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涌
我和陆菲乔吵架了,她在寝室也能避则避,不再和我说话。我在交朋友这方面总是偏于被动,我不知道应当如何修补我们现在僵硬的关系。
又是一节《中外音乐史》,陆菲乔早早进了教室门,我跟在她的后面见她坐定,试探性地把书放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但她提起书包就去了另外一个位置。我不知所措。
“你有支钢笔落在乐团了,记得去拿。”只见谌星辞走到我旁边,片刻犹豫后他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
“啊 我说怎么没找到。你是来占座的吧正好这里有两个。”陆菲乔无所谓的背影让我越来越生气,我索性把书收起来。
“”他的眉毛好像跳了一下
“钢笔我会找时间去拿的,谢啦。”我抱着书走了。
我找到了正一个人坐着的隋玉。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随时可以。”他欣然同意,往里面坐了一个位置。
他的笔记本在桌上摊开,向来笔记工整详细的他,上节课的笔记竟然只有一个标题,我不免多看了两眼。
“诶,你能那么轻松地记下钢琴谱就算了,连上课的笔记都能在脑子里完美复刻吗”
“没有啊”他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又说,“昀筝,你和陆菲乔怎么了,坐得这么远。以前就算只有第一排有两个人的位置,她也会拉你过去。”
“前几天我和她有点小误会,吵架了。”
“现在都还没和好吗怎么突然就吵架了,你们俩都不像是斤斤计较的人啊。”
“这一次的情况不太乐观。”我勉强笑了一下。
“你试试主动找她说说话你们肯定会很快和好的。”
“但愿吧。”我一面说着,一面去看离我们很远、一个人坐的陆菲乔。
“一定会的。”他安慰道,“期中复习得怎么样了”
“其他课程基本都看完一遍笔记了,在写选修课的期中报告。”
“什么内容的报告”
“比较简单,写出几种现代乐的形式和代表作品。下午我去唱片店翻两张唱片记点笔记就能搞定了。”
“嗯。”隋玉点了点头,眼里透出一种我未曾见过的疲惫和愣怔,竟然让我觉得,他和我现在不过咫尺远近,但他将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就那样消失。
我想起这一段时间来隋玉让人无法放心的种种表现,我想要努力抓住他。
“隋玉,你是不是有心事?好像自从上次请假回家过后,就变了很多,老一个人发呆。”
“昀筝,如果一个你至亲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你会怎么办?”他突然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我。
我愣了。我不能回答他,我有过两次。
第一次,母亲的手在我面前无力地垂下,第二次,在伦敦的某个夜晚,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我如坠冰窖。
“为什么这么问?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医生告诉我妈妈,我爸爸的病不太乐观。之前表现出来的病症不明显,我们都以为情况已经稳定了。”他的语气轻得就像在说给自己听。
“别那么消极,只要是病,总有对症的药。”他缓缓点头,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劝慰那么无力。
那场事故也许正在以我无法预知的速度倒计时,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它越来越近。他的每一个反常的行为都让我失措。
“对不起,让你更加不开心了。我应该把快乐积极的情绪带给你才对。”
“说什么呢,好朋友就是应该互相倾诉。积极的消极的都是你,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我并不会比他开心多少,但是我故作轻松地撞了撞他的肩膀。
下午,我靠在唱片店的货架上,翻着碟片后的歌曲列表选抄。耳机里放着安静的钢琴曲,是某位现代钢琴家翻弹的古典曲集,让我正在度过的阅读时光更加惬意。
耳朵里的耳机突然被拔掉一个。
“唔!”我的尖叫被一双手堵进了嘴里。
我一口咬下去,那双手明显是很了解我,在我咬下去前缩了回去。
“怎么对你哥这么狠呢!”除了夏常安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这么无聊的人了。
“谁让你这么神出鬼没的!你以为在演警匪片吗还搞偷袭!”我气愤地挣开他,“你来这里干嘛?”
