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存在的愧疚
既然事情是由皇帝授意皇子下手，自然是查不出个答案，最后怀王暴毙案子的结论是过度饮酒加重了病情，至于他的遗言，当时怀王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所以不能当真。
按照惯例怀王的尸身在城内停灵了三日就要启程回京，由聂瑞丰护送，但启程的当天雨势实在太大，回京日期只能延后。
被雨势困在上泽的这几日，除了吃饭上厕所和睡觉，聂瑞丰其余的时间都跪在临时为怀王搭建的灵堂里守灵，只有素白的孝服才能盖住他眼底中的锋芒，看到张允进来，他又点了三炷香朝灵位拜了几拜。
“这几天我根本就不敢熟睡，料是谁亲生杀了自己的叔叔都会睡不着的吧！一起乘船出发前他还跟我说他刚当了外祖父，从小到大三叔从未亏待过我，在四弟出生五弟过继之后，他每次进宫都会找我，‘我也是家中老三，不及大哥懂事又不够小弟惹人喜爱，常年都是被冷落的那个。我想告诉你，瑞丰，不要因此而怨恨别人，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爱着你的’”
将手上的香插进香炉后，聂瑞丰侧过身子对着张允，憔悴的神情加上眼里的红血丝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可怖，只有满满的悔恨和悲伤。“他对我这样好，我竟然还杀了他，就因为父皇的一句话。哈哈，哈哈，还说什么就一杯毒酒的事情很简单？放他娘的狗屁，说得那么容易，怎么不见他自己下手，明明他只要下一道命令，他身边的暗卫什么不能做到？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为什么偏偏让我，他又不止我这一个儿子……”聂瑞丰的精神状态彻底崩溃了，顾不上身上还未痊愈的伤，跪在怀王的灵牌前抱头痛哭。看到此情此景张允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上了香后朝大厅正中间的棺材鞠了三个躬后轻声离开了这里，他已经明白，以前最听话稳重的三皇子，已经生起了弑君夺位之心。
启程那日，聚集在城外临时搭建的庇护所的百姓看见这支丧队也忍不住地触景生情开始悲伤起来：被大水冲毁的家园，在混乱中失散的家人，毁于一旦的家当，挑出一样都能让人恸哭不已。但是现下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去哀悼，说不准下一秒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就也会被洪水淹没，自然无情，但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做不到在死亡面前无动于衷，即使不知道那副棺材里躺的是谁，他们都在心里默默哀悼，为了那些在这场灾害中无辜死去的人。
聂瑞丰回到京城向皇上汇报情况，只得到了一句“干的不错”就再无其他，他根本就不敢去怀王府吊唁，旁人来请他只能声称自己伤病复发出不了门。他哪里还有脸去吊唁，他怎么还敢去面对自己叔叔的家人？
水位不断上涨，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难民聚集在城门处抢着进城避难，在城内能接受的难民达到上限后，张允只能下令闭城。
“我也想救更多的人，但是没办法，难民比我预计中的要多太多了，若是继续接收势必会造成城内粮草消耗过快和药品紧缺，再加上水灾过后的瘟疫，我不能用全城人的性命去做这个好人。”张允最近也是头疼得紧。
陆熙表示理解：“这种情况下你的做法才是最标准的处理方式。对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要是需要从高门乡绅家里捐点东西，我带头先捐，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也会跟上的。”
张允表示很感动：“谢谢你！但此时最紧要的不是物资，而是该如何稳住人心。那个徐家，对于我闭城之事表示出了极度的不满，认为我这样做就是把他们困在城里等死，现在为了给我施压开启城门，已经在城里散布谣言了。”
“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捣乱，这个徐家真的是全府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这就去敲打敲打。”张允拦住了怒气冲冲的陆熙：“你不能出面，他们这个疯劲会把你也拖下去的。没事，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就好，你负责这件事就好……”
次日，陆熙带着自家的人在徐家进行传谣洗脑的那条街边上搭了一个粥棚，给来上泽避难的民众免费施粥，其他经济有困难的也可以来领。
没过半日徐家那边果然急了，让人在粥棚旁边吹耳旁风：“你们不会真信了吧，他只是在做戏给你们看罢了！他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怎么会那么好心地还发粥给你们喝，说不定里面偷工减料还下毒呢。”
吃了人家的粥难民们自然是帮着陆熙说话，纷纷嘘那个人：“粥又稠又香，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偷工减料了？你该不会是馋了又不好意思排队领吧，实在想吃我可以分你一口啊。自家主子舍不得发粥还不让别人做好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太守是好人，陆大人也是好人，而你们就是卑鄙的小人，滚，赶紧滚，别在这里碍事。”
那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徐家，徐府的老爷听后怒摔拐杖：“好啊，联合起来欺负我是吧，以后别后悔！”
接下来的几日，陆家的几个孩子轮流来到粥棚给民众施粥，收获了无数真心的赞美，陆维宁一共去了三天，回来之后觉得自己的功德在蹭蹭往上涨，晚上的时候就跟苏平炫耀。
“乐善好施确实是好事一件，但是你不能为了做好事而做好事，必须是发自心底地想帮助别人而帮助别人才行，可能因为你的举动而救下了濒临饿死的人呢？”作为前辈，苏平提点了陆维宁一下。
陆维宁也表示认可他的说法：“经过我们带头后，其他大户人家也纷纷拿出了衣物药品免费派给民众，甚至有些还开放了一个院子让没有住处的难民暂住，这些都是能实实在在的帮到他们的事啊。”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适应，苏平已经习惯了上泽的磁场，说话行动也自如了许多：“按以往经验，水灾过后必有大规模爆发的瘟疫，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人的地方，建议你还是提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