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薄情之人
自从来到上泽之后，怀王一直感到身体不适，请了好几个大夫前来看过，都说是水土不服，服药休息便会好起来，他也没想太多，就一直待在房间休息，聂瑞丰顺理成章地接手了此行的所有事务。
“这药方是不是有些过猛了啊三殿下，怀王年纪大了加上本来就不舒服，这样吃下去还没等您动手就会吐血身亡，要不先减些剂量吧。”张允看着新给过来的药方不免得有点慌。
聂瑞丰用手指轻敲桌面：“这可是我带来的人试了很久的药方，就按照这个剂量给他吃，一时半会吃不死。”但看久了又有些恍惚：“我也不想这样，他毕竟是我的亲叔叔，可父皇发话了，我没有拒绝的余地，被下了死命令：他绝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诶，我就让人按着这方子去抓药。”张允将写着药方的纸叠好给下人，下人接过就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聂瑞丰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哼，这些沾血的活从来都不舍得让他的小儿子去做，怕脏了他的手，不过估计父皇也不会知道，他小儿子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噢，差点忘了，徽祐已经不是他的小儿子了，呵。”
看见张允微微张着嘴又不敢说话的样子，聂瑞丰直接把他想问的答了出来：“看来你们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吧。对，前些日子不知道他从哪接回来一个小孩说是在外头生的，本来以为只是牵制我们的一个借口，可那孩子偏偏又跟我们四个小时候长得很像。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在盘算着找借口如何杀人的同时还能整出个孩子。”
时间还早，聂瑞丰又嘱咐了张允几句后就回到自己房间歇息，坠马摔断了他好几根骨头，直到现在还没好全，坐久了腰背就会特别痛，所以很多事都是吩咐下去让旁人替他做，不是装病，是真的伤的不轻。
由于官府提前发了告示说明上泽的存粮充足让大家不必恐慌，所以城内并没有出现哄抬粮价的现象，但大家都还是自发的开始节省粮食，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最新消息，隔壁从知郡已经被淹了三分之一死伤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很多百姓在往外逃，估计会有不少人进城，这样下去为了防止一下子涌进过多难民应该就会闭城。为了安全，你们没什么事最好不要出门。”陆结刚从城外回来，脱下雨披就打算去叮嘱弟弟妹妹们，来到陆维宁的住处时发现他们刚好都在，于是就一起说了。
“那上泽应该还很安全吧？接下来会不会接收难民？”陆绥担心地问道。
陆结摸摸陆绥的发顶：“上泽的地势高，水一时半会不会涨到城里来，而且我回来的时候也看到很多士兵在加固城墙准备了很多沙袋，这点不用担心。但是关于难民的问题，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失所还见死不救，就看到时候朝廷怎么安排；难民多了治安就会乱，所以我才让你们没事不要出门，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我也会吩咐下去让府里加强防守，若是出门一定要带多几个侍卫啊。”
陆维晴朝陆结的方向靠了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大哥，你经历过灾害吗？跟我们讲讲以前的事呗。”
“唔，水灾倒是没有经历过，不过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经历过一场飓风，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谢家，当时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可怕。”陆结开始缓缓说道。
“那场风来得毫无预兆，前一天明明还是大晴天，刚入夜就听到外面的树叶被吹得哗哗响，不一会就听到了木板断裂的声音。那时候我们是住在主院旁的一处侧厢房里，父亲察觉到不对劲赶紧趁着风还没那么大关上了房门，但是没什么用，因为下一秒屋顶就被大风给掀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风停下来的时候月亮都在头顶了，全府上下都躲在唯一没有受损的一处小房子里，那时候你们二哥还太小了，整夜都被吓得哇哇哭，二夫人抱着他哄了很久才睡着，我就牵着父亲的衣角跟着大人们出去院子里查看情况，一片废墟。”
凌漠很意外：“还有这事，我娘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陆结说道：“因为这件事太奇怪了，飓风发生的那天，正是今上的生辰，生辰那天发生如此邪门的事自然下令不许声张，城内重建完成整整花了三年，听说同样是那天，其他地方也发生了很多怪事。”
“关于那位的传闻，还真是…”陆维宁小心翼翼地吐槽道。
“对啊，听说这次的水灾发生之前，那位杀了好多人。”
“阿晴！”陆结及时制止了陆维晴接下来的话，“不许非议君上，当心，隔墙有耳。”
陆维晴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当天日落之前，绘州州牧领着从周围受灾郡城抢救出来的五十车粮草到达上泽，由怀王接应。
“危机之前，陈州牧临危不惧自告奋勇地将粮食运送出来，本王十分佩服，来，这杯是敬你的！”
陈州牧连忙摆摆手：“先谢过王爷的好意，陈某心领了。律法写明公职期间不能饮酒，还请王爷谅解。”
怀王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梁的官员若是都如陈州牧此等尽职，定会国运亨通啊！那本王喝了。”
大灾当前，即使是接风宴也不能铺张，厨房准备的菜式都是些家常菜式分量也不多，但怀王爱饮酒，聂瑞丰早就安排下来：菜式可以精简，但酒绝对不能少，整个宴席上只有怀王一人在饮酒，不一会两坛就见底了。
到底还是在病中，怀王每喝几口就咳嗽几声，张允和陈州牧几番制止也没用。“本王的身体心里自有数！嗝，喝太多了，先出去一下，你们继续吃，不用等我。”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怀王出门的动作慢了很多，张允刚准备起身去搀扶，还没迈步子，怀王就突然呕出了一大口血，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宴会厅瞬间乱成一团。
从呕血开始不到半个时辰怀王就咽了气，咽气前用沙哑的声音对周围的人重复了好几遍：“有人要杀我，是毒，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