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余清
我洗了个澡，在蒋瑜隔壁躺下，如果让我在苏州选择一个地方安家，我一定会选择这里，周边的配套设施齐全，教育资源也丰富，这里是苏州文明的中心，向西能看到古朴的老城区建筑，向东则能看到屹立的东方之门。
苏州的建筑就是这样，姑苏区所有的房屋高度不能高于北寺塔，除了不太好停车，市区真的很适宜居住。
来蒋瑜家后，她不慎摔伤了腰，扭伤了脚，我不得不留下照顾她，现在一走了之的话，也太没有情谊了。对于伊平，她不找我，我也不找她，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又越来越远了。
我好像看到了我考上姑苏区这次的社区工作者以后的生活，下了班，我也许会和伊平在相门附近走走，那附近还有平江路，新开业的仓街，也能去逛逛。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这一觉，我睡的很安心，一来我已经回到了苏州，二来我暂时不用去工作。
我走出房间，在蒋瑜的门口问道：“身体咋样了，实在不行我带你医院看看去。”
她已经醒了，说道：“休息休息就好了，但也要一周才能消肿，不用去医院，没有骨折啥的，只是扭到了。”
“那你想吃什么吗？我下楼去给你买，这附近有啥你想吃的不？”我问道。
“你去买个小区门口的鸡蛋饼吧，店的名字叫苏味坊，是个阿婆开的。”蒋瑜说道。
我转身朝屋外走去准备给她去买鸡蛋饼时，蒋瑜叫住了我，她说：“王安，你能帮我去喂一下隔壁那栋楼下的一只流浪狗吗，是一只长得像金毛的土狗，狗粮在客厅里的柜子里。”
“顺手的事，我去帮你买完蛋饼，喂完它再上来，你有给它取什么名字吗？”
“我认识它很多年了，在我上大学时候就常看到它，它有名字，叫天天，原先是一位奶奶养着它，后来那位奶奶去世了，它不愿走，就一直在那块流浪。我试过带它回家，但它经常会自己跑出去，好像那里才是它的家。”
“我知道了，我会给你喂它的。”
我下了楼，朝小区外走去，路过20栋的时候，我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只金毛，它明显是杂交的，和真正的金毛还是有些差异。
我拍了一张狗的照片发给了蒋瑜，她说道：“对，就是天天，它白天会和其他的流浪狗在小区里玩，你帮我喂喂它。”
我向它走去，它也不跑，看来并不怕人，我将狗粮放在地上，它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我并不着急，在一旁的花坛边坐下，点起了一根烟，在蒋瑜家里，我觉得抽烟不太好，现在出来了，反倒自由一些。
我就这样看着天天，它吃的很快，吃完后便对着我看，我知道对于它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它所熟悉的人，但是它吃下的那个狗粮，应该是它吃过很多年的。
“先前喂你的那个姐姐，她脚扭了，这几天得我来喂你了。”我说道，并不在意天天是否能听懂。
不知何时，一位女人出现在了我的边上，我看着狗，她则在看着我。
我长呼一口烟之后，说道：“又见面了。”
这个女人，正是之前我从上海回苏州的高铁上遇上的，当时我还帮她要回了她的布朗熊吊坠。她就是在新湘苑社区居委会上班的，没想到此刻我俩能在这遇见。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坐在这和狗说话。”她说道。
“我觉得它通人性，能听懂我说的话，不然它也不会在那位奶奶去世后，这么多年还留在小区里游荡着。”我说道，目光看着还在寻找着遗落的狗粮的天天。
“你也知道天天的事啊，挺多年了，至少我来这上班这两年，它就一直在这。”那个女人开口道，然后她盯着我手上拿着的烟头又说道：“马上有文明城市的要来检查，你不要随便乱扔烟头哦。”
我笑了笑，起身将烟头扔在了烟头箱里，在工地那两年，我随手丢下的烟头，不计其数，用脚踩灭是我唯一做的还算人样的一件事。
我继续朝小区门外走去，路过小区的篮球场时，由于是工作日的早晨，并没有人。出小区大门后，往左走了几十米，我就看到了那家苏味坊鸡蛋饼，由于是上班点，前面排起了队，我在队伍后面漫不经心的排了起来。
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苏州的鸡蛋饼了，鸡蛋饼的口感和北方的煎饼完全不同，它仿佛蕴含了苏州人的脾气在里面，温和的，软软的。
我也不管蒋瑜是否吃的完，给她加了香肠，双倍里脊肉，她现在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当我再问那个奶奶要两杯豆浆的时候，奶奶跟我说道：“你来太晚了，豆浆不够两杯了，我看看还有多少。”
“你看看还有多少，反正倒杯子里，我给你一杯的钱。”我向豆浆桶里看去，几乎快要见底了。
拎着两个鸡蛋饼和那最后一杯豆浆，我走了回去，路过蒋瑜家楼下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还在盯着小区里的第三方保洁人员对小区环境进行清理。
“原来你住这啊？”看到我进了楼下大门，她说道。
“这我一个朋友家，她受伤了，我照顾她几天。”我举着鸡蛋饼和豆浆示意道，然后继续上了楼梯。
当我把豆浆和鸡蛋饼放在蒋瑜的床边时，她已经能微微靠起，躺在床边吃东西了。我就立在她房间的门口，打开鸡蛋饼和她一起吃着，蒋瑜的那份鸡蛋饼，比我足足大了一圈，我要减肥，只要了一个基础款的。
“你怎么就给我买了一杯豆浆，你自己不喝吗？”蒋瑜问道。
“没，我在楼下的时候感觉很渴，提前喝掉了。”我说道，埋头继续吃着鸡蛋饼。
蒋瑜也埋头继续吃着，她的胃口很好，这么大一个鸡蛋饼也很快吃完了。我走过去，替她将这些垃圾清理掉，蒋瑜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让我两都面红耳赤的话。
“王安，我弯不了腰，我大姨妈好像还没走，你能帮我换一下那个吗？”
“嗯，我，行吧。”
“在你后面的衣柜里，是纸尿裤样式的那种，你拿出来。”
“我能不换吗？”我无力的说道。
“我感觉有点要流出来了。”蒋瑜着急的说道。
