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谁睡了谁

    沈复之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才平静地反驳道：

    “谁睡谁还不一定呢。”

    这回陈藻是真有点慌了，她干笑道：

    “哈哈哈，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倒宁愿你俩真有一腿，以后什么戏不好拿？”

    她尴尬地说完，发现沈复之四仰八叉地倒在摇椅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好像根本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于是又莫名找回了信心，嘟囔道：

    “我在担心什么…她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这俩人这辈子都没戏。”

    沈复之已经舒服得快要睡着了，还以为她在吐槽宋观颐那死鱼脸，眯眼哼哼道：

    “是啊，他这辈子都没戏。”

    ……

    两周后，金吕奖后台采访间。

    “是的，我的确有在考虑解决个人问题。”宋观颐沉思了一会，终于说。

    原本在一边等着看好戏的孟辞仙，听到这话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不断朝自己的发小使眼色：你认真的？

    宋观颐没有理会他，只是矜持地看了眼表——已经到了预定结束时间了。

    采访他的女记者没有读懂他的暗示，只是惊讶于他竟然会回答自己。

    她费尽心机才争取到采访嘉宾的机会，而宋观颐就是她看中的一条大鱼，没想到这位天才导演年纪轻轻，却油盐不进，一直不苟言笑，对各类问题十分敷衍，她问起感情生活时已经破罐破摔了，没想到……

    ——莫非，这就是今天的突破口？

    她灵机一动，继续问道：

    “那么，可以和您的影迷分享一下理想的女性形象吗？”

    宋观颐皱了皱眉：“不回答和电影无关的问题。”

    所以，这回又无关了？女记者摸不着头脑。

    她正踌躇时，宋观颐又悠然补了一句：

    “现在影坛对记者的专业性要求这么低了？”

    女记者在媒体圈尚有一些名声，近来已很少被人质疑，更何况她一整个团队都在这里——于是终于忍不住面露愠色。她张口就要反驳，却被几声“咔嚓”的快门声打断。

    却是孟辞仙拿着单反相机，面带歉意地走上前：

    “抱歉，刚才见韩小姐风采动人，忍不住抓拍了几张，职业病真是要不得。”

    韩记者已认出他便是宋观颐的御用摄影师，知其是在打圆场，但她对着这张笑得春风和煦的俊美脸庞也发不出脾气。

    更何况，她有些消息源，隐隐知道宋观颐的背景很深，这一打岔，她已冷静下来：

    “没关系，我的工作就要面对镜头。”

    待看了孟辞仙刚拍的工作照，韩记者连最后一丝不满都没了——工作以来，她一直因柔媚被人诟病，而刚才的怒气恰好为面孔增添了几分锐利，看上去精干聪颖，正是她心目中的自己。

    于是临了她还加了孟辞仙微信：

    “辞仙一定得把照片发给我，以后就是我新书的履历照了。”

    “荣幸之至。”孟辞仙微笑说。

    孟辞仙好言好语地把人都请走了，才回头看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发小：

    “个人问题，嗯？和谁？”

    宋观颐仍然坐在候采间的嘉宾椅上，闻言嘲讽道：

    “她一个娱乐记者，还出个人传记？”

    孟辞仙笑道：

    “你呀，白长了一张多情的脸，却想不明白。每个女孩子的心思都是难解的书。”

    见宋观颐不吭声，孟辞仙坐到他对面，仔细地观察他，竟然在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羞恼：

    “哟，看来是真的了。说说吧，你又看上了哪个倒霉鬼？”

    宋观颐斜了他一眼，终于说道：

    “只有一个。”

    孟辞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是说，沈复之？”

    宋观颐叹了口气：“我慎重考虑过了，虽然有种种不合适，但是她已经等了我这么长时间，不宜再拖。更何况……”

    宋观颐说到这里，抬头看到孟辞仙的表情，又闭上了嘴。

    “如果你不是在开玩笑的话。”孟辞仙说，他风流的桃花眼此时看上去有些严肃：“我劝你清醒一点，想想你们已经有多久没联系了……”

    他说到这，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孟辞仙低头看了一眼，再站起身时脸上已春意盎然：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下次我再教你怎么追她——今天佳人有约。”

    他拍了拍宋观颐的肩膀，飘飘然地走了。

    宋观颐沉默地看着关上的门，半晌，才低声自语：

    “是她追的我。”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宋观颐在空无一人的候采间坐了一会，终于缓缓低头打开手机。

    和沈复之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年前。当时剧组的人都借住在瑞士的木质小民房里，导演分到的房间最大，有一个带壁炉的客厅。收工早的晚上，孟辞仙总爱拉上几个人，赖在自己的壁炉前面烤火、喝热红酒，吵得很。

    她一向粗枝大叶，那次又落了东西在自己房间，走之后才发信息：

    “等我来拿。”

    ……

    他的思绪被开门声打断了，他本以为是孟辞仙去而复返，仍低着头，又点开沈复之万年不变的空白朋友圈，看那张灰暗的背景图——一个台子都塌了大半的黑匣子小剧场。

    还是觉得眼熟，不知在哪见过，宋观颐想。

    他正要问孟辞仙，却闻到一种浓烈的海洋香调的古龙水味道，立时按熄了手机。

    再抬头，就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对方似乎认得他，伸出手惊喜地说：

    “宋导？我来这里候采，没想到您也在——我是叶奉争，刚才您还给我们剧组颁过奖的，《故土三千》。”

    宋观颐有点印象了，这位是他审片时，角色融入感失衡的那位，好在出场镜头不多。他伸手虚握了一下，面无表情：“片子不错。”

