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府门路
两人匆匆入城之后，发现城内城外宛若两个世界。城外是匆匆赶路的旷野，城内却市井喧嚣，熙熙攘攘。即便在天色渐暗的风雪之时，路边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出炉的煎饼、馄饨也都喷香诱人，饶是杜初棠再矜持，也扛不住肚子里饥肠辘辘的叫喊。
身无分文，入了城也是无计可施。正在此时，街头巷尾突然有人呼喊：“谢将军开粥棚了！谢将军开粥棚了！”
杜初棠与赤瞳子闻言四目相对，加快脚步向人声鼎沸处走去，这一夜不愁饿肚子了。街上百姓也被此事吸引，不喝粥也要去瞧个热闹，一时之间人流向粥棚处涌动。
路上，杜初棠听见老者说：“了然大师果真慈心，见不得冬日穷苦百姓受困，不过一句话，谢将军就大开粮仓，设下这三天粥棚，真是阿弥陀佛，真神显迹啊。”
“可不是，谢将军对这位了然大师多尊敬啊，这不是了然大师一句话的事儿嘛。”
“真是功德无量……”
路上行人议论纷纷。原来这粥棚之所以能开，还要归功于了然大师城门一行。他立于城楼观众生苦相，见到些许行人衣衫单薄，面黄肌瘦，感叹众生苦难。陈主簿心思灵活，竖起耳朵听到大师这几句叹息，听到了心眼儿里，回去便将了然大师在城门上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汇报给谢将军，谢将军沉思后，一拍大腿：“怎么说众生苦难呢，有苦难实则是我州牧之失啊，快快打开粮仓灾济百姓！”
谢将军在此事上大方真是不足为奇，常州盛产粮食，粮仓也是满满当当，开仓济民不过小事尔尔。下面的人手脚麻利，不多一会儿的功夫，谢将军开仓设粥棚的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
这粥用料实打实的足，杜初棠和赤瞳子也难得饱腹，热粥下肚，两人都由内到外暖和起来，心情也一扫阴霾，亮堂起来。
杜初棠一边喝着粥，一边向身旁看热闹的大娘闲聊。
“大娘，咱们这城里有没有招人的地儿啊，我和我弟弟初来乍到，想找份活计果腹？”
这大娘上下打量了杜初棠两眼，豪爽一笑，热情说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姑娘第一天来我们常州城，这么热闹的事儿你竟然都不知道。”
大娘也是市井中人，常州百姓热情，这大娘也并不因杜初棠是外来的就刻意冷落。
“哦？大娘你快说给我听听，说的我心里直痒痒。”杜初棠虽然经历沧桑，但身量不足，语气间添上三分小姑娘的娇嗔，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我们这常州城啊，最有权有势的就是谢将军府了，这谢将军不仅是边境主将，更是常州一州州牧，听说啊，还跟皇家沾点关系呢……“
这大娘讲话绘声绘色，话到此处挑挑眉毛，生怕杜初棠不相信。
“这谢将军府啊，最近来了位贵客，就是都城光览寺那位极年轻的住持，叫什么了然大师的。这位师傅可是宫里娘娘面前的红人，多少人求他讲经论道呢。这次了然大师途径咱们常州啊，谢将军可是极为奉承，以自己女儿谢家姑娘生辰为由，请大师于府中讲经，这大师愿不愿到这谢将军府一行咱们不知道，这谢府可早早就开始新买奴仆，洒扫宅院了。”
杜初棠听得认真，这不就是接近谢府的机会么？如果她能顺利进到谢府，再一点点打听赵叔的下落。
“敢问大娘，那位人牙子能通了这谢府的门路啊？”杜初棠虚心求教。
“这你就得去找东关街的蔡婆子了，这谢府多少年进出的丫头婆子都是她操办的。不过姑娘，这蔡婆子常年为那些显贵们置办奴仆，要求甚高不说，手也黑，你得考虑清楚。”
这大娘眼看杜初棠真生了进谢府伺候的心，看着姑娘身板小小，弱不禁风又身无分文的，忍不住开口提醒。
“哎，谢大娘提醒。”
杜初棠转身从人群中挤出去，走到蹲在角落的赤瞳子面前，面露笑意说道：“赤瞳子，我知道怎么入谢府了。”
杜初棠声音悠扬，赤瞳子还未见过杜初棠眉眼展露如此多的笑意。自他跟随杜初棠这大半个月以来，杜初棠始终都是面容冷静，她总是耐心教自己汉话，也总是温和待他，但总归在杜初棠身上看不到一点情绪。
赤瞳子眼中，杜初棠大多时候既不欢喜也不难过，只是十分坚韧，哪怕路上环境恶劣到极致，她也始终能忍受地继续向前。她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情绪，仿佛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拨动她的内心。
但今日，杜初棠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单纯的笑意，只是因为有了进入下一步的契机。
“我这就去东关街找蔡婆子，想尽办法也要进谢府去。”杜初棠额前的碎发丝丝缕缕垂下，遮住了半个眼眸，但赤瞳子却能看到其中的灿若星河。
“只有早日了结了赵嬷嬷的心愿，才能安心回到平州，查明当年徐、杜两家赈灾贪腐案的真相”杜初棠心中默念。
“我随你一起去！”赤瞳子放心不下，诺诺开口。
“好，我们前后有个照应，不然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府外。”
杜初棠抬身就走，赤瞳子忙起身跟上，两人挤出人群，一并向东关街走去。
蔡婆子是东关街有名的人牙子，并不难打听到她的住处，待到两人赶到时，蔡婆子刚刚送走一对夫妇并一位姑娘，满脸喜色，正要转身进门，可巧杜初棠赶到。
“蔡阿婆！”杜初棠一面喊，一面往蔡婆子家门前走去。
“这位姑娘是？”蔡婆子干的就是经办大户人家采买丫鬟下人的活儿，来找她的无非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想要把女儿进到大宅院里奔个活头儿的人，刚刚送走的那夫妇便是听闻谢府最近采买新人，赶忙待自己女儿来试试。
只是她蔡婆子阅人无数，想要做丫鬟的多是乡下姑娘，初见大多怯怯生生没怎么见过世面，眼前这姑娘却不同，只抬眼一看就知道肚子里颇有点东西，绝不是普通的乡下丫头。
“姑娘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