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灰鸭子
自从陆维宁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已有两月有余，但平时大部分时间不是呆在家里就是在别人家里做客，每去一个地方身边都有人，想去做个好人好事攒点功德都没机会，那么久就是上次跟陆维晴去家门口的路边帮一个摊主捡了货物，按照这个进度，等到八十岁都攒不够，不行，无论如何都要出去，出去再说！
但真正站在墙角下，陆维宁望着比自己还高了一个人的围墙陷入了沉思。用轻功飞过去？没学过，身手也不够灵活；找个爪钩爬过去？不说从哪里能找到，就算有，那么长的绳子那么高的墙，再看看自己瘦弱的身板，把自己累死钩子都甩不上去。那该怎么过去，还是选择晕过去吧
翻墙是不太现实，还是找找有墙脚没有破洞吧，实在不行狗洞也可以。
绍王府的墙质量太好了，转了一大圈都没有缺口，虽然没有缺口，大门也不能随便出去，但是，有小门啊。陆维宁装作在府上闲逛的样子，偷偷跟着下人们行走的路线寻找小门的位置，倒还真的让她找到了，那名仆人掏出钥匙开了锁后似乎忘记拿什么东西匆匆往回跑，趁这个间隙，陆维宁赶紧上前推开门闪身出去，还不忘把门掩上。
沿着王府门前的官道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条河，河的两岸有许多摊贩在叫卖，不远处还有一群孩子在放纸鸢，不算特别热闹，但很是有烟火气。
陆维宁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逛着，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钱袋，前世每次去镇上的时候都能目睹好多起抢钱事件，还亲眼看到过有人的全部家财被抢了报官无果在衙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结果还被乱棍打了出去，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此行刚到秣陵时，陆结送给了她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几两的碎银，对她说：“到底是人家的地盘，没有办法像在家一样方便，这个钱袋你收着，里面钱不多但应急是足够的，想买什么就买，不够就找我要。”当时回到房间的陆维宁打开钱袋一看下巴差点被惊掉，满满一袋子的碎银，掂了掂分量，至少得有十两，这还叫不多啊？看来要是真的想适应现在的身份，就必须丢掉以前的穷思想，不能再想起过去了。
边走边胡思乱想，走着走着就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过河的桥了，因为昨晚的事，王府周边的路口皆有卫兵把守盘查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出来说不定会牵连到父兄，所以陆维宁果断地避开他们往旁边居民区走。
居民区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绕了好几个圈都没找着出口，陆维宁刚回头打算按原路返回时，听到了隔着一条街外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随着跑步的动作还能听到甲片碰撞的金属声，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对劲，但自己不熟悉路况也不敢往外走，看到旁边的房子边立了一块一人高的牌匾并且跟墙之间有一道空隙，陆维宁侧身躲了进去。
陆维宁反应得很及时，刚躲起来没多久，杂乱的脚步声就停在了她刚刚待着的路口，然后就听到了人被推倒在地的闷响。
“哈，你还真能跑，不过想杀我还是远了！说吧，是谁派你来刺杀我的，说出来本王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喘着气的声线有点变化，但陆维宁一听就认了出来，是聂徽祐，陆维宁微微侧过身子朝牌匾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往外看去。
士兵朝倒在地上的人胸口狠狠踹了一脚：“殿下问你话呢，还不快老实交代！”
被士兵这么一踹，地下躺的那人疼得闷哼一声，胸口处透出来的血迹加深了许多。“你觉得真的能从我的嘴里问出什么吗，真是太可笑了，就凭你们这个狗王爷的德行，迟早会死在背后小人的手里，呃！”
话音刚落，聂徽祐拔出腰侧的佩剑斩了下去，招式利落，陆维宁甚至还没看清聂徽祐是怎么出手的，那人的头就朝自己这边滚了过来，带出一地血痕。那颗头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愤怒的那刻，怒目圆睁地盯着聂徽祐，脸上喷满了自己的血，脖子处的断口还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涌着鲜红的血。