当我真的拆开那包纸尿裤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先将纸尿裤从蒋瑜肿起的脚踝处小心翼翼的套了进去，然后我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待到我给她换好之后，她从新盖好被子，我才睁开眼睛。
蒋瑜的脸有些红，我上去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开玩笑般的说道：“蒋瑜，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额头那么烫。”
“你去照一下镜子，看看你的脸红，还是我的脸红。”蒋瑜回我道。
在我俩稍显尴尬的处在这间屋子里时，楼下传来的一声女人的尖叫声让我得以从屋子里逃了出来，我在客厅的阳台看到了那个女人，她正在和眼前的一只黑色的疯狗对峙着，她的手上好像已经有了疯狗的抓痕。
我向蒋瑜说了这件事后，问她借了车钥匙，就马上赶到了楼下。
我赶走了那只黑色的疯狗，面前的女人扬起手背看着，上面已然有了血红色的印子。“上车吧，你请个假，我带你去打狂犬疫苗，这个是最要紧的事情，狂犬病发作可是一定会死的。”
“会死吗？”女人说道。
在她的愣神中，我将她赶上了副驾的位置，发动了车子。
在开向医院的路上，她手里一直攥着那个我见过的布朗熊吊坠，我想说些什么？但当我看到她失神的目光后，选择了沉默，她也许真的被狂犬病吓到了，那个吊坠对她来说肯定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医院到了，我带她去急诊挂了号，到我们的位置时，我焦急的对里面的护士说道：“您好，我朋友她被狗抓了，需要打狂犬疫苗，快点给她开个单子。”
“身份证，提供一下。”护士在柜台里开口道。
女人将身份证递了过去，我看到了在她身份证上印着的名字以及那张美丽的脸。
“单子开好了，去对面缴费吧。”护士递出身份证和缴费的单子。
余清和我又继续赶到了下一个窗口，“打狂犬该疫苗要用现金支付的，482块钱。”里面的护士阿姨说道。
现在这年头，谁身上还带现金啊。“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用微信付款。”我说道，祈求的看着眼前的护士。她摇了摇头，说道：“规定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后面排队的人有些多，我和余清便先退了出来，她像是并不在乎去找现金的事情，只是坐在医院的凳子上，手里依旧攥着那个布朗熊。
“有现金吗？大哥，我朋友被狗抓了，要打狂犬疫苗。我微信转你。”我逮住一个路过的大叔说道，他摇了摇头，说道：“现金还真没有，前两天亲戚家结婚出礼的两千块还是特地去银行取的。”
在我不停的问询着路过的人，向他们索要那该死的四百八十二块钱现金的时候，余清就一直安静的在那张凳子上坐着，手里攥着她那个宝贵的布朗熊。
不知道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不信任，还是大家确实都没有携带现金，我就像个乞讨的人，荒唐的站在医院的楼道里。
我有些生气了，我按住了余清的肩膀，用了些力气摇了摇她，说道：“你被狗抓了，能不能上点心，会死的，我帮你要了这么久现金，都没有要到，你这么漂亮，你跟那些叔叔开开口，他们肯定会给你的。”
她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与我对视着，我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独属于她的柔弱。“走吧，跟着我，我带你去烟杂店换现金，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我带有歉意的说道，我看不了她现在无助的样子。
余清跟着我，一路从医院出来，我找了一家专门卖烟酒的小店走了进去，也不废话，我跟店里的大爷说道：“买条黑利群，再给我换五百块钱现金，老板你看下多少钱？”
“八百七吧，你扫我，不赚你钱，下次还来哦。”老板客气的说道。
在我扫了八百七给他，接过那条黑利群和他递来的五百块钱时，我开口道：“谢谢老板，以后常来你这买。”
我又带着余清走出烟杂店，继续往缴费窗口走去，终于将五百块钱递给了护士，从她那找回的竟然是用微信支付的十八块钱，这让我感觉非常的不合理。但是我来不及抱怨，又继续带着余清赶在午休前，打了狂犬疫苗的第一针。
从医院大门口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我和余清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我看着她说道：“余清，你加我一下微信，把四百八十二块钱转我，我王安从不吃亏。”
在阳光下，那个码就是扫不着，我只能带她又回到了车上，这才加上了微信。余清给我转了五百块钱，我没推脱，直接收下了。蒋瑜在这时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道：“王安，你怎么下去这么久，那个女的咋样了啊。”
“刚带她打完狂犬疫苗，正准备回去呢，你想吃些什么？我顺路给你带点。”我说道。
“我想吃你烧的菜。”蒋瑜说道。
“今天太晚了，蒋瑜，我去门口黄焖鸡要两盒米饭回家给你炒个蛋炒饭吧，伊平和我在一起时，很喜欢我炒的蛋炒饭。”我憧憬的说道，脑海中已经想到了我的蛋炒饭香气四溢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蒋瑜兴致却低了起来，她嗯了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王安，伊平是你前女友，和你打电话的这个蒋瑜喜欢你是吧？”余清在边上说道。
“我不配，所以你不要问了。你记得按照疫苗日期去打针，单子拍照发我一份，我怕你忘记了。”我说道。
我在新湘苑门口将她放下，她自己走了回去，我则走进了门口的黄焖鸡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