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谢府内院
“回瑞婶儿，奴婢幼时家中也有些光景，因此读了几本书，识得一些字。别的不说，以后主子吩咐不至于对牛弹琴罢了。针线上倒是多年不碰，此刻怕是生疏的很，不敢说会的。”杜初棠端坐在圆凳边上，落落大方回答。
越是谦虚，越是让瑞婶儿高看杜初棠。她瑞婶儿手中来往过了多少丫头，府里采买新人、院儿里丫头到年龄要配人、这院丫鬟调去那院的……谢府大了，这府里人来人去的事情多，瑞婶儿也见多了丫头们的心思。
但是难得瑞婶儿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儿，头回见到杜初棠这么有规矩的丫头。别说是进小姐院里做个洒扫丫头，就是小姐身边一等丫鬟青芜来了，也一时不知谁高谁低呢。
刚思及此处，外面便传来青芜的声音：“瑞婶儿——瑞婶儿——”。
瑞婶儿猛然听到心中一跳，果真是不能背后说人的。瑞婶儿定定神，脸上带着笑意起身。
“这不是青芜姑娘嘛，今儿怎么到前院儿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我这儿坐坐了。”瑞婶儿脸上忙带着笑意招呼青芜。
“实在院里事多，小姐离不开我，我这还是趁着小姐服药的空儿来问问，我们院里一直说再要个丫头干活儿，这新来的丫鬟可到了没有？”
“再没有更巧的了，就是这两位了。”瑞婶儿身子侧了一侧，示意身后两位就是今日新采买的丫鬟。
其实瑞婶儿本是心中更中意杜初棠，这姑娘有规矩，又知进退，比另外一位好上许多。瑞婶儿也知道谢小姐日子并没有表面那么好过，想着送杜初棠进去，或许还可以帮衬一二，让她在府里日子好过些。
只是，没想到这青芜来得这样快。
青芜和青蘅是府里小姐谢瑜茹的两个贴身侍婢，这两个丫鬟是府里主母谢夫人安排去伺候谢瑜茹的。两个丫头个比个的精明，将谢瑜茹院内守的严严实实的，不必说内外下人要看这两个丫头的脸色，就连谢小姐本人，也常常受她们拿捏。
内院的事情瑞婶儿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只是人微言轻，不敢涉事太深。
实则，现在的谢府内院主母乃是继室，而今这谢夫人已经育有二公子谢惟楚、三公子谢惟辰两子，在内院中更是说一不二。
至于府中大少爷谢瑜函，他是正儿八经谢将军原配夫人的嫡出公子。
先前那位谢夫人是名门闺秀，家中历代是出过宰府的。因此，大公子被教养的极好，他母亲早早就给他寻了名师在家中启蒙读书，是以现在做得一手好文章，深受褒奖。
谢瑜茹则是妾室所出。原配谢夫人在时，倒也是金尊玉贵养着的。但自从原先的谢夫人离世，府里来了这位继室夫人之后，堂堂一个谢府小姐，竟是被两个丫头给限制住了。如今谢小姐的日子过得大不如前，病中竟连自己生母也见不得一面。
瑞婶儿知道其中水深，更是谨慎处事，面上不露痕迹，但心中也是直犯嘀咕。青芜为了保住她和青蘅的位置，总是排挤身边能干的丫头，难保她不会选择那不出色的采葭。看来自己想帮帮谢小姐也是不能了。
“得了，这两位都分给我们院儿吧。最近小姐的生辰到了，将军这次未免操持太过了些，累得我们脚不着地的，让这两个丫头跟我去分担分担吧。”青芜在谢语茹院儿里做惯了主，在外面说话也不多顾忌了，皱着眉，言语之间竟然有抱怨谢将军之意。
瑞婶儿即便听了心中不爽利，但终究没说什么。两个都挑了去也好，反正杂役那边也不缺丫头了，倒不如一起送进谢小姐院儿里。
“是，青芜姑娘既然看中了她们，也是这两个丫头的福分，姑娘一并领走就是。”
“那我就代小姐谢谢瑞婶儿了。”青芜丹凤眼细长，平日里又十分注重梳妆打扮，谈笑间露出些妩媚神色。说是谢意，但也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话毕，青芜向杜初棠和那唤做采葭的招招手，领着往内院的方向去了。
瑞婶儿看着这三个人的身影走远了，才掀开帘子冲外面骂道：“呸，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以前我们谢夫人在世时，哪就轮到你这种尖嘴獠牙的丫头片子打着主子旗号出来耀武扬威了！”
瑞婶儿也只是背后发泄，说完便放下帘子转身进屋里。
另一边，杜初棠跟着青芜向内院走去，一路上青芜不断遇到相熟之人，偶尔也与对面来人迎笑闲聊，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很有几分张狂。杜初棠在背后默默打量青芜，倒是采葭那丫头，两只眼睛滴溜乱转，什么都想看在眼里。
三人就这么走走停停，慢慢向内院走去，直至走到一个垂花门前，这一片地方已经见不到小厮们身影了。守着垂花门的婆子跟青芜热情招呼，这才算是进了内院。
进了垂花门，青芜才安生几分。三人自抄手游廊中穿堂而过，从紫檀木和田玉屏风后转过，才算是见到了内院的正房大院，这是谢夫人居住所在。
然而，像她们这新进府的丫头是没有资格进正房大院的。青芜垂首召唤身后两人：“跟紧点，别乱看。”
杜初棠跟着青芜走过游廊，走了半晌才到了一处单独辟开的小院子，这才是谢府小姐的住处。
这庭院虽然不大，但外面看去也是雕梁画栋，自有两分气派。杜初棠和采葭二人进院，随着青芜的脚步进入房内，等着向谢小姐请安。
进了房内，杜初棠才明白，原来外面的气派都是给外人看的，这房内着实清冷。正是寒冬腊月，小姐屋里却只是燃着最普通的炭，怕是连灶上的柴火也比这儿好上几分。房内花瓶古董一概没有，就连墙上挂的那幅《山河图》，杜初棠不用细看也知道是赝品。
没想到谢小姐的日子竟然过成了这般，杜初棠在等着谢小姐的空当出神地想着。
这时候，屋内传来响动，原来是谢小姐服药歇息好了，这会儿要出来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