“我是这里的常客好不好,没事就来这里逛逛,店里的每一首bgm都背熟了。在听什么?”他说着就把那只被他扯下来的耳机塞进他的耳朵里。
“怎么老听这种什么都没有就叮叮当当两下的曲子。”
“明明什么都有!这还是我比较喜欢的曲子呢!古典乐和流行乐真是我俩无法跨越的鸿沟。”我说着要去扯他的耳机,被他灵活地闪开了。
“谁说有鸿沟?哪里有鸿沟!哎呀一起听嘛。”
“你来钢琴唱片区干嘛,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听钢琴曲。”我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
“我,我啊,我钢琴基础课上学期挂科了,现在正在重修,我来找找有没有基本课程的碟片。”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神飘忽不定。
“挂科?钢基能挂科,你也很厉害啊……你是从小看我弹钢琴长大的吧,这都没看会?而且……声乐系的钢基考试曲目不是都在儿童钢琴曲目里面选吗,噗哈哈这都把你难倒了?”
他被我打开了崩溃的阀门,喋喋不休地抱怨:“别把你哥想得那么弱智!是那个更年期的女老师一直跟我过不去!期末曲目他们都抽的什么《小星星变奏曲》《欢乐颂》,你知道我抽到什么曲目吗?《梦婚》!这能怪我?”
“那你是挺惨的。”我忍笑。
“绷笑绷得可真难看!”他不满地嘟囔道,伸手把我翘起来的嘴角用挤脸的方式压了回去,“钢琴好了不起啊,让你用吉他弹个《小星星》你问题比我现在大多了。少废话快帮你哥找《梦婚》。”
“就是了不起才能教你弹啊。”我规规矩矩地把笔记本举在胸前,做自我介绍状,“这里不有个移动的基本课程碟片吗?”
“你要教我?现在?去哪里?”他大喜过望。
“有时间吧,最近都很忙,我这还在准备期中考试呢。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提醒我。”
“哎呀,我妹真懂得心疼哥哥啊~”他搂住我的肩。
“你少来!”对于我给他一粒鞭炮,他能炸出一片烟花的夏常安,我开始反省以前对他是不是太不好了。
理论课期中考试笔试这天,我独自走在去考场的路上。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狮子狗呢”是林音书。
“不怕我转达她要知道你叫她小狮子狗准揍你。”
但这个形容对于头发偶尔炸毛的陆菲乔来说,还真有点合适。
“来就来,谁怕谁!”她以我为圆心看了看周围,“你有没有看到隋玉 他最近没和你们一起,图书馆也不去了。”
“这不一个考场的吗,你进去就能遇到他了。”
“那你知道他算了。”她转转眼珠,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和林音书一起进了考室后分道扬镳,她对我的态度转变使得一路上我们俩竟然意外地和谐。
等我入座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带笔。
“我记得放进去了啊,啊不会最后又忘在寝室的桌子上了吧”我叫苦不迭地翻找。
一支笔被放到了我的桌上。隋玉对我意有所指地笑笑。我用视线寻投陆菲乔的座位,发现她在很刻意地看另外一边。
我这是接收到了和好的讯号了
考试结束,众人纷纷离开,我和隋玉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陆菲乔和她并排。
“哎呀好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我主动挽上她的胳膊。
“今天请我吃饭,要最贵的。”她没躲开。
“吃吃吃,就等你这句话!不生气了”
“酸不酸啊搞得我们俩谈恋爱似的多亏某人一直在我面前帮你装可怜为你求情,你好好答谢人家吧。”
我连连点头应和她,但我知道即使陆菲乔和我和好,这件事也没有得到解决,只是被我们俩的友情危机搪塞过去了。
“明明你也很想和昀筝和好,你们俩关系那么好,哪里用得着这么别扭呢。”隋玉说。
“隋玉,你怎么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全说你把这提取真相的劲头放在追昀筝上的话你早就”
陆菲乔就是一副不听劝的固执样,我如果再提起这件事,恐怕她的态度还是一样。
“不是的!我没、没有”突然听到了隋玉提高了音量。
“嗯追什么争什么”我从神游中回来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
“没、没、没什么。”隋玉的语速反常地快,急急忙忙地去看天花板。