聂徽祐半个身子都被喷上了血，略显英气的眉目此时显露出的全是阴戾的杀意，他走过来蹲下身子，拽着沾满血的头发将那颗头提了起来，用剑在头的脸上刻了个字，然后把头丢给站在一边的士兵：“回去拿个匣子把头装起来，等回到京城就把它还给它的主子，你们把尸体和这里的血迹处理一下，不要吓着别人了。”
“是。”
陆维宁虽然在地府见过无数死状惨烈的魂，但这还是第一次目睹杀人现场，还是最血腥的斩首，捂着嘴忍着强烈的呕吐感，感受着心脏砰砰砰的声音，等这一行人离开后确认没有人了，陆维宁才推开牌匾往外街跑出去，到了街口也不敢停下，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王府的方向一直跑，但没跑出去太久就被迫停下来靠着河边的栏杆喘着粗气。
这具身体太娇贵了，刚刚跑出来的一段路已经是运动的极限，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让她想呕，但是，为什么鼻子能闻到淡淡的血味，是自己的吗，不对啊，自己根本没受伤，还不至于跑这一下就吐血了吧。
“嗯？这不是陆姑娘吗，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累得那么厉害，喏，喝口水吧。”
听到这个声音，陆维宁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呆呆地抬起头，聂徽祐就站在自己面前，拿着水壶递给自己。他换了身衣服，脸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但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气是短时间内洗不掉的，陆维宁能看见。
不能害怕，不能让他起疑心！陆维宁接过聂徽祐递过来的水壶但没喝，假装顺气的样子在咳嗽：“咳咳，多谢王爷。小女刚刚想出来游玩下看看风景，却没想到遇上个打劫的，身边没带人就只能逃跑，还好甩掉了他。”
听到她这番话，聂徽祐挑起眉，假装生气地说道：“什么？居然有人敢抢你的钱，陆姑娘不必担心，本王这就让人去把他抓回来，这小贼真是胆大包天。”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让人发寒的笑意。
“那小女就谢过旭王殿下了。”眼看着聂徽祐看着自己喘成这样却迟迟不喝水的样子就要起疑，陆维宁只能拧开盖子抿了一口润润嘴唇，还好真的只是水。
聂徽祐看陆维宁喝了水顺了气，也走了过来靠在栏杆上，看着河道上划着水的鸭子，说道：“你看，那群鸭子是灰色的。”
陆维宁有些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河道看了过去，确实有一群鸭子，呆呆地应了一句：“对，是灰的，殿下喜欢？”
“对于鸭子我只是喜欢吃，不过看着这群鸭子让我想起来了一个故事，你要听吗？”然后没等陆维宁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
“前朝有种刑罚，是将犯人绑在一根烧红的铁柱上，朝气管处划开一个小口，然后把铁柱横放在水池上，让水位刚刚好能漫过口鼻和脖子的开口，犯人挣扎呼吸的时候水面会冒出气泡，但慢慢地，冒出来的气泡就会变成红色。他们把这种刑罚称为‘灰鸭子’，不过由于刑罚太过血腥，我皇祖父登基后就废除了这个刑罚。”
“是不是很残忍啊，当时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后都吓得一个星期都睡不着觉呢。”
…自己被吓到就要说出来让别人也被吓到睡不着觉吗，这人真的是。陆维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陪着笑：“呵呵，是挺吓人的，幸好现在是白天。”
突然，聂徽祐拉着陆维宁的胸往他的心口摸去，语气有些激动：“陆姑娘，你摸得到我的心跳吗，它跳得很快，我从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样的感觉，你喜欢我吗，你要是点头，正妃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表白，震得陆维宁哑口无言，手心聂徽祐的心跳，和自己体内原主的心跳都跳得很快，虽然知道绝对不能在现在答应他，但此时却是顺势将原主的心意表达出来的绝好机会，说出来以后就再也不用跟这个人有任何纠葛了！
正当陆维宁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接到消息的陆结往这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及时打断了这场对话。
“殿下，光天化日，此举实在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