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穿戴
这样将养了几日，日日按时服药，杜初棠小心照应着，谢小姐的身子终于见好。
今日天色放晴，一大早谢瑜茹也能起身在院中逛了两圈，连进食也比前几日好上许多，晨起竟然自己用了半碗珍珠银耳羹。
午后，杜初棠正陪着谢小姐在房内读书，谢夫人竟然差人送了后日生辰宴上为谢小姐准备的衣着首饰。
杜初棠代谢瑜茹收下，谢瑜茹却是满脸的茫然。
谢夫人从来不喜这个庶出女儿，府中大小人尽皆知的，冷不丁谢夫人送东西上门，谢瑜茹反倒有些诧异。
杜初棠见谢瑜茹迟迟未做反应，便替她打开瞧瞧。
盒中是一件水蓝色缠枝莲花锦缎绣袍，虽然崭新，但越发映衬这冬日冷冽。另外还有一副嵌玉莲花形累丝银簪，杜初棠瞧了，这不过是家里丫头下人们常用的打扮罢了。
衣服的料子倒说得过去，只是生辰宴是喜宴，这样清冷的颜色和花形，在这样的场合下怕是更加清冷了。
更何况，这样宾客满堂的时候，谢夫人竟然只准备了一支银簪。可见谢夫人对谢瑜茹的厌恶和不屑已经毫不掩饰，在这样的日子上，谢夫人也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的。
杜初棠摇摇头，轻声问：“小姐要试试看么？”
“罢了，放着吧。”谢小姐只是抬了抬眼，心中虽感叹万千，但眼下也无可奈何。
谢夫人能主动给她备下这些东西，背后怕也是咬牙切齿了。合适与不合适的，还能转头找谢夫人的不是么？
杜初棠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还不知谢小姐的生辰宴该用什么来打扮呢。
“阿初——阿初在么？”杜初棠刚坐下，外面就传来声响。
“赤瞳子？他怎么寻到此处了？”杜初棠几日未见这个半路来的弟弟，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喜出望外。
赤瞳子捧着个箱笼站在院门口，眼中满是笑意，颇有些没心没肺。
谢小姐眯着眼笑道：“去吧，去见见你弟弟。”
杜初棠也不推拒，微微颔首后就出了门。
还未站定，赤瞳子就赶忙上前问：“阿初，这几日你过得好么？”
“我很好，你呢？在外院还习惯么？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杜初棠拉着赤瞳子的手，坐在廊下栏杆上，不住问道。
赤瞳子将手中箱笼放在一边，咧着嘴笑道：“都好都好，忙了几日，今日刚闲下来。大公子交待我取了这些东西送来，说是给谢小姐的。”
赤瞳子指了指刚刚一边的箱笼，转头看看身边没有其他人，才从自己怀中取了另外一个小小的盒子，献宝似地塞到杜初棠手中。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赤瞳子满脸骄傲，眼神中星星点点的光亮。
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对累丝耳坠，虽不名贵，但这对耳坠的累丝极好，在今日这阳光下面熠熠生辉，并不输任何名贵宝石。
“好漂亮的耳坠！”
见她喜悦，赤瞳子也饶有兴致地发笑。
“不过，你哪儿来的钱呢？”
“这是我得的赏，不是自己花钱买来的。”他进府不过数日，离发月例银子的时候还远着呢。
赤瞳子到底是心性单纯，并不似这府里同年岁的小厮那般圆滑。刚进府，身边那群下人也不待见他。
但大公子正是看中了他这份简单直率，待人真诚，慢慢地倒有些杂活儿吩咐他，下人们见此也不敢随意欺辱这新来的小子。
赤瞳子不能多留，只说了一会儿子话，就回外院去了。
杜初棠捧着手里的箱笼放到谢瑜茹的手边，她听闻是兄长托人送的，放下手中书卷亲自起身。
打开了箱笼，里面是一件金丝红羽鹤氅，通体柔中带亮，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鹤氅底下还另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首饰盒，杜初棠交由谢瑜茹亲自打开，里面是一支并蒂海棠花步摇，还有一对儿与之成配的手镯。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发笑。
谢府将军叱咤在外，向来不管内院的事儿。在他眼里也只有出彩的孩子才能入眼，大公子走到谢将军眼前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
谢夫人掌管内院以来，只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公子对她来说是威胁和提防，但好在还有几分忌惮。谢小姐对她来说，却只是谢将军一位妾室所出，妾室不受宠，女儿不出色，所以谢夫人自认能送上这么点东西已经很了不得了。
谢瑜茹自然知晓其中道理，只是没有心气和体力去争。
“这才是生辰宴该有的配饰。”杜初棠赞叹。
谢瑜茹却摇头：“又给兄长添麻烦了。”
“小姐，不是我说，你们兄妹俩本就该守望相助才是。”
杜初棠将大公子送来的东西收拾起来，不免多劝慰两句。
“只是，一味让兄长替我操心，我却对他没有半分助益。这些年我们虽然逐渐疏远，但是我知道他也是十分不易，我怎好再拖累他……”谢瑜茹自叹。话到深处，又忍不住微咳。
“若像你们这样，他在外院一步步走得艰难，你在内院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互相就怕拖累对方，什么都自己承担，兄妹之间逐渐远了，才是没了情分呢。”
杜初棠看着谢瑜茹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才柔声继续说道“既是兄妹，这也是此生的缘分，一家人同气连枝才好。”
有杜初棠细细看顾的这段时日，谢小姐气色明显好转，已经能撑上许久了。此时听了她的劝慰，若有所思。
“我虽没有兄长，但我小时也有青梅竹马的哥哥。从小我们就无话不说的，他要是能活到今日，我们必定同心的。”
杜初棠眼前氤氲，小时自己在自家院子里荡着秋千，克礼哥哥时不时来看她的画面好像就在眼前。
那时她不耐烦读书，每每觉得克礼哥哥爱啰啰嗦嗦抖落一肚子笔墨，他时常说的就说是“孤木易折，众则难摧”这句话。
只是，徐、杜两家世交在她看来已经十分亲密，为何“众则难摧”这句话却没有在他们两家人身上应验。
杜初棠话说间回忆起过往，声音渐渐轻了，谢瑜茹倒是听得十分认真。
既有兄妹情分，就合该守望相助。谢瑜茹似是慢慢晃过神来，眼神逐渐有了坚定的意思。
“阿初，你替我上妆吧。”
“小姐想要到哪里去？”
“我想去瞧瞧兄长，自我入冬病了之后，连门也出得少了，已经许久不见哥哥了，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如何。”
杜初棠却出声制止了她：“小姐，今日还是别出门了。”
“嗯？这是为何？”
“满府都知道小姐你体弱多病，家中夫人也多有轻怠之意，这府中上下怕是都想着明日瞧小姐你的笑话，等着看你明日究竟如何。”杜初棠轻声说道。
“所以小姐，何不韬光呢？现下连院里青芜、青蘅两人都不知道小姐你已经大好了，外人就更无从知晓。”
杜初棠拿起妆匣中的首饰，一件件帮谢瑜茹比试。
“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没有什么比‘惊叹’二字更能让人印象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