周日我在班委那里领到了期中成绩评估表,正好晚上我要去管弦乐团,打算趁那个时候把隋玉的表给他。
今天没有排演安排,第一排演室只有谌星辞,他靠墙站着,琴盒随意放在地上,正望着小提琴发呆。
谌星辞在发呆
“你看到隋玉了吗”我问。
“没有。”他眼皮都没有抬。
我原本打算离低气压的他远一点,直到我看到了他捏在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本总谱。总谱是在交响乐演奏中,专门提供给指挥看的谱。
“你对指挥感兴趣?”我忍不住问。
指挥。因为对方是谌星辞,仅仅是这样想,我的心就兴奋得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你应该知道我学的是小提琴。”他隐隐的压抑。
“那又怎么样呢你如果真的感兴趣的话,我相信以你的天赋,还有绝对音感”
那本总谱翻开的地方,有新折过的痕迹,我肯定他对指挥抱有兴趣,或者是更深一些的东西
“‘你相信’夏昀筝,你真的觉得我们是朋友了”他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说。
“我们难道不是吗”我不解。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是朋友。我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还来不及探究他反常态度的原因,我心里突如其来地难受。
“谌星辞你说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吧。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关心你喜欢什么你看不出来从一开始我就想和你交朋友”
“是你每一次都在无立场地插手我的事,自认为很了解我,迫不及待地要为我排忧解难。”他手里的那本总谱被他捏得已经变形。
“我怎么想的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我被他气笑了,“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自认为很了解你,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你。”
正如当时不知道他对我莫名的喜欢一样,现在我也不理解他对我的排斥。
“你说得对,我们一直都不是朋友,是我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后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我继续说。
和陆菲乔一样,谌星辞也不一定非要以我印象中的人生轨迹生活,我以“为他们好”为自以为是的出发点,其实无权过问
“是吗”听了我的话,谌星辞的眼睛好像闪动了一下,而后寒意更甚,“那样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我会记住的,不打扰了。”
是因为默认了他的温柔深情,才会对他的漠然疏离感到陌生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否则会演变成一场比谁撂的话更狠的大战,而我的战斗力显然没他强。明明察觉到他不同于往日的结冰气场,我还非要往枪口上撞。
我急匆匆地出门,在走廊上差点撞上提着琴盒的顾霜。
“夏昀筝”她扶了我一下。
“我没事,你是来我谌星辞的吧。他在里面,我先走了。”
晚上我来到琴房,怒气冲冲地掀开钢琴盖。
练琴可以解决一切的烦恼。我一直以来坚持的观点,屡试不爽。我选了《悲怆》,我把钢琴当作谌星辞那张表情硬邦邦的脸,每个重音都弹得特别重。
钢琴果然是万能的。渐渐的,我把不愉快抛在脑后,越弹越来劲,越弹越忘我,直到高亢的小提琴声截断了我的《悲怆》。
对面琴房在拉《云雀》。
好愤怒的《云雀》……我听得某种意义上的叹为观止,这么拉跟钻木取火有哈区別,琴弦和弓受得了吗。
要知道以往顾霜的风格或华丽或舒缓,总之中规中矩,这种狂野型的太少见了。活泼的云雀被拉成了扑食的老鹰,今天顾霜的心情很差。
“姐姐!筷子伸错盘子了吧。”食堂。陆菲乔不知道是第几次打掉我的筷子,“凶神恶煞的表情是要吃掉谁”
“不就吃你几块土豆吗,平时白养你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某个不领好意的小提琴系尖子生。
“对了,隋玉。你期中成绩表下午上课我带给你吧。”
