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考三
奈尼尼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满脸都写着“救命，想逃”。
被后面的人戳的时候，他连头都无法转动，只僵硬麻木地把手里的笔从颈侧递过。
等对方接了后，他甚至忘了收回手，只凭重力顺势护在了胸前。
他已经完全混乱了。
刚刚把卷子从头上拿下来的时候，他无意间瞥到了那张试卷的题目。
【科目：作弊】
他看得一清二楚，一点都没毛病。
原来大家的试卷和他的试卷是一样的。
这场考试考的就是作弊。
他甚至在那一瞬，惊悸地想起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位洛丽塔少女所说的话。
“无题之题如何得解。”
原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什么梦啊……
他不想再做下去了。
他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极度诡异的不正常，现在再仔细回忆起来，那种后劲令他恐惧得想哭，总觉得后面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好在他们刚才确实只是单纯地进行了一个“掉试卷捡试卷”的行为，两人的试卷还皆是一片空白。
加上他身后那人不知用了什么魅术，明明答了一句拽得不行的“我应该害怕你吗？”可那位女人台不仅没生气，居然还十分轻易地放过了他们。
不过身边少了来自她的低气压，到底让奈尼尼感觉得救了不少。
他虽然胆小谨慎，但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因为他知道，不论他多害怕，只要他还在这个梦里，那这件事就没办法逃避。
他必须解决。
而解决的办法应该就是做对这张试卷。
他咬咬嘴唇，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把目光放回到了试卷上。
其实他早在之前就已经审题无数遍了。
这个奇怪的题目看起来没有任何信息，但又好像写了全部的信息。
所有人都没有题目，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只能靠作弊来获得正确答案。
可是没有真正做题的人，他们要如何才能无中生有出答案呢？
【科目：作弊】
【考试须知：你是一名学渣，请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隐藏在教室里的正确答案，并将答案规范地涂写在答题卡上。】
奈尼尼不厌其烦地把题目完完整整地又看了一遍。
学渣，隐藏……
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教室”这个词上。
这是限定了答案只在教室这个范围里吗？
他不禁在心里疑惑这个地点词究竟是限定了场所，还是限定了条件。
如果是场所，也就是说答案确实只在教室里，那么应该会有以下两种情况：
一是部分人的手上有答案，可以找到他给自己抄，也就是说需要他完成一套标准的作弊手法。
二是教室里的某个障碍物挡住了答案，需要观察出教室里可能写着答案的地方。
如果两种情况都存在，那么奈尼尼更倾向于选第二种。
他能感觉得到，作弊是这间教室的头号禁词。
一旦他真的作弊被那位女人台发现，她一定不会轻饶自己。
而他在绞尽脑汁思考解题方法的同时，这间教室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在飞速运转着大脑，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这第一题，我看选c吧？”一位坐在靠近后门的高个子男生忽然阴阳怪气地大声说。
“诶？不对，b好像也对！”他又自问自答起来，好像陷入了二选一的难题之中。
试卷上根本没有题目，他怎么还选起来了？
这个怪异的举动让奈尼尼甚至都不太关心他为什么敢在这种气氛下突然这么大声说话。
他现在只好奇难道他真的拥有题目吗？
教室里一阵窸窣，尽管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但吐槽的声音仿佛已经挤满了这间教室。
刚刚才平息，居然还有人敢主动送人头？
人家两位帅哥长得跟天神下凡似的，那玩意儿偏心眼放放水还能理解。
这个顶多算个小帅，怎么还故意挑事作死？
脑子坏了吧？
教室里的其他人心想。
奈尼尼虽然不这么想，但他觉得女人台应该会下来。
可是他等了很久，讲台上的人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奈尼尼奇怪地抬头看去，女人台已经恢复了最初那个死板的模样，就好像一尊不会动的普通人台一样立于前方，甚至都不曾将眼珠往那个男生的方向转动一下。
似乎那个男生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与她无关。
而那个男生就像是得了势一般，持续作浪，“这题出得也太简单了，这一看就选d。”
说完甚至还欢呼地鼓了一下掌。
就好像有那个社交牛逼症。
……
奈尼尼忍不住跟着大众的目光朝声源看去。
只见，一个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的男生正满脸坏笑地看着讲台的方向，装腔作势道：“怎么这几题都选d啊？哦，总算有个a了。”
……
奈尼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了什么。
那人根本连试卷都没看一眼，只是不停地看着那个女人台在嘴炮。
奈尼尼尴尬得脚趾抠地，实在是不明白女人台为什么还不下来抓他。
而男生似乎也注意到了奈尼尼的神情，故意的鬼脸一下子平缓下来。
这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长相有些阴沉的男生。
