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惹祸精
她翻转pad，露出自己的底牌。
那是一张两人在阴影处亲昵接吻的半身照。
——虽然画质感人，却不难分辨出两人，沈复之的一只手甚至还微微托住裴恒的脸，显得十分动情。
叶奉争果然面色骤变，他的微笑已经垮台，显然不如刚才自己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相比之下，宋观颐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让韩记者感觉自己是个挑梁小丑，她心中不快，却尽力忽视来自死鱼脸导演的压力，只专心观察叶奉争不自然的表情。
她也因此错过了宋观颐略显飘忽的眼神。
宋观颐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那么无动于衷，他刚看到照片时，略一失神便分辨出这不过是一张剧照，韩记者在搬弄是非。
原因很简单，这假吻戏的姿势，还是自己教沈复之的，从哪个角度，怎样挡住摄影机的镜头，看起来真实又亲昵。
但戏只是戏而已。
沈复之才不会那样矫情地亲人，她不大矜持，亲的时候必然会扑到人身上，很强势地一只手按住对方的后脑，恶狠狠的，像人饿了要吃饭……
……
这边宋观颐还在想着旖旎的画面出神，韩记者已经向叶奉争发起总攻：
“您怎么看待二人的恋情？会祝福沈复之嫁入流量豪门吗？”
怎么可能，叶奉争心想，就凭那个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沈复之能看上他？
但他很快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想到裴恒那恐怖的粉丝，此刻必定倾巢而出——一不小心，这把火就要烧到自己头上了。
好险，他暗暗为自己擦了把冷汗，正打算撇清关系，突然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他冷不丁吓得浑身一抖。
竟然是宋观颐把座位中间的小桌拍翻了。
……
却原来宋观颐本来神游天外，目光却不小心定在了剧照画面的下半部分，裴恒的双腿之间，立即就发现了微妙之处——身为一个男人，他被彻底激怒了。
“他也配？”宋观颐咬牙说。
叶奉争和韩记者茫然地盯着他。
宋观颐望向韩记者，果断地说：
“他不敢答，让我告诉你：沈复之和裴恒不可能有关系。所有媒体和男演员，都应当分得清戏里戏外。因戏生情？呵……”
他目光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真正的演员不会把感情带出屏幕，你们不专业，就不要抹黑真正专业的人。”
这有力的话语在采访室回荡，叶奉争已经从额间流下一串冷汗，他沉默着低下头。韩记者仍勉强辩驳：
“我们需要证据……”
宋观颐此刻已心中有数，他冷淡回应：“沈复之的戏会说明一切。我这次回国，还将在国内院线公映《双姝》，这也是沈复之的出道作，你们看了就会知道——一个国际影后，和影坛的无名之辈？”
他轻笑一声，已经放下对裴恒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或是怒火，心中反而剩下些怜悯：
“……不可同日而语。”
陈藻敲了两下门。
要不是楼下就停着沈复之那辆蓝皮卡，她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演员住的地方。
她嫌弃地瞥向走廊，墙壁翻着皮，还挤挤挨挨的印着小广告印章：蓝色的“上门开锁”、黑色的“疏通下水”，红色的“外墙保温”……
门开了。
一阵清幽的花香。
“你可算……”陈藻回过头，待看清眼前的人，一时失语。
这是一个陌生女子，身着一袭素色长裙，乌发松松挽在一侧，正好奇地望着她。
陈藻在演艺圈见过不少美人，但仍感到惊艳——她的容貌固然秀丽，但更难得的是那婉转流淌的气质，像是春天的小溪，又像沉静的湖水，温柔的、清澈的、绵密的氤氲在她和自己之间。
对方此时素面朝天，仅在发间别了一枚小小的圆形贝壳发卡，却意态悠然，反而衬得精心打扮的陈藻有些局促。
那女子已经了然地微笑起来：
“是芝芝的朋友吧，请进，我是她的妈妈。”
声音竟也轻柔干净。
不对，重点不是在“她的妈妈”这里吗？
陈藻看着面前好像比自己还年轻的女人，惊疑不定，直到沈复之的脸从门框一角露了出来：“磨蹭什么呢？”
沈复之面无表情地放下一双新拖鞋，转头放轻声音对母亲说：
“你去插-你的花嘛，她没什么正经事。”
“没什么正经事”的陈藻想起网上撕得昏天黑地的裴恒粉丝，再看向显然全不知情的沈复之的母亲，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您去忙吧，我和‘芝芝’说几句话就走。”
沈复之听到“芝芝”两字，僵硬地咧咧嘴，把陈藻拽走了。
“你和你的美人妈妈长得一点也不像。”陈藻进了沈复之房间，立刻说。
沈复之已经习惯了，陈藻这说法还算含蓄的。楼里的老邻居看到自己总会摇头，下一句话必定是：“长咧了，白瞎了温馥。”——温馥就是自己那美人妈妈。
“是亲生的。”沈复之简要地说。
她略过这一话题，问陈藻：“裴恒那边怎么样了？”
陈藻本来还在遗憾地咂嘴，说到正题立即转移了注意力：“那惹祸精差点按不住，现在欢姐把他手机电脑全没收了，人就锁在公司，总算消停了。”
说起来，这事本来也没那么大，只不过是有工作人员拍了片场花絮，截了一小张引人遐想的两人同框照流到了微博上，没多少人相信——说来搞笑，裴恒的粉丝也很明白自己偶像的尿性，“肯定看不上那女的”，坚信这就是张剧透照。
