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商人不将财神往外推
秋元向江杜若讨要拜师礼,抢走她腰间葫芦香囊,她急忙伸手,欲抢回,可惜他已揣进怀里。她伸手讨要,“还给我。”
“这般着紧,是你情郎送的?”
“不是。”
“是你亲人遗物?”
“也不是。”
“那就行了。”
什么就行了?女子香囊,怎能随便送人!她欲开口继续讨要,他突然将一物放在她掌心上。“这是为师回礼。”
一只银质镂空动物,下面坠着一个晶晶亮的宝石。她认识这动物,是大象,至于下面坠着的漂亮宝石,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像是琉璃。“这是什么?”
她好奇提起,对着太阳,五彩缤纷的光芒,一下子撞进她眼中。下意识闭起眼睛,有清风拂过面颊,她听到一阵悦耳铃声,令人恍惚,好像光着脚的自己已骑在大象背上,行在馥郁芬芳的林间。她缓缓睁开眼,抚摸银质大象。原来,还是个铃铛!见她喜欢,秋元用手点指将绚烂光芒折射在她衣服上的宝石道:“这是水精,也叫玉晶、千年冰,比琉璃更通透,可以给人带来好运。”
“能招财吗?”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问题,问得他一愣,但随即笑道:“可以。还可以招桃花。”
“能招财就好。”
她说着,挂在腰间,站起身,晃了晃。银铃叮叮玲玲十分悦耳,水晶折射的光芒,绚烂无比的跳跃在裙子上,美极了。秋元盯着像个孩子的江杜若。这女人,很漂亮,也很有意思!他面上笑容更甚,“你都不婉拒一下?”
“商人,不将财神爷往外推。”
能招财的好东西,干嘛拒绝。要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常跪财神庙不起,路过月老祠不进。等等,她这样,会不会被月老剪断红线。不行!等回到长安,一定得拉着子安到月老祠上一炷香,好好感谢!这话又把秋元逗笑了,“哈哈,你倒直白,坦然面对心中欲望。”
“谁不想发财”,她理所当然的白他一眼,心道想发财,算什么欲望!“那你有没有想过,通商海外,弘扬华夏文化,让更多人,见识到华夏之美,也去欣赏一下外邦风土人情。”
“我晕船”,她学他之前说的话,顽皮一下笑。他端正姿态,表情认真,“我并非说笑。”
见他这般,她笑笑自嘲,“吾家在南安的买卖还弄明白,我可不敢有那远大抱负。”
“刚刚见你与州牧大人叫板时,可不是这般胆怯。我知你眼界,绝不应只放在南安一隅,不如去长安开阔一片新天地。”
野心,是一点点儿滋长起来的。中秋宴之后,春心一蹶不振,昌盛却已重回首位。心情顺畅轻松,但也有一丝沉重的她,在母亲灵位前,说了许久的话。说她掘坟挖金,以渡难关,忏悔自己大不孝;说她已遇良缘,种种经历,愿与之共度一生。最后,她提起娘亲曾经想将买卖扩展到长安的梦想!她曾想,替母亲完成这个遗愿。但如今,她在南安,有了牵绊,有了割舍不下的人。“陛下圣明,女商不再受人诟病,但吾孤身一人,又无根基靠山,恐难在京城长安一展拳脚。”
这也是,江杜若最担心的事情。毕竟京城繁盛,官家与商户盘根错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出一片天地。“若你想,我可以帮忙。”
今日才相识的人,突然说出这般唐突的话,江杜若诧异看着秋元。秋元神态坦然,语气平淡,“我存了一点儿小钱,想做投资,观你今日在衣店、及在苏府所言所行,觉得你是个聪慧有胆量,很有真知灼见的人。也听闻,你继承母亲经商头脑,很会做生意。我相信你,”江杜若笑了,语气透着不可置信,“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你相信我什么?”
“我不相信你,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还有,实话告诉你,我会看相,你福运不可限量。”
“别告诉我,我能当太子妃?”
“这倒不能”秋元实话实说,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努努力,说不定将来可以入宫封妃。”
“这位兄台,装神棍,小心被乱棍打死!”
“哈哈哈,我给自己算过命,我命硬,活到百岁不成问题”,秋元笑过之后,让她好好考虑一下,若将来想要去长安发展,他会是一条好门路。“好,若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厚脸皮麻烦你,到时你”“若儿”,不远处响起苏霁云的呼唤声,打断二人交谈。温休携着苏霁云,款款而至。手臂不便的苏霁云,屈身向秋元行礼,“感谢秋参谋于布坊内出手相助。”
秋元站起身还礼,语气温和,但透着疏远,“苏姑娘不必客气,换做他人,也不会坐视不理”,说完,竟直接拱手告辞,旋身离去。望着秋元远去背影,温休朝江杜若竖起大拇指,“江表妹厉害,能让哑巴开口。”
哑巴?江杜若诧异,秋元明明能说会道,还很会讲故事。“秋参谋特立独行,不爱与人来往,更不爱与人说话。这是我头一次,见他与人聊天,甚至还相谈甚欢。”
秋元确实说过,他不爱与官场之人打交道,所以如今苏老将军去世,他也打算重新从商。苏霁云并不管秋元是不是哑巴,她只担心江杜若,用未受伤的左手,牵起江杜若的手,“妹妹,今日发生之事,你权当梦一场,不要放在心上。你不是最爱吃有蛋有肉还有汤的热乎乎面条嘛,大伯母她做了卤面,还放了虾子和鱿鱼,你肯定爱吃,咱们去食饭。”
天色已暮,幻梦已苏醒。回想起今日所遇,刚刚好起的心情,又变得沉甸甸,无甚胃口。但不能让表姐担心,江杜若勉强牵起嘴角,挂上一抹安抚微笑,“表姐不必担心我,我心情很好,胃口也不错,估计能吃三碗面。”
苏霁云心细如发,知表妹只是强装,今日之事儿,她心里都十分不舒坦,何况一向以公道行事的表妹。因江杜若今日在灵前那一闹,苏家人对她看法各异。大多数人,佩服她敢于同州牧对抗,为苏府讨公道;也有人嫌她多事,无端得罪州牧,令苏府不得安宁。不过这样的人,占极少数,没有两个。苏府大房长子苏连慕,也是苏家嫡长孙,属于气恼江杜若出头的其中之一。他常年读书,欲求功名,但屡考不中。虽还未到而立之年,但性子很是迂腐古板。他不喜蝇营狗苟的商户,更不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结果江杜若全占了。别人觉得,江杜若不畏强权,仗义执言,为苏府挽尊,他却觉得,她丢了苏府面子,所以,当在饭厅看到江杜若时,他立马上前,以长辈之姿,教训起江杜若,“江家表妹,你出身商贾,你曾拜读圣贤书,也该知女诫上‘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的道理。若你就连女诫也不知,吾书房有之,可借你一观。令你能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
江杜若确实读的书,不如有才女之称的表姐多,但她娘,教给她很多道理,自然也听得懂苏连慕这段儿文绉绉拐着弯骂人的话。虽不觉理亏,但不想多事儿,便摆出一副乖顺模样,聆听教导,这令苏连慕很有成就感,觉得小姑娘孺子可教,之前应只因受委屈,一时气闷冲动,才会耍小性子,便只长篇大论一段后,心满意足离去。被人骂一顿,反倒激起江杜若的食欲,她一屁股坐下,开始吸溜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