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咳疾
杜初棠听了这话,不怒反笑,这院儿里丫头都成了精,正事儿不干,合着天天琢磨怎么能攀上公子享福呢。
“你笑什么?”青芜问。
“青芜姐姐,奴婢今儿是碰巧遇见了大公子,说的也都是小姐的咳疾。大公子听了十分关切,说不准儿过两天就要来问了。奴婢不言,要不青芜姐姐去跟大公子解释为何小姐的咳疾愈发严重却无人问津?”
杜初棠语气淡淡,话锋却犀利讽刺。
“你这丫头!嘴巴这么毒,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青芜分辩不过,眼看着就要上手,此时房中谢小姐又咳嗽起来。
“咳——咳——”咳嗽声愈演愈烈。
“阿初,来给我倒杯茶。”自从杜初棠进了谢小姐偏院,青芜和青蘅更加躲懒,现下谢小姐有事传唤阿初倒是更多。
青芜只能恨恨放下举起的手,瞪着眼睛看着阿初离开。
进了屋内,谢小姐正斜倚在床头,见杜初棠进来,才合上自己正在看的书,杜初棠扫了眼,书名正是《常州地理志》。
“你也读过书啊?”谢小姐看到杜初棠的视线落在手中书卷上,笑吟吟问道。
“是啊,奴婢幼时家中富庶,也是被父母逼着读了不少书。”
杜初棠一边答话,一边倒了温热的茶水,递给谢小姐。
“小姐,你这咳疾怎的这么严重?平日里都吃什么药?”
谢小姐叹了气,说:“你来的日子浅,还不知道这府里的事儿,咳——”
杜初棠赶忙替谢小姐拍了拍背。
“我本是早产,刚出生就带了这咳疾。原本母亲在时,把我当亲女儿养的,每年天一转凉便早早命人备好了丹丸和药膳,细细养着倒从来没这么严重过。只是后来母亲早逝,现在的谢夫人不像母亲那会儿了,府里人拜高踩低的,没人愿意替我张罗了,这咳疾一到冬天就复发,今年尤其严重些。”
杜初棠接过谢小姐的茶盏,轻声说道:“大公子记挂着你,今儿奴婢遇到大公子,他特地嘱咐人送了东西过来。”
“母亲骤然离世,这些年兄长也十分不易,难为他还为我着想。”
谢小姐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不由感叹。
“外面那几个都不是好相处的,刚才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无妨。小姐,你将自己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理,奴婢这就去将雪梨炖了给您服用。”
杜初棠出门,借着月色点了灯笼,绕道后院厨房……
此时,谢府正房膳堂内,将军谢遥和谢夫人、大公子谢瑜函、三公子谢惟辰正一并刚开始用膳。
谢遥忙着府衙公文,又要兼顾这次府里的盛会,已经许久没进内院与谢夫人用膳。今日好不容易通传内院,晚膳时分要回来一趟,谢夫人便早早备下晚膳等候。
谁知等来等去,竟等了半晌才等到谢将军。谢将军妥妥是个武将,大马金刀坐下来,还未动筷,先问起三公子学问来:“老三,我听闻先生今日考你功课,考的如何啊?”
“呃……父亲,我这……”
“你这小子!定是没好好读书!”谢将军刚拿起来的筷子重重拍到桌面上。
“将军,辰儿年纪尚小,一时读不明白也是正常。”谢夫人不忍自己小儿子挨骂,赶忙维护。
“慈母多败儿,你就宠溺他吧。”
大公子此时起身为父亲盛了羹汤,轻轻放到父亲面前,转移了谢遥的视线。
“父亲,府中盛会已经准备妥当,各位宾客的请柬也已经送出,几位父亲看重的客人,儿子也已经亲自登门邀请了……”
谢将军向来对自己这位公子十分满意,大公子做事妥帖,将内外办理的有条不紊。
“那燕王世子那边?”
“父亲,世子那边儿子也已经登门拜访了。原本儿子是邀请世子住在家中的,只是世子说近来家中诸事繁杂,他不便来扰。况且我们也并非小时候一起读书的年纪了,冒然住在府中怕冲撞了女眷,这才在别院暂住。”
“嗯,你安排好就行,只是别怠慢了世子”,谢将军喝了口羹汤,继续说。
“他父亲燕王秦束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世子身份地位不凡,以后咱们家还是要跟世子维持好关系的。”
“儿子明白。”
谢遥虽然已经是一方大员,也能主导平州大小事宜,但他这位将军的地位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虽贵重但并无根基,甚至家中并无世袭之位。若是后辈不争气,家中显贵也不过昙花一现。
因此谢遥向来看重谢瑜函的学问和结交的朋友,而这结交的朋友中,又属世子秦南星身份最尊贵。
这位秦世子乃当今圣上的亲侄子,他的父亲燕王秦束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当今圣上继位之后,燕王是唯一一位无需通传,随时可以入都城面见圣上的王爷,连同这位世子,也成为天朝最尊贵的世子。
“儿子已经问过世子的意思,他此次前来常州与公事无关,所以还是想少些繁文缛节,以儿子同窗的身份与儿子一并列席。”
“嗯,如此也好。”谢将军抚着胡髯。
世子愿意与自家儿子同席,更是说明了两家关系亲近,这对大公子以后的仕途多有进益,谢将军对此倒十分满意。
但他却没注意到,谢夫人此时也放下筷子,眼中满是嫉妒和狠辣。
她是谢遥填房,顶着压力加入这谢府,刚开始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把她和原先那位夫人做比较。下人们常说的不过就是她宽严相济,待人极温和,全府上下无不称赞的。
不仅下人,连谢遥有时也会感叹原先那位谢夫人处置家中事宜有多么妥当,为人又如何春风化雨。
这是自然,原配的那位谢夫人出身名门,家中自然教养极好。哼,自己不过是六品官吏家的女儿,见识自然不及原先的夫人。
是以她这么多年来,才把原先那位夫人的人不着痕迹都给打发了。
即便这么多年来她可以只手遮天掌管内院,但外院之事她却无法插手。大公子如此耀眼,她竟找不到机会给自己两个儿子铺路。若以后这谢府由大公子接手掌管,哪里还有她母子三人的位置?
大公子严于律己,颇有君子风度,府里大小人等都知道谢将军十分看重大公子,自己生的两个儿子早就被他比下去了。
谢夫人来不及细想,就被谢瑜函给打断了思绪。
“盛会在即,反倒是许久不见瑜茹了。”
这话似是不经意,说话间大公子还给父亲加了菜,只是这不轻不重的话却让谢夫人醒了神。
谢夫人无法在大公子那儿动手脚,但却早就看不惯谢瑜茹母女俩享福的样子,明里暗里多有薄待。
平日子这对父子不常进内院,怎料今日谢瑜函突然进来与她这位“母亲”共用晚膳,还提到了那丫头。
“你不知道,瑜茹近日咳疾又反复起来。虽不严重,但我心疼她身子孱弱,特免了她晨昏定省,让好好歇息呢。”
“那就好,不日就要举办盛会,她既是主角,必然不能缺席。不然来往宾客众多,怕是会取笑谢府。”
“瑜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