——虽然前提不大对，但结论却是真相了。
双方公司本还打起精神要公关，很快发现连辟谣都不用，裴恒的粉丝只是惊喜能看到自己的偶像第一次演戏，几乎没什么波澜。
于是两家便直接约定好冷处理，顺便给新剧《无家可归的设计家》添点热度——再怎么说，剧都拍完了，等播到裴恒出场那集，不就一清二楚了？
沈复之身上绯闻那么多，连陈藻都有些皮了——每次和男演员合作总有这么一轮，不过是早来晚来的区别，这么多轮过去，沈复之不是好好的嘛。
但没想到，千算万算，这事却坏在了裴恒身上。
这小子当时刚拍完戏，出了组，重新拿到自己的手机——不知怎么那么寸，偏偏就给他刷到了沉寂已久的裴恒沈复之的超话。
欢姐看他抱着手机不撒手，还以为他在打游戏，想着他在组里拘坏了，难得没管他。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才知道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不仅连夜删了上百条自己微博下的粉丝评论，拉黑了几个大粉。（按他对欢姐的解释，这些人都又丑又坏。），
据说粉丝们最开始还懵逼着，后来互相一对，发现竟然都是因为说两人不配、求哥哥独美这种小事……
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
裴恒不动的时候倒还好，粉丝群有组织有纪律，志气十足地觉得哥哥肯定看不上沈复之，都是无良媒体乱传剧照；
但没想到正主亲自下场控评，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开除粉籍”，粉丝们都暗搓搓地慌了——这家伙，不会是来真的吧？
这事发酵了小半天，被欢姐铁腕压制着，第二天下午，还是被一张全新的“秘密吻照”和一条“内部消息”引爆了。裴恒的千万粉丝哭天喊地，就算官方一再辟谣，谁也不信两人只是拍拍剧照了。
粉丝们不忍心声讨自己“瞎了眼”的哥哥，比起相信裴恒看上了大几岁其貌不扬的女演员，他们更愿意相信裴恒是被蒙骗了。除了一小部分原地脱粉的，相当多的死忠粉转移了炮火，沈复之那区区几万粉的小破官微很快就被攻陷了，一眼望去全是负评：
骂她糊逼蹭热度的、劝她照照镜子的、求她自重别乱发-骚勾引别人的、甚至还有让她立毒誓不会和裴恒再联系不然死全家的……
营销号们则瞅准机会，扒出了她不少“陈年情史”，在微博上罗列示众，将这单方面的声讨转化为吃瓜大众的狂欢。
偶有理智的声音，却星星点点湮没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愤怒的粉丝甚至找到沈复之的公司，要求她本人给个说法，现在就有不少人在天亿娱乐楼下静坐堵人。
这也是陈藻为什么不得不跑到沈复之的母亲家里谈公事、还进得了门的原因。
换作平常，拍完戏宅在家的沈复之可不会理她。
陈藻似乎仍心有余悸：“幸好没人记起你还有个经纪人，我才能溜得顺利，不然…”她半真半假地抹了抹眼睛：“…可怜我家小宝就要没妈了。”
沈复之颇为认同：“这就是不红的好处了。”
陈藻却摇了摇头：“你已经红了，现在微博怎么说也有几百万粉，估计有一半是黑子，一半是吃瓜路人。以后出门注意点，别被人扔了瓜皮戴了帽……”
沈复之本来听她讲的正得趣，突然听见那富有韵律的脚步声，忙一把捂住陈藻的嘴，威胁地看了她一眼，才放开手，拉开房门。
温馥刚好走到门口，手上还端着一个花型托盘，里面放着两杯牛奶和一盘小蛋糕，香气扑鼻：
“芝芝，我烤了些点心给你和朋友……还有你爱吃的南瓜挞，可以晚上带回去。”
沈复之有点意外母亲竟然主动提出让自己回家——她每次来这边，母亲总是很依恋，所以拍完戏之后自己惯例会连住数日的。
但她仍不动声色地、像怕吓到谁一样轻柔地说：
“好呀。”
却不知陈藻在她身后，目光又一次落在温馥那枚贝壳发卡上，眼睛已经直了。
温馥一走，不知怎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陈藻清清嗓子，到底先开了口：“还有，本来打算帮你安排试镜的两个大制作，可能要放一放。等这波舆论过去，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总之，最近你就少出门、少上网…”
沈复之歪着头，没反驳。
陈藻环顾四周，没看到路由器和电脑，突然意识到自家艺人平时就既不爱出门、也不爱上网。于是便换了个话题：
“不用太担心，公司没打算放弃你……而且，你跟老板娘有交情吗？她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话说老板娘李天水当年也是一代歌后，只可惜她退圈太早，力排众议嫁给了自己的经纪人张亿（也就是沈复之现在的老板），要是她还有当年的影响力，沈复之的境况可能比现在要好得多。
陈藻有点惋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连李天水都愿意在网上帮你说说好话，你再看看蓝盏，她怎么就一声不吭了呢？”
沈复之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陈藻也不需要她回应，自顾自地说：“倒是有个网络平台联系我，说是想和你合作一个实验性质的综艺，具体选题还在讨论。”
她觑着沈复之，小心翼翼地说：“大概、可能会是……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