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稍安勿躁还有救

    诋毁昌盛的常掌柜额上青筋暴起，脖上血管条条，整个人就像是个开水壶，喷到人面上的口水都是滚烫的。娴静站立的江杜若始终保持笑容，大气得体，声音不疾不徐，缓缓开口，“确实，时过境迁，如今已不流行龙头珍珠，但谁又能保证，再过十年，会不会又盛行起这龙头珍珠。兴许，从今日起，其重回潮流又不可知。到时，奇货可居，可就不是今日这价钱。”

    流行事物是个圈儿，说不定哪一天就又转回来，众人又被说动心。“江掌柜，纵使你再如何花言巧语，也隐藏不了你今日假借节气之名，行敛财之举。像你这样的奸商，根本不配在南安开店，污了我们南安淳朴名声。”

    常掌柜又玩老一套，借南安名声杀人，煽动百姓与他同仇敌忾。江杜若心内哂笑，心说这老家伙，伎俩真是老套，也不会换个新花样！她朝店内一招手，秋禾立刻提着一件新衣裙走出，在众人面前展开。水蓝色的衣裙抹胸上，绣着灵动的风卷云纹，似微风吹过，这些云彩皆能飘走。而在流云间，点缀着形态各异的龙头珍珠，阳光下，闪耀珠贝光泽，看上去华丽异常，令人移不开视线。“这些龙头珍珠，每一颗皆不同，都是上天独有恩赐，世间独一无二，就像人一样，皆是独一无二。单是这份独有的美丽，就值得收藏。若是哪一日，乡亲们想要换新衣，又舍不得龙头珍珠，可以拆下，到昌盛来，昌盛免费为乡亲们将龙头珍珠镶嵌在新衣之上。”

    江杜若说完，秋禾立马接口，“大家可以上前细看昌盛的镶嵌技术，还有这染色和女红，就算是在整个江南道，也找不出比昌盛更好的，这绝非是我吹牛，我们昌盛售出的衣服，绝对质量有保障。”

    “没错”，伙计长海也上前一步，“昌盛一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像那些昧着良心赚黑钱的店铺，卖出的劣质衣裳掉色开线不说，竟还大骂上门讨要说法的顾客，真是无法无天，与巧取豪夺的强盗无意。”

    长海说到“强盗”时，语气极重，还别有深意的看向常掌柜。一头大汗的常掌柜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江杜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血压不断飙升，一把推开上前搀扶他的管家，按着砰砰直跳的胸腔。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他以为能彻底击垮昌盛，结果到头来又要空欢喜一场，绝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去。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险恶鞭打，绝对成不了大事儿，不能就这样放弃。下定决心的常掌柜，抚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下，眉头舒展，朝江杜若阴险一笑，“江掌柜，纵然你说得在天花乱坠，也只不过是哄骗人的营销手段。我绝不能让父老乡亲们上您这奸商的当。”

    他说完，转身展开双臂，像是轰小鸡那般开始赶人，“各位父老乡亲，听我一句劝，昌盛以节气名目哄抬衣裳价格，大家千万不要上当受骗，赶紧回家，拿钱给自家媳妇娃儿买点吃食，一家人围坐一起开开心心，岂不美哉！”

    常掌柜拿出耍流氓那一套，竟直接在人家店铺门口驱赶客人，妨碍昌盛做生意，气得秋禾险些背过气去，江杜若也是面色难看。商战中耍手段之人她见识多了，还从未见过像常掌柜这样离谱得别开生面的！她按压眉心，缓解头疼，但嘴唇不住颤抖，极力压制着想冲过去揍常掌柜的冲动。轻轻攥起小拳头的秋禾却是忍不住，冲向前，冲赶人的常掌柜喊道：你凭什么赶我们家的客人，你若再这样，我们可就要报官，或是也效仿之，去你家店门口赶人，也不让你做生意。”

    “你去啊！快去啊！”

    ，常风跳到秋禾面前，一脸坏笑，“小丫头，你最好带你家小姐一起去闹，到时我把你们两个全都扣下。江杜若给我当夫人，你就给我当小妾，伺候我们两个宽衣睡觉。”

    大庭广众，听到这种浑话，秋禾的脸一下子红成西红柿，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憋死。她惊讶张大嘴巴，又惊恐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雷公爷爷就不能开开眼，降下一道雷，把这留在人间没啥用，只会害人的恶心东西给劈死？与常风待在一处，秋禾就感觉好像身上爬满蚂蟥，慌乱后退，缩回江杜若身边，身体不停打冷战。“小姐，他们这样，生意就没法做了，怎么办？”

    如今光景，唯一办法，就是让伙计把常府众人赶走。但这样，必然会闹出不小乱子，不禁耽搁做生意时间，还会影响昌盛名声。且她判断，常掌柜正等着她派人上前，正好把事情闹大，闹到衙门，这样昌盛专门为今日小满限定的衣服，必将卖不完。限定衣服卖不完，明年还可打折贩卖，但刚刚长海已经按照她吩咐放话，此小满衣裳只今日销售，过期不再贩卖，剩下的便只能销毁。可现在，衣服只售出三分之一，本钱还未回来，完全不能解除昌盛面临的倒闭危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江杜若双手不自觉一遍遍抚平裙上褶皱，左右为难。人群中，不断驱赶人的常掌柜，抽空瞥一眼茫然无措的江杜若，蠕动嘴唇，轻蔑又得意的嗫嚅道：“江杜若，我斗不过你娘亲，但你永远斗不过我。”

    混乱场面哜哜嘈嘈，常掌柜的声音很低，但还是钻进江杜若的耳朵里。她视线朝下，闭上眼，待深吸一口气后猛地睁开，“长海。”

    不能再耽搁下去，时间耽搁越久对昌盛越不利，只能当机立断。长海上前，面上有难以克制的笑容，看得江杜若十分诧异。“掌柜，稍安勿躁”，长海劝江杜若再等一下，声音比平时响亮很多，江杜若皱眉眨眼，越发困惑。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妇人，一把揪住常掌柜衣领子。“常祖，你个黑衣奸商，卖的衣服质量有问题，害我儿子的亲事告吹，我和你拼命。”

    暴怒的妇人像是一头猎豹，抬手就是一爪子，常掌柜的脸上立马出现三条血痕。完全状况外的常掌柜，“哎呦”痛叫一声，手还没捂上脸，就又挨一爪子，疼得他双手捂住两边面颊，结果手背也被抓伤。也不知这彪悍妇人日常是做啥活计，手是真麻利，眨眼功夫，常掌柜脸上脖子上、手上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全是抓痕，鲜血淋淋，惨不忍睹。眼见父亲突然被袭，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常风急忙拨开周围人，冲上前，一把将妇人扯开，怒火冲天，“你干什么？竟敢青天白日，当街无故伤人。来人，快去报官，把这疯女人抓起来，关进大牢。”

    听到要报官，妇人毫不畏惧，且越加乖张，双手叉腰，挺着胸脯撞向常风，“报官。我怕你，赶紧去报官。正好要青天大老爷来评评理，春心成衣铺出售劣质衣赏，我儿穿在身上，竟当街脱线露出屁股，惹人耻笑，害我家刚订好的亲事也黄了。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身上若穿春心家衣裳，赶紧换下，免得大行在大街上，突然一丝不挂。到时，可还怎么有脸活？”

    听到发生在妇人儿子身上的荒唐事儿，大部分人不厚道的哈哈大笑，但身上穿着春心衣裳的人，脸都绿了，怎么都笑不出来，纷纷用手扯住衣服缝线处，生怕会突然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