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钱财什么的其实挺香

    先生出门往书房走去，说是书房不过是在主屋旁新搭起的一间茅草屋，院子本也不大，放眼看去便可看的详细，甚至南墙根的狗洞都尽收眼底。统共三间屋子，除了正屋外，南面和北面各有一间堂屋，书房就在南屋旁新搭的。

    正屋总是上锁的，先生也从不进去。

    我曾好奇问奶娘，才知那年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先生本就年迈的父母怎么熬的过去，家里再无其他可以拿来换粮的物件，唯有早年给先生置办下的百卷藏书，全卖掉换来的粮也只够一人果腹。

    即便这样，也是一家人最后的指望，但先生是个嗜书如命的，死活不肯，最后二老活活饿死了。先生终于想明白决心去买书换钱时，只看到双亲两具冰冷尸骨。

    奶娘收到阿娘送来的救济就想到先生一家，赶着送来就看到这悲剧。

    那以后先生再没去过双亲居住的正屋，不知是不是心生愧疚不敢面对。

    奶娘听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婆说先生年轻时就是个痴傻的，成天只知抱着书本，遇到妇人调笑他，“这么大小伙也是时候找个婆娘喽～”先生只抬头一瞥那人，丢下句“俗不可耐！”便摇头走了。

    这确实是先生一贯风格，可转念一想先生实在可怜，胡子花白了还是只身一人真是孤单。

    “快些！”我正出神，被先生这么一呵连忙跟上。

    先生从未让我进过书房，陈设也是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勉强算是书案的桌子，其余的便是陈列整齐的书简，很是壮观。

    先生坐在案前示意我站在一旁，我往案上一瞥正看到先生画了一半的山水，画面由近向远，既有林间小路曲径通幽，鸟儿盘旋林间纵情吟唱，高山流水击打山石忽而飞流急湍，忽而细流绵长，未画完的山峰似高耸入云，仙气缭绕。

    “先生所绘何处？可是平陵庄？”

    “怎么会是平陵庄？这是为师心中所向。”

    “先生心中所向何地呢？”

    “你的书可温习完了？看来罚你一百遍还是不够，读书须一心一意，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一百遍尽够了，够了。”我苦笑道。

    熬到放学回去路上又听到下地干活的阿婆们说笑着经过，往先生院子里看一眼似乎找到新的话题，一个个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讨论起来。

    我连忙跟上，生怕错失了新鲜的八卦。

    “我听说那疯老头起初不肯收洛娃儿，还是她娘给了好大一笔银两才肯收下的。”

    “真的？”

    “洛娃儿他娘怎会有这么些钱财？”

    “诶呀，这你还不知道？洛娃儿本不是亲生的村子里谁不知，那钱财还不就是亲娘送来的，人家亲娘可是大宅院里的夫人，给这点子钱算什么。”

    “诶，怪不得程大嫂子这么阔绰，这钱也就应该花在这孩子身上。”

    “是啊，人家早晚回到那大宅子里的，那疯老头教个诗文弄墨的还是可以的，娃儿他娘也是为着她日后打算呐。”

    “你是不知道这娃儿他亲娘当年”

    正听得关键处她们忽然没了声响，我闷着头正纳闷，一抬头原来不知不觉到了自家门口，奶娘正笑盈盈迎我回家。

    “奶娘，为何从不让我喊你阿娘是不是洛儿不是奶娘亲生，终有一日会把洛儿送去她们说的大宅子？”晚饭后我独自问奶娘。

    “洛儿乖，洛儿和枫儿都是娘的孩儿，只是那个大宅子里有你亲阿娘巴巴盼着你，如若真有一日能回去便不用受这许多苦楚了。”

    “洛儿陪了娘这么些年，刚大些就帮娘带着妹妹，有些时候呀，比你那干爹都得力。”说着将我拉过去搂在怀里。

    “只是你娘亲若真的寻你，我怎好霸着你。”说着奶娘便又不住哽咽，我只呆呆坐着，想说些个安慰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我是不舍奶娘的但听到回去那大宅子会有数不尽钱财又不觉心生向往，又觉得自己太过贪财，不过先生一贯的自恃清高不也是向钱财低头了吗，我也是日后好帮衬奶娘，这样一想也不算太过俗气吧。

    我把我的心思跟奶娘说过之后，奶娘笑笑说你那先生最是倔，你以为钱财就能打动他？若不是我同他透露，文缘斋贱卖陈年书简，他怎么肯收我那些钱。

    先生的境界到底比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