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彻底撕破脸

    唾骂白弯仁一番后的卫子安，恢复淡定，重新落座。“本官知道，你这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到最后，也绝不会开口认罪。不过，没有关系。你的同伙，一个不剩，全都已认罪画押，纷纷指认你乃马匪之首。本官相信，当今圣上看到你累累罪行，即便你没有认罪画押，也会特准砍你脑袋。到时，你就以一个胆小鬼的身份在万人唾弃中，上路吧！”

    “狗官，你胡说、你骗人！”

    “啪”，卫子安的手，拍在厚厚一摞证词之上，“这些，都是你同伙们签字画押的供词，本官何曾胡说？还是你认为，本官说圣上会砍你脑袋，是胡说？”

    众口铄金，所有马匪皆指认他为首，纵然是假，也百口莫辩，更何况是真。白弯仁死死咬着牙，硬生生咬碎一颗后槽牙，“呸”的吐出一口血，身体开始不停扭动，想要挣脱绳索，一把掐死眼前这个狗官。卫子安看出他意图，笑了，“你想杀我？”

    “你放开我，我立马宰了你这狗官。”

    “好，我给你机会”，卫子安猛地站起身，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上一叠供词，“只要，你能打败我，跨出这个门，我就放你走。若你输，就签字画押，承认罪行，如何？”

    十分公平公正的赌约，白弯仁却不相信，堂堂知县为给百姓一个公道，就敢拿自己的命下注。当官的，哪个不惜命如金！见白弯仁未应允，卫子安挑眉，语带挑衅，“怎么，害怕了？”

    “我不相信你。”

    “你担心，我会趁机冤枉你越狱袭击朝廷命官，把你杀了？”

    “你们狗官，一向卑鄙。”

    “放心，本官是一定要在刑场上，当众砍你脑袋，以儆效尤”，卫子安说完，竟当真上前，打开白弯仁的手铐脚镣。手脚得到自由的白弯仁，不给卫子安准备的时间，立马十分卑鄙偷袭。手成爪，掏向卫子安心窝。刑房门外，牢头姚民提着刀一脸紧张，身后竖立着两排狱卒，也都是各个额头冒汗。他们这位年轻的县太爷，也太胆大些。杀人如麻的马匪头子，身上都不知背多少条人命，他竟敢同人家单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当属下的，全都得吃瓜捞。一腿肚子不停打哆嗦的狱卒，凑到牢头姚民近前，牙齿抖得差点儿咬到舌头，“头头儿，咱们当真不进去看看。万一万一”舌头打结的狱卒说不下去，但姚民听得明白，他也想冲进去看看，但县太爷有令，不得擅动，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他这双脚都得钉在门口。“没事，咱们大人是有真本事”，姚民安抚众人，也是在安慰自己，但又忍不住面色深沉的补上一句，“看准出来的人。”

    若是老天开眼，县太爷从里面行出，还则罢了，若是其他人从里面行出，一定乱刀砍死。握紧刀柄的狱卒，一个个双眼用力，盯紧闭的刑房大门，汗水从面颊上滑落，也没心思擦。缓慢流逝的时间，像是在腿上向上爬的蛞蝓，令人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得犯恶心。最是胆小的狱卒，腿肚子已经抖到抽筋，终于站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他可是记得，这位县太爷的大伯父乃是泉州牧。万一县太爷没了，丢差事就算了，万一丢要他们偿命丢脑袋可怎么办，他可还没娶媳妇！下巴挂着一拍汗珠子的姚民，被跌坐在地的小狱卒吓了一跳，抬脚踢过去，“瘪犊子，胆被老鼠偷了，差点吓死你爹。赶紧给老子起来，要不然……”姚民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刑房大门“吱呀”一声，突然被从内打开。空气瞬间凝结，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朝牢房大门望过去，腰间刀齐刷刷抽出一半。有个手快的，整柄刀全都拔出，当看清牢门口出现的人时，手中刀，“当”的一声，砸在地上。所有人的心，全都落定。眼眶湿润的姚民，差点儿哭了。“大人。”

    笑着朝卫子安迎上去的姚民，比听到媳妇给他生个大胖儿子那日还高兴，激动得想给卫子安一个大大拥抱，被其侧身躲过。抱一个空的姚民，悻悻环住自己，望向刑房内。趴在地上的马匪头子白弯仁不知死活，姚民咋舌，他们这位县太爷果然厉害，就是下手太狠。这若是给打死了，上面追究下来，恐不好交代。如此想着，他抬脚，正欲上前查看，趴在地上的人忽然抽动一下，惊得他本能的踢其一脚。刚刚苏醒的白弯仁，又被踢晕过去。回过神来的姚民，又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自己这一脚，不会把人给踢死了？他急忙回头，见无人瞧见，偷偷松一口气儿。这该死的马匪头子，就该千刀万剐，若被他一脚踢死，也算是替天行道。就可惜，要连累县太爷受责难。死道友不死贫道，县太爷，对不起您嘞！卫子安若是知晓，在他身后，有这样一个想要他背锅的“好”属下，说不定会对其一边唱“听我说谢谢你”，一边打得其媳妇都认不出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马匪头子白弯仁没有死，但已签字画押。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卫子安立马命人将案件呈报州里。前两日，他收到官府文书。苏老将军去世后，泉州沿海一代倭寇趁机猖狂进犯，他大伯父泉州牧卫常兴现已升迁上州刺史，接管清源军，主理泉州沿海一带剿倭灭寇之事。原泉州别驾陈绍，升任郡守一职，掌泉州事。郡守虽在称谓上与州牧有别，俸禄也略低些，但权同州牧。卫子安在泉州伯父府上时，曾与陈绍多有接触，其面白蓄须，看上去似文弱书生，对人总是笑呵呵，但是个很有手段决策之人。他相信，马匪案件上报后，很快就会过“秋审”，上报朝廷。如今正赶上秋审时候，陛下应该很快会批准斩立决。多日的烦闷、焦虑、恐惧全都消散后，飘飘然的卫子安，感觉自己快要飞到天上去。这个好消息，得立马同若儿分享。兴冲冲赶到江府，卫子安却碰一鼻子灰。往常对他十分热络，一听到他到来必笑着出门相迎的准岳父，不见踪影，据说在看孩子。接待他的继室烟翠，浑身都透着淡漠疏远，“若儿犯错，正在自省，不能见你。”

    什么自省，说白了，不就是关禁闭！江杜若是一个十分懂进退，识大体的人，卫子安不相信她会犯什么错需要关禁闭，“若儿犯何错，需自省？”

    他知这个继室，从前一直将若儿视为眼中钉，处处刁难。还以为，如今看在若儿很能赚钱的面子上，会有所好转，结果竟变本加厉，关若儿紧闭。不行，他得尽快请父母到江府提亲，早些把若儿娶回家，不让她再在娘家受一丁点的窝囊气。“江府家事，县太爷不必挂怀知晓。民妇还要照看孩子，就不留您用饭。”

    烟翠说完，竟站起身离去，把卫子安一个人晾在厅堂内。卫子安因马匪案尘埃落定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江府这般态度，莫不是他的若儿出什么事情了？他站起身，深深望一眼烟翠离去方向，转身行出江府大门。但他并未离去，而是转一圈，绕到江家后门，手搭在墙上，一跃而入。“抓贼啊！”

    看门婆子一声脚尖，登时漫天石块儿向卫子安砸来。紧接着，冲出数人，各个将手中扫帚往卫子安身上招呼，下手快准狠，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