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告白风波
十月中旬的天气恰逢秋高气爽,越途也在这个时候办起了秋季运动会。
陆菲乔作为我们班对这种事积极性第一的人,接了负责报名的工作,即使是在吃饭时间她也充满了责任感。
“你们两个对运动会有什么想法没有我的工作要从身边抓起。”她把报名表推给我们看,“你没得选,隋玉,必须参赛。”
“嗯,没问题。”隋玉点头答应,“长跑和跳远我都可以。 ”
“这么厉害啊。”我给他比了一个赞的手势,“我们班上的男生太少了,你得做中流砥柱。”
“昀筝呢要参赛还是要做后勤有没有想要参加的项目先到先得,我给你开个后门。”
“我就别参赛了,还是做后勤吧。”我说。
“好嘞!你们俩都搞定了,接下来我要去动员班上其他的人。”
我的练习在技法上已经初步见了成效,这多亏了对面那位给我列出的练习曲还有建议。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试弹练习也吃了些亏,现在我明白了日积月累的毛病得慢慢改,不能着急。
《命运交响曲》,激昂有力的钢琴曲,以强有力的节奏和排山倒海般的气势闻名。是我这一星期的练习曲目。
我跟往常一样开始练习。
“嘶!”
随着一个用力敲下去的重音,我的手指被尖锐的东西狠狠刺入,钢琴发出的音色顿时变得狼狈。
我忍痛查看。这才发现钢琴的某两个键之间夹了一颗尖端尤其长的图钉,摆明了是人为的。
说到原因我只能想到新生音乐比赛,在为了机会争破头的音乐学院,有时候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
伤口很深,那颗图钉的尖端几乎全部没入,鲜血汩汩流出。我从包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创可贴。
去洗手间把手上的血冲洗完后,我发现谌星辞站在我的琴房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我齜牙咧嘴地跟他打招呼,疼得不太想说话。
难道他的练习室也在附近谌星辞是学小提琴的,该不会对面琴房的门紧闭。
“找人。”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找谁找到了吗”
“找到了。”从一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从我因受伤而微微握起来的右手上离开,“你应该去医务室。”
“什么你说这个啊,小事,随便贴一下创可贴就好了。”我说。
“你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好好爱惜。”他冷脸说道,带有几分责怪意味。
“你这是在关心我?”我忍不住问。
“你应该对自己负责,与我是不是关心无关。”
“嗯,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人怎么把关心都可以说得这么冷冰冰的
我还以为那天在管弦乐团,我和他称得上是友好聊天的交流,会稍微转变一下他对我的态度呢。
他往走廊那个方向看了看,神色冷峻,没有跟我打招呼就走了。我收拾了东西也出了练习室,心情被影响得很差。
看来这几天我是练不了琴了,不知道是不是如了那个人的愿。
会是谁呢我愤怒地回想着每一个可能的人。
我把受伤的事告诉了陆菲乔,她气愤之余,安慰我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好好享受运动会。
“你兴奋啥咱们班没报几个项目吧”运动会当天,我不得不提醒已经对镜化了半小时妆的陆菲乔。
“哎呀,运动会嘛,女生当然要去看心仪的男孩子的比赛啊,顺便递个毛巾送个水什么的。你抓紧啊,我也要努力!”
“你抓紧就行了。”我伏在窗台,看到了楼下的人,“我哥来找我了,你和隋玉先走吧。”
“你手怎么了”哥哥和我一见面,就眼尖地看到了我手上的纱布。
“这个啊没事,弹钢琴拉得肌肉疼,就包起来了。”还是别告诉他了,按他的性格他会为了找出是谁闹个鸡犬不宁。
“搞什么啊你,知道你爱钢琴,但是像你这样迟早得腱鞘炎。”
“知道了知道了,这几天我都休息着呢。”
他剥完了鸡蛋,吹掉了上面的碎壳后递给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今天下午两点半我在北篮球场有篮球比赛,不许不过来。”
“好啊,我做后勤肯定也是到处看比赛,没什么大事。我记得你是篮球社的”
“你还记得啊这两个月在搞签歌的事,好久没和他们一起打球,还不知道今天可以发挥成什么样。”
“正好发挥给我看啊,我还没怎么看过你打球。”
“那一言为定了,记得早点来,我给你留一个视线最好的拉拉队位置。”
下午快三点,我处理了一些后勤事务后赶到了篮球场,哥哥的比赛已经进行了快一半了。他看到了我,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责怪我来得太晚。
我随便找了一个位置观看。哥哥高挑挺拔的身影活跃在赛场上,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进了好几个球。一个完美的灌篮后,他第一时间隔着人群对我眨了眨眼睛。
“得意什么啊这个人……”我的心咚咚咚地跳,耳朵都快被身边的叫声给炸懵了。
裁判吹了哨子,中场休息。
“我刚刚进了好多球,手好累,你帮我擦汗。”哥哥扔了条毛巾给我,拧开我给他准备的矿泉水一下喝了大半瓶。
“你要我帮你擦汗你别后悔啊。”我“听话地”给他擦汗,故意把他脸上的汗水都往眼睛里抹。
“啊呀!行了行了!叫你帮我擦个汗意见大成这样,哪有你这么不体贴的妹妹!”他本来快要露出被小辈孝心打动的享受样,但没想到眼睛被扎得睁不开,于是受不了地夺过了毛巾。
他正要气鼓鼓地要来捏我的脸,但动作被打断了。
“常安,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棒!这、这是我为你做的果汁。”来人是一个女孩,她拿着一个很可爱的粉色水杯。
“谢谢,我已经有人送水了。”哥哥这句话说完后,横了准备解释的我一眼。
“她正在追你呀长得很漂亮诶!”女孩走后我仍好奇地望着她的背影,“亲手做的诚意满满诶!”
