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迁居
等到杏花盛开的时候，谢瑜茹终于要迁居到春熙居去了。
是日，春熙居内外装点一新，院中那颗杏花开的正盛，洋洋洒洒地落了满院子。杜初棠特地嘱咐了洒扫丫鬟别扫，就让春日暖风吹过之后漫天飞舞起嫩白的花叶。
杜初棠替谢小姐准备了乔迁喜宴。说是喜宴，其实就是在杏花树下摆上了一桌子菜，另外准备了两坛杜初棠酿的梅花酒。这酒是杜初棠在谢瑜茹生辰宴当日下午，趁着谢瑜茹休息的时候酿的。
酿好之后杜初棠也没有跟谢瑜茹讲，而是一直埋在树下。今日特地起出来带到春熙居，杜初棠说生辰那天是谢瑜茹要翻身的好日子，梅花那天又出了大力，都是吉祥的意头，今日搬进春熙居刚好喝上。
这小小的乔迁宴席并未邀请别人，只有谢瑜茹、杜初棠、谢瑜函三人。
三人举着梅花酒碰杯后一饮而尽，俱是爽朗笑出声。
“味道真是不错，清香甘洌，没想到阿初你还有这等本事。”谢瑜函品尝完之后不住称赞。
谢瑜茹看着自家兄长满脸的赞叹，不禁笑言：“兄长，我还很少听到你夸别人呢。”
谢瑜函不禁打趣，但又自觉瑜茹说的没什么错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难得放松，在这一株杏花树下与对面两人对饮。此刻他眼神中充满了柔和，仿佛宁静的深海，广阔而深沉。杏花树下日光点点，映衬在他眼中。
杜初棠顺着谢瑜茹的话笑着看向谢瑜函，便是看到了他这般的深色和眸光，在他的清澈的眼中，杜初棠看到了自己，阳光明媚，充满爽朗笑容。
杜初棠在谢瑜函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准确地说，好像看到了一切还没发生过的自己，眉眼上扬，笑意盈盈。
就这么一瞬间，她就醒过来，对面坐着的不是克礼哥哥，坐在这里的，也不是当初的杜家小姐。
“酒快没了，奴婢去取酒来。”杜初棠连忙撇开视线，起身去拿酒坛子。
谢瑜茹日日以阿姊相称，杜初棠已经不在她和谢大公子面前自称“奴婢”，但是此刻她不得不以这个身份告知谢瑜函，有些事情本就不能发生。
他有他的仕途理想，她有她的家族使命，还是不要互相牵扯为好。
谢瑜茹满脸疑惑，明明刚刚氛围十分好，兄长对阿初阿姊向来夸赞，自己也能看出兄长对阿初阿姊的好感，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僵硬呢？
这些时日，阿姊教给自己很多，大多是用人和识人的道理，谢瑜茹自认自己已经进步不小，但是此刻还是看不懂阿姊的想法。
谢瑜函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神冷了冷，看不出心中所想。
或许谢家兄妹不是看中身份地位的世间俗人，但杜初棠却入世已深，肩负重任。
沧海相逢，何必拖累他人沾染尘埃。本就不易，更何况经历风雨霜打整七载。
杜初棠的酒坛子还没取回来，谢将军携谢夫人来了春熙居，后面小厮和丫鬟捧着几样礼候着。
谢瑜茹和谢瑜函赶忙起身，吩咐丫鬟上前帮忙。
谢将军满心热情，一一为谢瑜茹介绍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其他的倒罢了，其中有一件紫檀木玉刻的驭马狩猎屏风十分精致。玉刻地精细，马鬓毛竟然丝丝分明，栩栩如生，当即便让摆在了房内。
谢夫人也应景地送上了如光锦缎数匹，还有女孩子家装点打扮的各色胭脂、头油，瓶瓶罐罐的由梅雨捧着托盘在一旁候着。
可巧众人正欣赏着这玉石屏风上的石刻，外面吵吵嚷嚷的，谢夫人一听就知道必定是齐姨娘来了，在院外吵闹要进来。
杜初棠见过这位齐姨娘。
或许是原配谢夫人宋氏过世之后，她活得太艰难了些，所以难免对谁都信任不得。谢瑜茹病好之后她倒是来看过几次，只是回回都让杜初棠回避出去。谢瑜茹几次都无奈地解释，但齐姨娘始终不信旁人。
今日本不想大操大办，是以谢瑜茹并未邀请旁人，连同齐姨娘也没有过来。如果她单独请了齐姨娘，谢夫人必定又是不依不饶的，所以谢瑜茹干脆谁也没请，回头跟齐姨娘解释就好了。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谢将军休沐在家，知道谢瑜茹今日乔迁，定要开库房亲自来春熙居一趟，谢夫人只好陪同。
齐姨娘则是园子里闲逛时，听几个小丫头说了几句闲话，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小姐今日搬迁，单请了大公子，连院里的掌事丫鬟都有一席之地，她这个生母却没有被告知，看来大小姐还是与大公子更加亲近些云云，她一时气闷，转头就来到了春熙居。
谢夫人听到外面吵闹，跟捧着礼物的梅雨对视一眼，俱是笑了笑。门外梅香倒是耐心跟齐姨娘解释：“姨娘，您在此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梅香刻意没有提及将军也在此的事情，一言一行都在暗示只有谢夫人在春熙居内。
齐姨娘又是个莽撞的性子，此前瑜茹生病的时候谢夫人就百般为难她们母女俩，今日瑜茹乔迁的好日子，谢夫人指不定来找什么茬。此刻她倒是忘了花园里那群丫头议论纷纷的那番话，只顾着担心自己女儿受欺负了。
齐姨娘十分自责之前自己女儿生病，自己被谢夫人训了由头关在院内，连探望女儿也不能，女儿病成那样她都不知道。
是以今日，齐姨娘生怕自己女儿受了欺负，这就挣扎着推开梅香的手，硬要往里面闯。
梅香早就得了谢夫人的指示，也只是虚虚拦了齐姨娘便放手让她进门，佯装着急地跟在齐姨娘身后跑进春熙居。
眼看着齐姨娘就要进门，站在门口的梅雨将手中托盘斜了一些，桂花头油就顺着瓶子口流淌出来，不知不觉地流在地上。万事俱备，梅雨顺手将托盘递给了谢瑜茹院中的小丫头。
一切就绪，就等着齐姨娘进门了。
谢将军脸上有些不耐烦。齐姨娘是良妾，他本就没有几分情谊，只是宋氏顾着繁衍后代特地替他纳进门的。后来相处时日久了，越发觉得齐姨娘头脑简单，冲动鲁莽，谢将军就更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今日本是他与女儿修补父女情义的好机会，这才和睦了多久，齐姨娘就又来捣乱。
谢瑜茹倒是向来都知道自己生母的性格，赶紧起身去接，但已经是为时已晚。
只见齐姨娘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急慌慌往门里踏。但无奈后脚还没有落地，前脚已经踩上了头油，因此还未站稳，齐姨娘便仰面朝上滑了出去。
谢瑜茹刚好起身去迎，被齐姨娘撞了个满怀，天旋地转之间后背重重撞上了玉石屏风，只见平风立马就要倒下，压在谢瑜茹身上。此时，谢瑜函和杜初棠双双探出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