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至亲至疏

    “微尘说，你要见我？”

    “是的。”沈复之凝视着面前的女人，李天水本人和别人描述的都不大一样，她虽然也柔和，但也十分张扬，令她出众的不只是那优雅的面孔和身段，更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气质。

    这气质充满着明亮的、夺目的光辉，不知从何而来。

    “之前我被舆论攻击时，您帮过我；后来微尘也说，您也愿意借钱给我，解我燃眉之急。”沈复之说，“真的非常感谢。”

    “那都是些很简单的事情，”李天水微微一笑：“我很喜欢你，愿意顺手帮一把。”

    沈复之叹了口气。

    然而她现在却要做那个最遭人讨厌的人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件事不那么伤人心，但是她却已经决定了。

    她最终直白地说：“张亿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他干了一些不是人干的事。”

    李天水微微侧头，面带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仙，完全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怎样可怕的事情。

    沈复之已经在替她难过了，她鼓了鼓腮帮子，还是逼自己继续说下去：

    “您知道他是我的老板，前两天晚上我找他谈工作，发现他的办公室里……”

    “有个女人。”沈复之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她低下头，不想面对李天水，作为张亿的师妹、又是发现这事情的人，她好像自己也干了坏事一样不堪，更不忍心看到李天水心碎的表情。

    与此同时，浮现在她眼前的还有那一座漂亮的“摘星剧院”，她从付下定金之后，就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过剧院重建后的样子，在那里该打什么样的灯光，演什么样的剧本，她都谙熟于心——就好像沈惟铭还在的样子。

    但是，这剧院的幻影却渐渐地从眼前远去，消失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感到内心有种炽热的东西直冲到头上，几乎要从眼眶中溢了出来，但她却不后悔。

    这时，沈复之却听见一声轻笑。

    她抬起头，发现李天水正盯着她瞧，面上带了些笑意。

    沈复之现在转而开始担心李天水了，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又觉得对方是不相信她，于是说：“是真的，我拍了照，张亿甚至没否认，还……”

    李天水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傻孩子，怎么还急哭了呢。”李天水温柔地说，“他威胁你不要告诉我，是不是？”

    沈复之瞪大眼，她开始感觉事情不大对劲了：“你怎么知道？”

    李天水：“我当然知道，他那个人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感慨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谁：“自己惹了祸，倒还记得给自己擦屁股，只可惜没有擦干净，还粘了一手屎。”

    沈复之听见仙女满口“屎尿屁”，已经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脸上的表情，就跟平时别人见了她胡说八道的反应一样。

    李天水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脸：“别哭了，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没碰到好人。”

    她竟好像一点都不伤心似的。

    沈复之既惊讶又好奇，她这会已经反应过来，李天水绝不是什么玻璃娃娃了。

    她虚心请教道：“您早就知道他在外面不大正经？您不在乎？”

    李天水：“家中红旗不倒，门外彩旗飘飘，不过是个没大出息的男人，也值得我费这心思？”

    沈复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没觉得李天水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和她见过的女孩子都不大一样，至少，她没听见认识的人和她说过这种话，还身体力行的这么彻底。

    李天水开解她说：“复之，你想想就明白了。张亿原来不过是个我的经纪人，借我的招牌开了个公司，总得仰仗我，无论在外面怎么贪玩，却绝不敢胡来——他是聪明，但越聪明的人越会计算，必然知道我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沈复之还想问。

    “他在我手里的把柄比你想象的还多，要想离婚就得净身出户。更何况呀……”李天水朝沈复之眨了眨眼，那发光的笑容能击中任何一个人的心：“他是找不到比我更耀眼的人了。”

    这话沈复之不能否认。她现在已经明白李天水身上那吸魂夺魄的光芒从何而来——那不仅仅是与世无争，更是举世无匹的强大自信。

    李天水自己就是武器，比她的歌声更能悄无声息地钻到人的心中。连沈复之都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她。可是……

    “那你呢？”沈复之执着地问：“那你不伤心吗？”

    李天水的笑容淡了几分，她说：“人除了伤心，还有许多事情可干。他现在只要帮我处理好杂事就行了，我倒讨厌他天天粘着我。”

    她朝沈复之眨了眨眼：“他威胁你什么，你都答应下来，旁的不必理会。”

    李天水话音刚落，张亿已经撞开了门，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天水一眼：“天水……”

    李天水歪在靠枕上，懒懒地摆了摆手：“做什么慌慌忙忙的，吓到我了。”

    张亿没发现异常，缓缓舒了口气，才腆脸笑道：“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怕我的客人打扰到你——你今天心情怎么样，新曲子有没有进展？”

    他冲沈复之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李天水好像没有看到，仍然懒懒地，慢悠悠地说：“我还以为复之是来看我的，偏让你煞了风景。”

    张亿连忙说：“今天是有正事，你要是看复之顺眼，以后多让她来陪你玩。”

    李天水：“好啊，我还答应了给她的新戏写主题曲。”

    张亿强笑：“她倒是会使唤人。”

    沈复之：……被你们夫妻俩安排的明明白白。

    然后她就被张亿以“谈公事”为名拽走了。

    张亿把沈复之带进书房，就质问她：

    “你告诉我，你不会还打着告诉天水的主意吧？”

    沈复之：“……现在没有。”

    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她望着长舒一口气的张亿，明白李天水是想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直接替自己演戏圆了这个谎。

    张亿：“幸好你没说。”

    他神色镇定下来，又恢复商人的精明：

    “既然交易成立，我会让财务尽快批款。还有，天水既然说你有新戏，那你就得赶快接一个……”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也不知道陈藻是干什么吃饭的，让你这么久没有好戏演，我知道有个极好的电影一直没找到女主角，你过几天就去试镜吧。”

    沈复之脸上既没有高兴的表情，也没有不满，她心里仍捉摸不透这对夫妻。

    看张亿的态度，说他深爱李天水，甚至把她当做女神一样追随敬慕也不为过，但他偏偏就能干出那样的事。

    而李天水呢，虽然只好像把张亿当成个管家一样无所谓，但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对枕边人的所作为当真能无动于衷吗？

    她好像只是误入了一对夫妻的爱情游戏，既无资格、也无法评判，到底是谁更可怜、谁更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