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谢府小姐
“蔡婆婆。”杜初棠脸上刻画出五分笑意走向蔡婆子。
“听闻您是这常州城内顶顶厉害的婆婆,我与我弟弟特来投奔您来了。”杜初棠拉着赤瞳子那早不知道破了多少洞口的袖子将他扯到蔡婆子眼前。
“我们姐弟俩孤苦无依,父母早不在人世,天寒地冻我们连件过冬衣物都没有,所以打听何处人家需要奴仆的,好让我们姐弟俩混口饭吃。”杜初棠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不过倒也是事实,两人这半个月风餐露宿,可不就是吃喝不保。
赤瞳子抬眼看着杜初棠,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进谢府,想要找份杂活儿混个肚饱,满大街都是活儿,何必削尖脑袋往这儿挤。
但赤瞳子习惯了万事听杜初棠的,心中有疑问也不多问,总之杜初棠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就行了。
“听闻蔡婆婆您有大本事,谢府管事都要敬您三分,我看这常州城里,也只有投靠了您,我们姐弟俩才有机会能进谢府伺候,挣得一碗热汤饭啊。”
杜初棠嘴甜,蔡婆子又是迎来送往惯的,心中自是有几分自视不凡,听了杜初棠这一句接一句的夸赞也不否认,无形间心中熨贴了几分。
这几天城里城外都传遍了,谢府要谢姑娘大办生辰宴,更是谣传了然大师要亲自登府为众人讲经,以祈得谢姑娘长命百岁,幸福安康。谢将军育有三子,唯有这一个女儿。现在谢姑娘生辰在即,谢府早就为此开始采买下人,近日连蔡婆子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也怪不得蔡婆子喜上眉梢,谁来找她说项不要说上一兜子的好话,蔡婆子自然心里受用得紧。
“好说好说,姑娘你是哪里人氏啊?”
“婆婆,我们是平州人。”
“呦,那么远啊,你们小小年纪怎么从平州大老远跑到这儿来。”蔡婆子倒是生了几分疑问。
“婆婆,我们是从临州走到这儿的,其中缘由还劳烦婆婆借一步说话。”杜初棠眼神示意,话语之间皆是隐情,蔡婆子随即引了杜初棠到后院细谈,独留赤瞳子一人在前院等候。
这一等便等了许久,赤瞳子正是左等右等等不到杜初棠,想要迈出步子前往后院看看的时候,蔡婆子带了杜初棠从后院回来。赤瞳子不知道她们这么久到底商议了什么,只是看见蔡婆子神色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客气有礼,圆润的脸上眉眼高挑,撇着嘴带着几分不屑,张口向杜初棠交待:
“我帮你可以,但咱们说好的条件你可得按时兑现喽。”
“必然不敢妄言。”
“在谢府你们姐弟俩最好安分守己别惹出祸端来,不然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蔡婆子翻脸不认人了,哼!”
“您放心蔡婆婆,我们一定不会拖累您。”杜初棠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初见蔡婆子时刻意营造出的讨好笑容,只剩下疏离不失礼教的浅笑。
“好在你们俩还识得几个字,说不定被哥儿和小姐相中了挑过去伺候,到那时可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是。”
“得了,你们两日后再来我这儿吧,我少不得要为你们姐弟俩多多打点一番。”蔡婆子两眼上下一转,满是精明算计。
“你为何非要进谢府?”两人离开后,赤瞳子忍不住开口问。
“赵嬷嬷为了给我寻得大赦的机会,不惜以命相抵。她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来寻她的兄长,如今她既来不了,我就替她来一趟,好教她黄泉路上没有遗憾。”
一阵寒风吹来,两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赤瞳子低声回应:“总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杜初棠和赤瞳子两人靠着谢府灾济勉强度日,两日后一大早便等在蔡婆子家门口。
等了半日,蔡婆子也未露面,反而叫了另外的人牙子来带上他们,几经辗转。中途又有人给他们俩还算是干净的旧衣物换上,终于在午后连同杜初棠和赤瞳子在内的几个人,等在了谢府家的偏门外。
岂料谢府事务繁杂,直到天色渐晚那谢府管事也未抽出时间来见他们,他们就这么站在门旁受冻,几个小丫头挨不过就蹲在墙边石狮子后面抱团取暖,倒是杜初棠渴望这个机会已久,和赤瞳子在门边驻足等待。
找到了赵叔,替赵嬷嬷完成心愿,她就可以安心回常州去,寻找蛛丝马迹找回当年事情的真相。
饶是习惯受冻了的,在这风中吹了一晌也是遭不住。恰好此时,马蹄连同车轴倾轧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
既入了巷子,车夫便勒马慢行。马车造型简单古朴,只是车表金饰彰显了马车主人的身份。车门前悬挂两盏竹质灯笼,上面苍劲有力的笔书“谢府”两字,干脆利落,并无过多装饰。
许是车主不耐严寒,车窗用帐幔包裹严实,只有缝隙处有些许厚实皮毛露出,想来车内定然暖气熏人。
马车缓缓驶过巷子,靠近侧门时香气氤氲,积雪在车轮下“吱呀”不停。
“这侧门上怎么停了这些人?”马车里一双纤纤小手抚开帘子。天气太冷,谢家小姐并未露出脸来,只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向外瞥了一眼。
赶车的下人闻言回身,冲着马车大声回答:“近日府里正在为了小姐的生辰和了然大师的讲经一事筹备,府里要新入一些下人,想着这应当是人牙子带了人来让管事相看。
谢家姑娘年龄不大,坊间传闻她备受家里宠爱。这也难怪,谢府乃武将之家,谢姑娘上面三位哥哥,家里唯独她一个女孩儿,是以家里宠溺些也是自然。
但此时谢姑娘听闻赶车小厮的回答倒也没有多问,只是淡淡答一句:“知道了,走吧。”
这反而引起杜初棠的几分关注,按道理这谢姑娘千娇万宠地长大,正是对万事万物都感兴趣的年龄,怎的言语之间还有两分怯懦寂然?
“这……里面可有为我选的人?”谢小姐忍不住再次开口。
“府里忙的就是小姐的及笄礼,想来应该是有的。”小厮漫不经心回答。
实则这小厮专门负责府里小姐公子的出行,平日忙活在马厩,这些事儿也只能听个热闹,平日里并不十分上心,此时谢小姐这么细细问来,倒也不十分确定。况且,这谢小姐……
马车刚停在侧门外,一顶素色软轿就从门内抬出,停在马车边上。不同于马车的古朴庄重,冬日里这软轿也还是薄绸装点,轿檐四周垂下青丝流苏,平白在这雪地里添上几分清冷。
府里下人抬着轿子停在马车边,谢府小姐便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下掀开帘子慢慢走下马车。杜初棠抬眼一望,这谢姑娘面容清冷消瘦,削肩细腰,眉目流转之间好似含了七分忧愁。
看来谢府小姐并不似府外传言那般金尊玉贵,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