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星辰大海，小满盈溢

    常风虽阅女无数，但被父亲调侃，也不禁面色潮红，忍不住笑出声，难以保持冷静，“爹，儿从前不觉那江小娘子有甚好。但那日，妹妹请一众小娘子在园子聚会，人群当中，她格外醒目。那小丫头，不仅会算账做买卖，竟还擅长诗词歌赋，将来生的娃一定会很聪明优秀。”

    江杜若并不擅长诗词歌赋，按她自己讲，那一日就是运气好，刚好常美美的出的题目她都会。常掌柜不喜好强又锋芒毕露的江杜若，未想到自己儿子竟真对其动心，心里有些不快。但儿子有句话说得没错，江杜若在做生意方面随她娘，极有天赋。如果，江杜若真的成他儿媳，必然是一大助力。只是可惜，那小丫头，是个不服管教的硬骨头！“风儿，那丫头的确不错，但为父一定要毁掉昌盛，恐她会因此怀恨在心，即使娶回家，不会与咱们同心。”

    “爹。女人一旦身子给了男人，心便也是男人的。在这方面，儿子有信心。将来床笫之事，儿子卖些力气，不信她不服服帖帖。”

    “哈哈哈，也对。当初你爹我还在街上混时，相中你娘，她却看不上我。但奈何咱有钱，她爹把她卖给我。后来，你娘还不是对我百依百顺。只可惜，自我经商跑买卖没时间陪她后，她便不知检点，被族长给浸猪笼。”

    听父亲提起自己那红杏出墙的娘亲，常风仿佛吞了一百根苍蝇腿，且还都卡在嗓子眼，难受得要死！要不是他娘，他也不会如此厌烦女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的，但似乎与那混子县令卫子安之间不清不楚。女人，就是欠收拾，不能惯着！“爹”，常风语速极慢，语气极重，“您放心，等我娶江杜若进门，就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房门半步，绝不让她有给咱们常府抹黑的机会。”

    若是婚后，江杜若还敢同卫子安有来往，他就打断她双腿，让她一辈子只能活在塌上。儿子这般孺子可教，常掌柜大为欣慰，“好。你自己懂得取舍决断就好。”

    “爹，您放心，管教自己女人，又不是什么难事，打几顿就老实了。只是，那丫头一向狡猾，我担心，事情会有变故，咱们还是应早些过去。”

    缓缓露出笑容的常掌柜，抬手拍拍常风肩头：“这一点儿，你倒是不必担心。这两日，何管家都有亲自去盯着昌盛，昌盛大门整整关了三日，想必那丫头已是没辙，胆小缩在家中不敢冒头。如此更好，咱们直接把牌匾和门一块儿砸了，以后换新的。不过，你最好准备一顶花轿，今个儿就将直接抬她回回府，婚事不必办，直接洞房就好。”

    听到“洞房”二字儿，常风搓着手，嘿嘿傻笑，“都听爹的，我这就去命人准备。儿子争取，来年就让你抱上大胖孙子。”

    一想到薪火相传，常家有后，常掌柜不禁沉浸在幻想中，有一群奶呼呼的小娃儿，围着他喊祖父，光是想想，都开心得快要飞到天上去。常掌柜搭在儿子肩头的手，用力按几下，“好儿子，你要加油，咱们常家人丁兴旺，全都要靠你了。”

    常风立刻挺胸扬起下巴，“包在儿身上。”

    江杜若，你等着，我来娶你了！常掌柜带着儿子，领着家丁，浩浩荡荡一群人，风风火火赶到凤翔大街。远远地，就见昌盛门前全是人。常风眨眨眼，“爹，好像不太对劲儿。”

    江家小姑娘有股邪乎劲儿，常掌柜心头生出不好预感。“走，过去看看。”