“周末我回家了一趟所以就没来得及去领成绩表,差点给忘了。”他后知后觉,“谢啦。”
“话说回来星期天我怎么没在管弦乐团看到你,平时最老实出勤的隋玉也会翘班啊”
“我给乐团请过假了,他们说以后周日我有事的话”
“谁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怎么了”我摇头, “好像最近见到你变得特别难。”我想起了他上次和我提到过的关于至亲的问题。
“我爸在医院需要人照顾,我妈平时一直陪着他,我不能让她太辛苦了,所以周末去医院帮忙。”
“那你下次去的时候我可以一起吗我一直都想去看望叔叔, 正好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提起。”我认真地问。
“你想去吗?”他给了自己几秒钟怔忡的时间,之后对我笑了,“可以啊,当然可以。”
隋玉的父亲接受治疗的医院离学校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疗养院。生活在这里的病人要么是没有大碍,休养和休闲一起,要么是药石无医,只想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光。
恰逢木樨花的花期,疗养院里的空气似乎也被木樨花的香味染得金灿灿的。
隋玉的父亲住在一间专属病房。
“妈,这是我的同学,来看爸的。”
“叔叔阿姨好,我是夏昀筝,是隋玉很好的朋友。”我问好,悄悄观察着眼前的女人。
她就是韩静澜,以前曾经为了训练钢琴技巧看了很多遍她的演奏视频,是一位很出色的技法派钢琴家。
“你好,请坐请坐。”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女人现在站在我面前,是褪去光芒后平凡妻子的模样。
“玉玉的朋友这好像是玉玉第一次带朋友给我们看。”面前这个气质儒雅温和的男人就是隋叔叔,他和韩阿姨从样貌到气质都十分相配,“我们家玉玉性格内向,我一直以为他很难交到好朋友。”
“哎呀爸,喝粥吧。”隋玉红着脸有点着急地接话,“今天是青菜猪肝粥, 煨得很稠。”
在盛粥的时候,韩阿姨从隋玉手里接过碗,碰到了他的手。只见她就跟被烫了似的缩了一下,脸色很不好,像一个晕车的人在极力掩饰自己恶心的表情。
隋玉僵了一下,低头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连我都觉得那样的反应过分伤人了。
“妈,您回去休息吧,我可以照顾爸。”给隋叔叔喂完粥后隋玉把碗勺收拾起来,“冰箱里有我做好的菜。”
“今天的报纸还没取,你记得给你爸读报。”她草草交待,中途没有看过隋玉一眼。
隋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妈妈看着我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呢永远含着微笑,充满温暖与包容的爱意。我无法相信刚才那样的情形会发生在母子之间。
我张张口想问点什么,看着正在盖保温桶的隋玉,想到他可能会回避谈起,还是闭了嘴。
隋玉坐在病床边给隋叔叔读报,隋叔叔时不时就报纸内容和我们讨论几句。
他看上去脸色和精神状态都不错,得的会是什么病呢
聊了一会儿天后我倒好开水,刚把杯子递给隋叔叔,他握着把子的手一僵。杯子在我的脚下摔了个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拿稳。”我说着就要去清理杯子的碎片。
“昀筝!小心手,让我来吧。”隋玉连忙拉住我,拿了扫把把玻璃碎片尽数收拾了。“还好你脚没被碎片嗞到。”
“它都在我手上坐稳了,哪是你没拿稳。可惜了,很喜欢的一个杯子。”隋叔叔看着自己的手,惨淡地笑了一下。
隋玉把碎片倒进垃圾桶,没有让哀伤的神色逗留太久,立即在脸上拾掇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没关系。爸,我现在就去给您买一个一样的杯子。我知道哪里有。正好再去制备点用品。”
他逃一般地离开了病房。
隋玉走后我见天气很好,主动跟隋叔叔提出去花园里散步。
&34;叔叔,太阳会不会有点晒要不要撑一把伞”我推着轮椅,被阳光晒得眯起了眼睛。
“不用了,多好的天气啊。以前整天忙工作足不出户,这样的好天气太奢侈,很久没见了。”
“那要是热了您可得告诉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可以叫你小筝吗”
“当然可以了,这样叫多亲近啊,很多长辈都这么叫我。”我很开心。