    却只口不提对方演得如何。

    叶奉争大概对他的冷淡有所耳闻，看上去已经很满意了：

    “记者还没到，一会请宋导先接受采访吧，我不赶时间……”

    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起，叶奉争为难地看了一眼：

    “抱歉抱歉。”

    他按掉通话，手机又响，对面显然是个执着的人。

    宋观颐本已起身打算离开，余光却意外看见对方屏幕上熟悉的头像和名字。

    “无妨。”宋观颐又坐了回去。

    叶奉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位海归大导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

    他接起电话，听筒中慵懒的声音在空旷的候采间格外清晰：

    “小风筝，再挂我电话，就不带你发育了……”

    叶奉争莫名身上一冷，他看了眼宋观颐：“那个，现在不方便说话啊，晚点上线。”

    他又挂了电话。

    宋观颐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发育？”

    叶奉争恍然解释道：“哦，就是玩游戏升级，有个朋友特别厉害，我本来想让她带带我的。”

    他说到这，眼睛一亮，终于反应过来：

    “您也认识，就是沈复之，她还是您教出来的吧？”

    宋观颐的表情和缓了些，却只是淡淡道：“她生来会演，不用人教。”

    “对对对，我和她第一次拍戏时大为震撼。”叶奉争深有体会。

    宋观颐点了点头。

    一个话题结束，气氛又僵在这了。

    叶奉争之前拍电视剧时游刃有余，自觉也算个视帝，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一心想从小屏幕向大银幕发展，但这一步却迈得比想象中艰难太多。

    他是搞不懂沈复之为什么起点这么高，还“自甘堕落”地在电影和电视剧之间来回横晃（他觉得这只会白白掉了身价）。但难得遇见“西颐”，就算对方年纪比他小、还格外难以取悦，他也不甘心让谈话终止在这里。

    天才嘛，总是要人捧着的。

    他正绞尽脑汁想自己该说些什么，宋观颐却自己打破了寂静：

    “沈复之很爱玩游戏？”

    叶奉争没想到这位高岭之花也八卦这种事，立即配合道：

    “是啊，我也是上次看她秀了战绩才知道，吓了我一跳。”

    看到宋观颐感兴趣的表情，他重新掏出手机，找当时那张分享图给他看。

    叶奉争说得起劲，宋观颐却盯着和自己手机上截然不同的沈复之的朋友圈——不是白的，是满的……沈复之，屏蔽了自己？却带无关紧要的人发育？

    他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薄唇微启，刻薄地评价：“不务正业。”

    叶奉争的笑容僵在脸上：大导演都不能接受演员玩游戏么……看来自己以后要注意了。

    门又被敲响了，这回是韩记者。

    叶奉争不是很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他在宋观颐灼灼的目光下，竟然鬼迷心窍地邀请他和自己一道接受采访，而对方竟然还答应了——要知道，这一向是他施展魅力的场合，何况对面还是相熟的记者，正有机会借此获得些美谈——但现在，他却被宋观颐压得气势全无。

    他只好貌似沉稳地看着韩记者，希望她发挥长处，活跃下气氛。

    韩记者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个局面：

    她调整好心情，准备和自己的老熟人、大帅哥谈笑风生，推门进来却看见那个丧门星还坐在那里，叶奉争倒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他旁边。她一般爱和采访对象说些亲昵话拉近距离，碍于宋观颐在也发挥不出来——现在她和叶奉争面面相觑场面实在是冷极了。

    宋观颐倒是挺自在的，至少看上去，他就像坐在自家沙发里思考今晚该吃什么一样闲适。——毕竟，一只狼怎么会担忧掉进羊群呢？

    韩记者只好极力忽略掉宋观颐，干巴巴地例行采访。然而，采访台下的人们却一阵骚动。她不悦地看了眼自己的助手，对方却拿着pad，朝自己跑来。

    她立即反应过来：突发新闻！和自己的采访对象还有关系！

    有救了！

    韩记者看完消息，已经肉眼可见的振奋起来，她话锋一转，问道：

    “在您寻求突破、进军银幕之前，已经拍过不少出色的电视剧，有没有遇到过令您印象深刻的演员呢？”

    换做往常，叶奉争肯定会含糊过去，但他看了眼宋观颐，决定兵行险着：

    “我想是沈复之，她的演技也给了我许多启发。”

    韩记者简直喜出望外，她盯紧叶奉争问道：

    “据我所知，沈复之曾是您的绯闻对象，您和她相处期间，有没有擦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叶奉争没想到会被她当着宋观颐的面翻出这一段老黄历，有些不安。

    ——他曾经确实心动过，所以从来没有在媒体面前辟过谣。即便现在，找沈复之带自己玩游戏，也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但是……

    也就是几秒钟，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叶奉争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很无奈：

    “怎么会有人会那样想？……不过，她确实很有魅力。”

    这话回味悠长，既可以理解成二人没有关系，又好像隐隐暗示着什么，比如：沈复之曾经对他施展魅力……但要是这样问叶奉争，他可不会承认。

    他打了一张安全牌，唯一的纰漏就是那迟疑的几秒钟。

    在场的两个人都不是傻子。

    韩记者凭借女人的直觉已有七八分笃定，只差一点试探；

    宋观颐却已心如明镜：如此拙劣的表演，怎么拿的视帝？听其言而观其行，叶奉争此人不但不会演，还不可交，自己不在身边，沈复之真是识人不清……

    韩记者对着两个各怀鬼胎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说道：

    “据可靠消息，沈复之与当红偶像裴恒在合作《无家可归的设计家》时因戏生情，二人初见时便很投缘，现处于秘密交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