“我的同学。”哥哥不太高兴地把毛巾盖在我的头上,“人家追我你开心个什么劲 ”
“谁让你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过,我就好奇下你的情感生活嘛。那你在不开心个什么劲啊”我把毛巾拽下来,很无辜。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好奇,也不许这么开心。”他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在我的头上。
篮球比赛结束后我抱着哥哥的包在更衣室外等他。结果我在原地数了一千多片叶子,他还没回来。
“杨珊珊同学,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没事好好复习专业课。”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告诉我啊。”
更衣室内传来对话声,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想都没想就推开了门。
“哥……”见到他,我立刻噤声。
是哥哥和刚才在篮球场上见到的那个女生。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哥被当面表白。
“你真的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她把我当透明的。
“夏云筝,你过来。”哥哥神色古怪地对我说道。
“这情我还是走吧。”这情况我应该过去
“你给我过来。”他的表情有越来越生气的趋势。
“哦……”我如履薄冰地迈脚走过去。
“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吗?”不等我走近,哥哥烦躁地抓抓头发,把我一把拉过去,扣住了我的手。
“我喜欢她这样的,钢琴弹的好,长得漂亮的。你知道了吗?”
喜欢……牵在一起的手因为他的话上升到不该有的温度。
“你……夏常安,你太过分了。”她啜泣着离开了。
原来是被哥哥当挡箭牌了我这样想着,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情,和因为十指相扣而带来的陌生感觉荡然无存。
“你拿我当挡箭牌!”我把我们俩的手抬起来,催促他放开,“丧心病狂! ”
“不是……”他焦躁地放开了抓着我的手,咬牙瞪了我半晌,才说“我这不是准备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就此死心了吗,再说我就随口说说,你会少块肉啊没良心的!”
“你说谁没良心你再说一遍。 ”我把他的包扔给他,也不知道我对他的话关注的重点在于没有良心还是随口说说。
“喂你干嘛”他愕然。
“你等下自己走吧,我想起来班上还有点事。”
我是在对他发脾气吗我现在也很想扪心自问我究竟要干嘛,耍小孩子脾气这种不齿的行为距我已经有十几年了。
“诶诶诶这是怎么了?”他委屈地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我,“哎呀!我是在说我。我没良心,行不行?”
“……拒绝别人是你的事,你下次不许把我当挡箭牌。”
下一次,下一个人,他还会拒绝吗
即使平时再催促他,打趣他。依我今天这个反应来看,我完全没有接受的打算和觉悟。
他跟往常一样无奈地牵了一下嘴角,但是没有笑出来。
“跟我说话就这个态度啊,小气鬼!”