“小筝,你觉得玉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隋叔叔问。
“隋玉啊很难找到像他这样温柔单纯的人了。”
我想起了刚开学不久、和他共用琴房、一起练习《天鹅》的那个午后,他就如同这首曲子给人的感觉,温柔单纯无修饰的旋律润泽感人,还带有清新雅致的森林的味道。
“是吗。从小到大他就不会给家里惹麻烦,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他会把什么心事都留给自己一个人。”
“您为什么这么说”我推轮椅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怕他不是因为接受,而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我是个失败的父亲,我做了很多错事,是我让他在这个家里失去了快乐。”
“隋叔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在隋玉心里您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他很爱您,您不要这么说。”
“他的宽容善良不是我安慰自己的理由。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 最愧对和担心的就是他和他的母亲。”
我强打精神道:“您不应该这么悲观。他们如果知道您这么想,会有多伤心啊。”
“小筝。你是玉玉很重要的朋友。他很珍惜和你的相处,你一定可以感觉得到。他来看望我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那么开心的笑容。我今天很高兴。”他话语中除了沉重,还暗含请求。
请求我屏息等待他说些什么,但他再无言语。
花园里的木樨花似乎格外地让他留恋,他已经被它们夺走注意力很多次了。
“昀筝!”隋玉突然在前面的岔路口出现,手里提着一个超市的便利袋。
他让我松了一口气,从现在这个沉重的氛围里暂时解脱。我也跟他挥手很开心地打招呼,直到身边传来了隋叔叔的笑声。
下午的时候我打道回府,隋叔叔坚持让隋玉送我回学校。
我和他一人一根冰棍,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34;这条街我们以前是不是来过”我环顾四周的建筑,直接认出了那栋百货大楼。
“嗯,毕业聚会的那天晚上,我记得那家ktv就在前面的二楼。”他笑意盈盈。
“还好有你,要不然我可能会上报纸治安管理区的头条。”我叼着冰棍双手合十,再次感谢他在那段丢人记忆里对我的帮助。
他也被勾起了那晚的回忆,一般来说,挠头发就代表隋玉现在不好意思了。
“说起来很巧,那时我们班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被要求出来要第一个看到的女孩子的电话号码。”
“你那个时候有问我要电话号码吗我一碰酒就容易记不住事。”我问。
“后来回到包厢被罚了。”他懊恼地笑了。
“我就知道,要电话号码什么的果然不是隋玉会做出来的事。”解决完冰棍,我往前走了几步把冰棍条扔进垃圾桶。
“怎么了”见他没跟上来,我回头。
“但是我很开心,因为知道了你的名字。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我都觉得认识昀筝真的太好了。‘还好我输掉了大冒险’,有时候会忍不住这么想”
“是不是傻,反正我们以后都会成为同学,你知道我的名字不是迟早的事吗”
“啊对,好像对哦”他一拍头,恍然大悟。
“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人啊。”
“可是我也不希望一直都被昀筝夸可爱啊。”他犹豫不决,紧紧捏着那根冰棍,就像这样可以给他要说的话一个力量的支点,“相比于可爱,我更希望在你心里,我是可以依”
“我的天隋玉你冰棍滴衣服上了!”我拽住他的袖口,从包里扯了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来擦去,“还好是牛奶味的,白衣服上看不太出来。还不吃快点——你那是什么表情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没事谢谢。”他的嘴巴张大到可以直接塞进一只完整的冰棍,然后生生挤出了这几个字。
其实他的袖口上没有冰棍的污渍,那只是我慌不择路地想要转移话题的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