盯向奈尼尼的时候，如炬的目光便像蛇的信子一般带着强烈的侵略感，似乎想要探索过奈尼尼脸上的每个角落。
那样的眼神让奈尼尼有点害怕。
他连忙移开目光，把头转了回去。
而就在转头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这间教室里的好多人形容都变得很懒散。
连气氛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好像全然忘了方才被讲台上那尊女人台支配的恐惧。
奈尼尼正奇怪，教室里又有一个男生效仿后门边的男生装模作样道，“好无聊啊，怎么还没考完啊？”
不过他到底是少了几分底气，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捣乱，但更多的还是试探。
奈尼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女人台的反应。
没有反应。
为什么这样的挑衅，女人台却不生气呢？
奈尼尼忍不住在心里疑惑。
他瞥了眼试卷，目光一顿。
定定看着试卷上“学渣”那两个字，片刻，恍然大悟。
【你是一名学渣……】
这句话之前一直被他所忽略，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句话限定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名学渣，也就限定了他在女人台的眼里的刻板印象——
一个不守考试纪律的坏学生。
而对于坏学生，老师的标准常常会放低很多，所以那些捣乱的小动作就会被老师所无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大声说话也没有被警告的原因。
显然，奈尼尼并不是教室里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的。
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暗暗试探试卷上所谓的学渣能在教室里做到的最过分的程度边界在哪里。
有人开始折试卷，有人开始唱歌，甚至还有人在自己的位子上做起了仰卧起坐，把前后的桌椅弄得咯吱乱响。
但所有人之间都不敢有任何眼神或肢体上的交流，场面一度极为诡异。
而就在奈尼尼还在思考该如何利用这个新发现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上不觉间多出了好多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这个梦里的世界在布局上和奈尼尼生活的世界是相似的。
教室的墙和门都是透明的玻璃。
奈尼尼只用余光便看到了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齐步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寡淡的青年。
他打开门，直接走到在座的里面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女子身边，抽走了她的学生证，公事公办道：“起立，出去。”
“为撒子？”
那金发女子嗓音略粗，长得很欧美却有一套惊人的四川方言。
奈尼尼才把目光从试卷上移开多看了她两眼，结果他看到了她脖子上滚动的喉结。
男扮女装？代考？
奈尼尼的脑海里快速划过几个猜测，目光忽然落到自己桌上的考生信息显示屏。
显示屏上有奈尼尼两年前为了录高考信息由学校统一免费拍的照片。
这照片确实是他没错，可这姓名为何奇奇怪怪地写着小熊软糖？
是这个显示屏的牌子吗？
他还没太明白，看到下一项性别后面的“女”后，心跳漏了一拍。
？
怎么他的性别也是女？
等下，这是他座位吗？
“起立，出去。”制服男重复，语气和刚刚那句没有什么不同。
金发女子十分贯彻学渣操守，并不退让：“你总得给我个理由撒，不然我不得接受。”
“起立，出去。”制服男还真是一句别的台词都没有。
“瓜皮一个，老子懒得跟你说咯，啊呀，走开走开。”金发女子以为制服男只是个傻逼复读机，便又狂了三分。
制服男见劝说无效，摇摇头，强行拽她，不想，彻底惹恼了她。
“把你狗爪拿开，不得碰我！”她一拍桌子从位子上站起来，指着制服男的鼻子就要骂人，忽然眼前一亮，“你……”
她满脸喜色立刻低下头，拿起笔要写什么，讲台处一个制服男突然掏出枪直接当场将其击毙。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大泼鲜血已经溅到奈尼尼胳膊上，还带着那女人的体温，随着重力往下流，烫得他浑身一颤，阵阵反胃。
腥锈的味道顷刻间蔓延开来，躯体砸在地上的沉重声跟着震波一路传到他脚尖。
“啊！！！”
所有人炸了，吓疯了似的地挪开椅子便要往外跑，场面之混乱仿佛羊圈里突然扑进只狼。
砰——
又一声枪鸣，天花板上赫然出现一个冒烟的黑洞，把整个教室打得噤声，有个比讲台高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甚至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全部坐回位子，闭嘴考试！”讲台上的制服男面无表情地看着教室后方的时钟，肌肉平静，却发出了如雷的命令。
奈尼尼本还想趁乱随大流去厕所清洗血液，可看了看教室外不约而同也跟着架起枪的一排制服男，他便一直害怕地坐在位子上没动。
虽然是在做梦，但万一这梦真实到被爆头也痛呢？
那股热血还是真的挺烫的。
想到这，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第一个进来的制服男。
结果那个制服男就在看他。
他不自觉咬住下唇，卷翘的睫毛惊慌地扑闪了好几下才进入状态，用笨拙的演技朝自己右边那人的桌角看去。
他想装作不关心，可那个制服男好像一眼识破似的，径直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