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认罪也没关系
第一次跟着出来做事,手上都还没沾血,就要被砍头,心里憋屈极了。“叮叮当当”,狱卒腰间钥匙的撞击声,再次响起时,牢房内,静得出奇。再被拖出去的人,没有叫喊,眸中闪出决绝的光。刑房内,浓郁血腥气塞满整个屋子。卫子安坐在简单的案桌后,手指敲着桌沿,定定的看着被绑在架上的匪首。马匪头子面上刀疤狰狞,腰板笔直,一双眼,比恶狼还要狠厉,似要撕碎卫子安般死死盯着其,面上满是鄙夷。年轻县令面容刚毅,看得出,不是文弱书生出身,也很沉得住气,但又如何?他一身铮铮铁骨,就算被丢进老虎笼子里,也不会胆怯屈服!这个嘴上无毛的年轻县令,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儿。卫子安将马匪头子鄙夷又狠辣的神情看在眼中,沉默着、审视着。被盯许久的马匪头子,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县令虽然眸光浅淡,但极具威压,摄人心魄。若换做胆小的,恐被盯久了,会吓得腿软。可他与那些胆小鬼不同,他杀过的人,比这个年轻县令审过的案子都多。若屈服在这小小县令手中,便是他人生最大屈辱。他梗着脖子,挺起胸膛,冷冷回视卫子安。卫子安敲击桌面的手,忽的一听,勾起一边嘴角,哂笑一声,“白弯仁。”
听到自己名字的马匪头子一怔,不敢相信,这个县令竟如此之快查出他的身份。难不成,马三等人前来劫牢是真,也当真招供了?不对,马三等人若招供,为何不带来与他对质?他得沉住气,就算被查出身份又如何,只要咬死不认,不签字画押,就拿他无法。白弯仁猜得没错,个子矮,但骨头硬的马三,并未招供。所有的一切,都是卫子安利用马匪劫狱这事生出的计谋。卫子安要假借马三招供,诈一众马匪。胆子小,沉不住气的,听到被叫破名字,立马招供画押,并老实交代同伙所犯之事。而不肯招供的马匪,被用刑。当时卫子安就站在他们面前,陈述他们名字、身份、家庭状况,以及细数其等所犯之过。不肯开口的马匪全都傻眼,未想到,自己的底细,竟被同伙抖落的一干二净,不断追问,是谁当了叛徒?卫子安说出马匪头子等骨干的名字,气急败坏马匪喽啰开始吐露更多案件,要与叛徒们同归于尽。摧枯拉朽般的审问,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这都多亏老天开眼,县尉李大嘴带回一众马匪的底细,卫子安才能施连环计。白弯仁这伙儿马匪,和江杜若之前所猜想一样。其等并未占山为王,而是平日里散居在紫帽山周边的小村落,其中有不少人是亲戚。那个在堂上,被马三咬死的马亮,便是马三的远方表亲。所以这些人很团结,很难找到突破口。但孟子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马匪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马三等人自投罗网,案件终于出现突破口。见白弯仁不做声,卫子安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听到这种不痛不痒的讥诮,白弯仁心道这小县令,还是太年轻,想用轻飘飘两句话激将他,也不知是狗眼看人低,还是脑子不少使?他不屑冷哼一声,懒得再拿正眼瞧卫子安。前几日,卫子安彷徨又害怕。但在经过江杜若的开解后,他重拾信心,如今又有县尉李大嘴带回的底气,他稳稳坐下,内心和面上皆无波无澜,声音不疾不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强硬勇敢,就算死了,不过是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仍是一条好汉?不,你下辈子,不会再投生成人。你一双手,染满无辜人鲜血,下辈子,你只会投为牲畜,被人宰割成一条条、一块块,穿上钩子,吊在肉摊上贩卖。但其实,你这一世,又何尝不是个畜生。”
他说着,站起身,缓步行到白弯仁面前,直视其双眼,“有个女子,曾在本官面前说过,‘天地生人,皆有良心,丧良心者,去禽兽不远矣’。你早已,不是人,而是畜生。”
卫子安一口一个畜生、不是人,终于挑动起白弯仁肝火,他狠狠啐一口,“狗官,你不必浪费口舌,给爷一个痛快。”
“哈哈哈”,卫子安笑了,“你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弱鼠辈,若真想要痛快,就签字画押,本官立马把你推出去,砍脑袋。可惜,你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才坚决不肯画押认罪,想要像老鼠臭虫般苟活于大牢内!”
不知晓卫子安混子县令名号的白弯仁,被噎住,还未想好词开口,卫子安突然向前一步,贴近他。“白弯仁,你真是可悲,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好汉梦里。可惜,你不是好汉,甚至不是一条汉子。你杀人,需得偿命,必将无法为双亲养老送终,上对不起父母;累儿女被人唾骂,无缘入仕,下对不起后代;空有一身本事,不思为国效力,对不起生你养你的这片土地;生而为人,却行畜生之事,对不起老天爷给你的这条命”,情绪激昂的卫子安,又再上前一步,口水直接喷到白弯仁面上,“你甚至,对不起你名字中的‘仁’字。你无德无仁,这个字跟着你,是其上下几千年里最大的耻辱。你和畜生一样,不配拥有名字。”
卫子安一通有理有据,引经据典的唾骂,气得白弯仁不住倒抽气。而退去激动的卫子安,面容平静的后退一步,重新走回案桌后坐下。“你不认罪,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