

    “我爸爸有一把,仅仅作为收集作用的斯式琴,花了很大功夫弄到的,我没见他用过几次。您的这把琴已经很高仿了。”谌星辞回答。

    “这么说我这把琴收得值了。你们是我那个老朋友介绍过来的吧,你们两个都是拉小提琴的”

    “不是,我是弹钢琴的。今天我来陪他修弓。”我说。

    &34;麻烦您了。”谌星辞把琴盒放到桌子边上。

    “宋女士是我大学时候的好朋友,到现在也还保持着联系。我这老朋友既知道我的爱好,又爱给我找麻烦。”他接过琴盒挪到桌子正中间,“让我看看。”

    “你们很相配。”他把琴弓拿出来端详。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仅仅是作为他的朋”我急忙接话否认。

    “我说的是他和琴弓。这是一把不易折的好弓,形状也被制造得可以完全发挥韧性。琴弓的选择会体现主人的性格。”叶先生没有抬头,继续说。

    我偷看了一眼谌星辞,那与他常态非常不合的局促表情让我越发想挖洞自埋,谌星辞继续若无其事地问:“请问是为什么会出现像这样的裂痕呢”

    “会出现裂痕是因为最近天气干燥,不过也有用力不均的原因。不仅是弓毛需要养护,弓身也应当时刻注意保养。”

    “谢谢,我都记下了。这样的裂痕还能完全修复吗”

    &34;拼合后涂一点固定的修复材料就行。但苏木折后难合,需要的修补时间比一般琴弓的木材多一点,下个星期再来拿吧。”

    我和谌星辞坐上回学校的地铁,恰好遇到中午的高峰期,地铁人挤人头挨头。我们被挤进了一个小角落。

    我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如果一开始不经意地碰到是偶然,那么现在时不时停留的手总不是错觉了吧。

    “帮我拿一下琴盒。”谌星辞突然开口。

    我还没给出反应,谌星辞就把他的琴盒横在了我和旁边那人中间。

    原来他也这么会关心人啊。

    “怎么了?”他看着我挑动的眉毛,问道。

    “没有。”我扶住他的琴盒,正色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他把视线从我旁边收回来。

    “在你心里,你是怎么看待小提琴的?”关于那天我们吵架的原因,我还有很多没弄明白。

    “就像你回答的那样,钢琴对你来说是陪伴的朋友,对我来说,也是陪伴的朋友吧。”

    “这个朋友的意义,我们也一样吗?”

    钢琴对我来说,是一直吸引着我,陪伴着我的存在,也是我最想要完成的事。对于谌星辞来说,这个位置是小提琴还是指挥呢?

    “以前我认为是。”他露出思考的神情,随后说,“我想去请教老师和学长有关于指挥的经验。”

    他笑了,在我看来,就像指挥家结束最后一个动作后,在等待一定会响彻音乐厅的bra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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