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芜
“大宗采买？”齐涂满脸不解。
时下天气渐热，杜掌事让他采买之物不是新鲜果子，就是枝头刚采下的各色花朵。
春日里尚且顶多存上半月，要是过些日子天再热上些，这些东西怎么能存得住呢，更别说大宗采买了。
刚开始齐涂只当是杜掌事是位姑娘家，难免嘴馋爱美一些。但是昨日杜掌事又让自己到处打听哪里能买得到梅花，这个季节了，哪里还能买到梅花呢？最后齐涂费了一天的功夫也只是买到了一罐腌制的梅花。
“青芜来了么？”不等齐涂细想，杜初棠又问出声问道。
“哦，她来了，只是她自从让主家打发到咱们这庄子上以来，一直哭哭啼啼不肯干活儿，这会儿随时好说歹肯出门了，怕是会让杜管事看了心烦。”
青芜自从让撵到这个庄子上，心如死灰，日日以泪洗面，门也不肯出。
“没关系，当初她也算是我处置过来的，如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叫她午后来我屋子一趟吧。”
“是。”
午后，杜初棠正细细挑选着盘子中的花瓣，细细摘去残枝败叶，青芜上门了。
“杜管事。”青芜讷讷地行礼，表情木然。
“青芜，你瘦了许多。”不过月余不见，青芜已经消瘦许多，脸颊两边也没有一丝多余，她仍旧穿着在府里的旧衣服，只是空荡了许多。
“多谢杜掌事关心，青芜能留一命已是不易，青芜知道。不劳杜掌事关心。”青芜眉间冷色微露，似笑非笑地回答。
“或许你不信，你走后，瑜茹多次提及你。”
“哦？我对小姐不管不问，她又何必提起我这个罪人？”
“瑜茹说，你虽对她不好，但是你却有几处像她小时候的模样。”
青芜听了，眼神中流露出不信，抬头看着杜初棠。
杜初棠把手中挑拣好的花瓣放下，又换了几样果子细细削皮。
“有一年春天，你和青蘅在院子里闹着玩儿，你看到青蘅头上戴着的绒花十分羡慕，想要借来戴戴。但是青蘅月例不多，狠心花钱买下的绒花怎舍得借给旁人，你当时就失望极了。谁知，没几日，你头上就戴上了一模一样的绒花，爱不释手，在院子里打闹玩笑，好不惬意。”
杜初棠顿了顿，咽了咽翻涌起来的心酸，继续说道：“瑜茹说，那会儿你的表情特别鲜艳明目，就是个开朗漂亮的小丫头，和她往常的许多年一样。那年，瑜茹刚失去她的母亲，那个虽未生她，但却一直将她养得很好的母亲。”
说完，杜初棠耳畔的头发松了些，屋外的春风吹进来，一缕发丝从耳后落下。杜初棠无暇顾及，只顾着削着手中的果子。
她怕一抬手，自己脸上的神情就掩盖不住了。曾几何时，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明媚鲜亮的小姑娘，等待家人的宠爱关切，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或许，这也是为何她始终会对瑜茹心存疼惜的原因，也是她为什么想让这些小姑娘都好的原因。她不会再是个明艳爽朗的姑娘，那么就让这些姑娘替她好好过一个舒心的日子。
青芜意外，脸上带了些茫然。那是青芜和青蘅两人被派到谢瑜茹院子中的第一年，她满心满眼想的是听家中主母的话，以后谢夫人定然会给她寻得一门很好的亲事。
她从未留意过那会儿年龄不大的谢瑜茹会不会难过，有没有半夜的辗转反侧，身旁有没有爹疼娘爱。
“瑜茹记挂你，此次出门，她特地交代我让我来开导开导你。既然来了这茶庄，学些本事，以后她再为你谋条好出路。”
杜初棠婉婉开口，耳畔间坠子轻轻晃晃，青芜看到她发丝微微垂下，一边仔细打理果子，一边温和向她开口的样子，有些动容。
杜初棠似乎也感觉到了青芜的注视，抬起头笑笑，小声说：“你和青蘅都很好，也都可以更好，你要不要试试？”
青芜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似若释然，踏进了杜初棠的房门。
青芜心细，又好干净，是个手上利索的丫头，有她的帮忙，杜初棠制茶的进度比往日快了不少。
两人没日没夜地在房中忙着，赤瞳子几次来劝，杜初棠也只是让青芜将药取了进来，手下的忙活从来没有停过。
秦南星倒是中间出去了几日，不过他不是谢府的人，更不用事事向杜初棠言语，世子来去自由，杜初棠也懒得管旁人的行踪。
日子逐渐走向初夏，白日间的时辰越走越长，杜初棠和青芜两人忙活的时间越来越长。
期间，青芜拿着杜初棠列得单子，让齐涂又出门采买了一次药材和一次果干。齐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听吩咐办事，一筐筐的东西往庄子里搬着。
五月初五这一日，晨起时分还有太阳。杜初棠和青芜还忙着烘茶。刚用完午膳，外面便轰隆隆电闪雷鸣起来。
这下子赤瞳子和青芜慌了起来。一大早他们看光线足，便将茶叶放在空地上晾晒，谁知这雨说下就下了起来。
两人喊上齐涂正忙着屋前屋后搬茶叶，杜初棠也沉浸在最后的烘茶中不可自拔。
这时，庄子的门却被敲开，赤瞳子跑去开门，刚打开门，门外两位短打扮的男子便推开赤瞳子进了门。
“哎，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啊，怎么这般打扮就回来了？”
原来来的正是消失多日的秦南星和他的亲信暗卫。他在庄子上借住的时候不愿透露身份，所以让赤瞳子说话不必客气，赤瞳子几日不见他，连忙跟在后面问道。
进门的秦南星顾不上和赤瞳子说话，带着身后的暗卫头也不抬地往杜初棠的屋门前走去。两人浑身已经湿透了，斗笠也挡不住这初夏的雨水，连头发都已经被雨水洗过了几遍。
杜初棠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知道是秦南星回来了。恰好此时她刚刚品尝最新熏制出来的一批茶叶，满脸喜色地打开房门，冲着门外浑身湿透了，站在她房门前刚抬起手准备敲门的秦南星说道：
“成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