    昌盛门前，伙计长海手里提着个铜锣，一边转圈走，一边“当当”的敲。“各位乡亲父老，今日小满，为应这节气，昌盛特别销售独家独创应景新衣，已蓝色染衣，上绣风卷云纹，镶嵌咱们泉州独有瑰宝‘龙头珍珠’，象征‘星辰大海，小满盈溢’。想要讨吉利的街坊邻里，千万不要错过这个好彩头。咱这衣服，数量有限，卖完为止，仅今日售卖，日后不再出售。走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大家抓紧，别等着别人穿，你在旁干羡慕。”

    长海嗓子清亮，搭配罗声，传得很远，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有那被说心动、有那想要讨个吉利、还有那正好想添置新衣的，纷纷行进昌盛，付钱买衣服。“什么小满盈溢，你是要咒南安雨水泛滥成灾吗？”

    常府家丁，拨开人群，拥着常掌柜挤到最前面。眯起双眼的常掌柜，好似一条毒蛇，死死盯着长海。他是万没想到，已经走投无路的江杜若，竟再次另辟蹊径！只是，昌盛的钱都压在新衣上，并无钱周转，她又如何能购得龙头珍珠？如何应付上门讨债的供应商？还有重新染衣、刺绣，这些都需要钱。难不成，有人暗中资助她？常风也同样好奇，伸长脖子，窥视昌盛内，想看看江杜若在不在。瞧见常风张望的长海，横移一步，刚好挡住其视线。他朝常掌柜拱手一笑，回应其方才挑衅之言，“常掌柜有所不知，咱这‘盈溢’，非是洪水泛滥之意，乃指小麦颗粒丰满，从谷仓内溢出之吉祥寓意。愿今日穿上昌盛特制小满新衣的父老乡亲，皆能五谷丰登，福气满满。”

    长海说话最会讨喜，人又热情，见人便叫大哥大姐、叔叔婶婶，一圈下来，全是他家人，又哄得不少人心动，纷纷入店内试衣选购。眼见绞尽脑汁筹谋一回，又要白忙一场，常掌柜龇牙咧嘴好似得了狂犬，见谁都想咬一口。“什么狗屁‘龙头珍珠’，早已是八百年淘汰的东西，你们随便缝几个在身上，价钱竟敢翻倍”，一通指责发泄的常掌柜，瞪眼看向站在门内的江杜若，“江掌柜，你们昌盛，就是这般黑心欺骗老百姓钱的吗？你的良心何在？”

    围在昌盛门外的众人，闻言全都看向江杜若，表情各异，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一些正打算入店选衣服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江杜若步子轻盈的行出门外，展颜一笑。她下唇前些日咬破留下的印子，因这一笑，就好似飞起的红蝶，给她增添几分妩媚动人，看得常风都痴了。常风已准备好大红花轿，打算一到昌盛，就将人接走，结果还是如他所担心的一样出岔子。这女人，真是太聪明，太令人心动！他流连花丛数栽，不知采摘过多少娇花嫩草，却从未对谁动心过，且心动得如此激情澎湃。浑身热流乱窜的常风，身体不自觉前倾，一下又一下舔着嘴唇，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江杜若，眼底全是渴望。伙计长海瞥一眼常风，不动声色再次横移，挡住常风饥渴视线，朝娉婷立于门前的江杜若拱手行礼，“掌柜。”

    眉眼皆在笑的江杜若，朝长海含笑点头，表示他刚才做得好，然后声音清婉的对众人道：“十年前，龙头珍珠正流行时，长安显贵人家皆以衣饰上点缀其为荣耀。然，龙头珍珠乃泉州特有，产量稀少，重金难求。后因供不需求，逐渐淡出贵族圈子视野，但仍十分贵重，何来诓骗之说？”

    原本，龙头珍珠价格与宝石相同，但后来，贬值得厉害，但也不是普通百姓衣服上的装饰之物。常掌柜脑子转得快，他不管现在龙头珍珠价多几何，一口咬定龙头珍珠已过时不流行，反正就是不值衣服翻倍之价。昌盛如此，就是在坑人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