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补充军粮
无梦自觉理亏，所以半个月不曾主动联络。“你想如何？”
林楚凡不答，反问一句。“我还能把楚夕拜托给你么？”
无梦默然。她清楚，这条裂痕已经产生，很难修复。
林楚凡不甘心，想多套些话。“你和他私交不错么？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同行的杀手，做这种事情。”
无梦喃喃着。“我幼年时就与他相识，这些年，他对我也颇多照拂。”
楚凡怒气上涌，“这就是雪域公然违背和谈密约，亲自出手，刺杀盟友亲子的理由么？幼年相识，这么说，我母亲和你们也都相识了？”
无梦晃了晃头，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也不重要了，楚氏和林凯不是原配夫妻。林浩和林杰并非楚氏亲生。
林楚凡很是气愤。最讨厌这种后，院起火的倒灶事情。
守城战，南方克扣军粮，已经够难受。现在北地主和派代言人——雪域直接出手杀了二哥。
他用力抓了一把熊宝后背的毛，帮助自己冷静。
熊宝忍着疼，心里很同情他。被一向信任的师叔摆了一道，心里不可能好受。
楚凡长出一口气。“之前对暗影楼的悬赏，全部停止。剩下的所有的钱，我要买凶杀人！”
无梦继续摇头，“雪域不接杀自己人的单子。”
林楚凡嗤之以鼻，“呵！真以为我傻的么。杀你们的人，我会联系暗影楼，或者其他门派。这天下，总不会只有你们雪域一家。”
无梦有些冷，想起那个猎杀暗影楼底层的悬赏单。
林楚凡好整以暇，盯着无梦的小眼睛。“我想用剩下的所有钱，买尹风出手，杀一个人，可以吧？”
无梦急切而担忧的问，“杀谁？”
林楚凡咧嘴一笑，“当然是杀我。我现在有金扳指，我现在是司奴营主将，我手里有印信。他最初杀我二哥，不就是因为这个身份么？怎么，雪域不接雇主指定人的单子么？”
无梦皱眉，“你这又何苦呢？他先我一步进入灵月境。你和他，中间还隔一层灵星。有意义么？”
她现在很矛盾。
一方面不希望林楚凡揪着仇恨不放，但是她没有立场，毕竟死的是他哥哥。
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尹风接单来刺杀林楚凡。但这一切，都是这个孩子一力促成的。
林楚凡虚张声势地喊道，“灵月怎么了？天下无敌么？冰魔封千里，寒鲤叶霜。哪个不是灵月？”
他说着用手拍了拍熊宝，想到当初磨死叶霜，也有些心血沸腾。说不定借助熊宝，真的可以给二哥报仇。
林楚凡想到熊宝的辉煌战绩，豪气顿生，“接不接单，给句话。如果他得手，钱都给他。如果我得手，钱给你们雪域，就当是尹风的卖命钱。当然，你也可以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甚至，可以在一旁援助他一手两手的。这都可以，我不在乎。我会将今天的事情，托楚夕转告母亲。如果和谈一点儿也不重要的话，你想怎么做都随便你。”
林楚凡慷慨陈词一通，转身就走。两三步之后，停了下来。“如果尹风从此隐匿起来，也没关系。只要把钱退给我，我会找其他方式报仇的。”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留无梦自己迎着寒风，俏生生，遗世独立。
她已苦恼挣扎许久，自从看到那条，申请领取精英死士赏金的记录，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和谈与否还在两可之间，为什么会跳出这么多人，想方设法的破坏？
如今，雪域也被拖进旋涡，不能善了。
林楚凡回到北院，迎风舞了一阵棍法，砸的满地大坑，才算消了稍许怒气。
他找到楚夕的时候，妹妹正在和火苗对练剑法。上次哄她报仇的事情，她听进去了。
楚凡把扳指取下来，递给她，“把这个交给母亲，帮我转告一句话。就说，我约了翼剑尹风比武。”
他不想说的太多，不想妹妹也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既然，当年母亲也是雪域一员，应该知道尹风，也能猜到自己的意思。