偏偏我把他的表情看了个彻彻底底。我真是差劲……明明不想要这么说的。
好在手指上的伤对我的影响截止在比赛前一周,我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练习。回归琴房的那一天,我在琴房门口看到了一张纸条:比赛加油。
对面练习室的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兴奋因子蠢蠢欲动,没准儿我今天就能知道“他”是谁。我假装敲了敲门,比做贼更心虚地走了进去。
桌上放着几本小提琴演奏曲目,还有一本格格不入的钢琴曲目册。旁边有一小本便签,是和我对话时用的那一种。
“我就看下名字,不算侵犯隐私。”我翻开其中一本练习曲目册,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
顾霜。
顾霜 !原来她就是对面琴房的人!高技术的小提琴,耐心的建议和关心,与她温柔的性格完全符合。
要怎么接近她呢通过谌星辞算了吧,那明明是通过顾霜接近谌星辞。
“夏昀筝”被我在心里叫到名字的谌星辞冷不丁地在门口出现,竟然表情有点紧张,“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没有!”我惊慌万分,啪地合上了曲目册,“呃,咳!你是来找顾霜的她好像不在。“
我就想一想而已,这也太灵了吧
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曲目册,然后被噎住了似的看了我半天,只吐出了一个字:
“蠢。”
在谌星辞面前,我总需要时不时地扪心自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以帮我一个忙,不要告诉顾霜我来过这里吗”毕竟我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交朋友方式。
“夏昀筝,你真的”
“怎么了?”今天的谌星辞依然不能与我坦诚地交流。
“没事,你走吧。”仿佛他是一个医生,而我就是那没救了的病人。
莫名其妙。
周末回家,我跟爸爸妈妈说起了新生大赛的事。
“小筝,你有没有出国学钢琴的打算?”爸爸突然问我。
“出国老爸,她哪有那个能力出国出门都够呛。”我正欲开口,哥哥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我没有那个能力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他成功地挑起了我的胜负欲,我不服气地反驳。
“我这不是怕你你懂不懂啊!”哥哥恨铁不成钢。
“你们俩别斗嘴了。哎,你小子,你妹妹的钢琴程度和进步我还不清楚?”爸爸说,“每一行都是一样的,多走走看看,到更广阔的地方,才能造就更好的自己。”
“人家都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哪有你这么把孩子往外送的”妈妈嗔怪道,“宝贝, 你的想法呢”
大学生活才开始,早早地去国外学琴一定会和从前一样,让我错过和失去很多比钢琴更重要的东西。
“爸爸,我才读大一,不急。出国的事情等我先学一两年的大学课程再说吧。”
哥哥闻言松了一口气,毫不留情地抢走了我快要夹起来的红烧肉,换了我的一个白眼。
“也可以。你没有心浮气躁,这点很好。如果有这方面的打算一定要告诉爸爸,爸爸在国外认识很多朋友,他们一定很乐意做你的老师。总之要有所打算。”爸爸说。
我点点头。虽说不急,但我也是要逐渐考虑一下以后的发展意向了。
砰砰砰!
我刚回到房间,节奏欢快的敲门声就响起。
“什么事啊?”我打开门。
“来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哥哥直接挤过我走进来,“还记得《雪末》吗?说不定你可以在年底过年之前就在网络上听到哦。”
“真的?确定日期了?”我把门关上。
“据说有可能被作为新专辑的主打歌推出,已经在筹备中了。z·耀有意向签下我,老许正在帮我谈音乐监制的实习合同。”
“刚刚在饭桌上怎么不说?是不是怕老爸夸得你得意忘形?”对于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我没有意外,但仍然打心底为他高兴。
“本来想说的,但是老爸提起你出国学钢琴的事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他的声音由小变大,“再说这不还没板上钉钉吗,等全部确定了再告诉他们吧。”
“也行。只是你还有时间去帝歌吗我听老师说十二月大二优秀的学生都会被安排去感兴趣的学院交换。”
“老许让我去录音棚帮忙调音,和帝歌交换的时间冲突,我就在想今年暂时不去了,下学期有机会再去。”
提前了那么多啊。
《雪末》原本是作为年后春季的单曲推出的,在这段时间里,他去了帝歌学院交换,后来还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帝歌的趣事。
“你怎么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挑眉。
“以你的能力,不是有个词叫&39;意料之外,情理之中&39;。”
“很会来事儿嘛。”他嘿嘿笑道,耳朵尖竟然冒了点红色。
我整理着桌上的书,哥哥一直站在我旁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事就出去吧啊,我收拾收拾要睡觉了。”
“才吃了饭多久就睡你不怕积食”他没好气,下一句话隔了很久,“妹,老爸说的出国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都说了嘛,我想先上一两年大学的课程再说。”
“再说。再说不就是暂时判个缓刑但是一定会去吗。”他哈哈笑了两声,望着我的动作出神。
“这又不是坏事,怎么连判缓刑这种词语都用上了。”我丢给他一个橡皮皮卡丘,“突然说起这件事干嘛”
“别闹。”他接住橡皮把玩,“我和你又不一样,你也知道我学什么的。在这个圈子做音乐总之很难长期在国外发展。如果你要去国外,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陪你。”他恼火地敲敲自己的头。
“我哪有那么需要人陪,怕我在国外照顾不好自己啊少儿频道又在播《三毛流浪记》,你看了”我笑。
“是啊,想到你睡在天桥的洞下面风梳头雨洗脸的,啃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汉堡,我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他也被我逗笑了。
“别演了。”我把皮卡丘抢回来放到原位,“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会不习惯,但其实一个人也有很多事能做了,没有那么你想象中的那么孤独”
“可是我会啊。”他轻声打断我,“说什么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孤独,如果真的哪天你去了国外,我倒宁愿你会一直不习惯。”
他定定地看着我,微扬的嘴角表达的绝不是快乐的情绪。
“如果我说的就是我想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他问了一句。
“不是自私”我摇摇头。
对我来说不是自私,是无心的狡猾。
“哈哈,懵了练琴去吧你,老爸老妈都会来看比赛。”他跟往常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快步离开了房间。
如果这样会让你有孤独的危机感的话。
在我以孤独为伴,独自求学的八年里,与我天各一方的你又是以怎样的绝望心情, 煎熬在暗无天日的监狱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