殊不知，楚夕偷偷读了个大概。正捏着扳指，看着熊宝。似乎，想从它这里进行确认。
熊宝又能如何呢？只好提醒她，『不要完全相信无梦，杀死林杰的人，是雪域里，暗影楼的奸细。但又有些不清不楚。楚凡已经安排好了，你在府里保护好自己。』
林楚凡出府的时候，把林飞留下了，帮火苗一起照顾楚夕。其实，是想多个人保护她。
林飞不明所以。楚夕倒是明白，只是要装着不知道罢了。
碎冰城又坚守了五六日，林楚凡依然坚持每天招摇过市。甚至，连随从的数量都锐减到三人，却仍然不见尹风踪迹。
虽然没见过本人，但是杀手应该都差不多，最终都会朝目标下手的。不急，慢慢等他。
然而，还没等来尹风，先等来坏消息，断粮了。
从不好吃管饱，到八成饱，到半饱，到勉强果腹。如今，终于到底，营里没粮了。
城防营和司奴营都没粮食吃。
炎国腹地是彻底放弃碎冰城了。
如今看来，王室和谈的诚意，也不是特别充足。有几分见机行事的意思。
而那些，被挖了各种墙角的什么商户大族，什么兵部将军，都能找到各种理由拖后腿。
只要能坏事儿，他们干什么都行。
林凯自儿子死后，就没出过书房。如今躲不下去，他亲自上城墙巡视一番，鼓吹一些激动人心的话。
听着很热血，但是无法鼓动人胃。
林楚凡赶紧回司奴营，还好，这里的兵士，都是从奴隶营出来的。都吃过苦。
刚断粮，稍微饿一点儿，还能忍，只怕夜长梦多。
郝元也在一边愁眉不展，冬天断粮太难了，如果是夏天，还能挖点野菜将就一下。
看着风雪里挨着饿依然操练的奴隶兵，林楚凡胸口有些发堵。
他让郝元去把剩下的奴隶，全征过来做守城兵。承诺他们，今夜守住，明天早晨就有吃的。
一群歪瓜裂枣，穿着制式的盔甲，跟着老兵一起操练。也不见什么反抗，看来他们挨饿是习惯的。
林楚凡看着时间，把郝元和几个常见面的头目聚集到一起，开个战前会议。
林楚凡一本正经地训话，“待会上了城墙，都躲起来。等他们进攻的时候，再亮出武器对打，这样节省体力。还有，这次不要用弓箭了，大晚上的看不见，都是乱射，碰运气。听我的，把人放到城墙上来。我们在墙上把人杀了，不要推到底下去。蛮兵随身会携带一些口粮的，都是肉干什么的，如果把人推下去，摔死到没什么，口粮就可惜了。”
看着几个人面露犹豫之色，他又加把火。“我知道这种打法伤亡更大。但是没办法了，伤亡一些，抢到吃的，一部分人活着。如果不冒险去抢，就所有人一起死，要么饿死，要么被敌人杀死。不要怕，今夜，我和你们一起上去。在城墙上结果了他们，然后把尸体推到城内。地面记得留人，负责收集口粮。”
是夜，正常换防。
林楚凡言而有信，带着熊宝，拖着破冰棍，领着司奴营的守兵，一起上了城墙。
众人按计划蹲在墙根藏好，不插旗帜，不点火把。
城外的蛮兵提防有诈，先是跑马绕圈骂了几个来回，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逼近了怒射一顿箭矢，从下向上，杀伤力有限。
敌人反复试探了一个时辰，终究沉不住气。
他们也是有任务的，每晚至少发动一次总攻，不能给城防兵士太多休整时间。即便不是总攻，也要冲杀一次，虚张声势。
这次进攻尤其顺利，第一梯队很快就来到城墙下，架设攀登器械，或者是甩钩锁。大约一炷香时间，第一批蛮兵登上了城墙。
城头上忽然一声大吼，“就是现在！反击，记得把人留下！”
林楚凡一声令下，满墙的守军齐刷刷站起，双方打成一片。
蛮兵也知有诈，但是已经冲上去那么多人，而且，路上没有损失，说不定可以将计就计。
敌军将领下令持续进攻，源源不断的蛮兵涌上城墙。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变为逐渐冰冷的尸体，不是敌人就是自己人。喊杀声，刀剑碰撞声，利器割开铠甲，划破血肉的声音，响彻夜空。
熊宝紧跟着林楚凡，帮他防住左右后三个方向，楚凡自己只负责面前。
打斗一阵，他发现，在这种比拼人数的战斗中，棍法套路不是特别合用。只需要关键时刻几个角度刁钻的招式，就可以出奇制胜。
灵力的神奇，此时也失去了光辉。敌人源源不断，再多灵力，也会有耗尽之时。在此之前，他还要保证，自己能活到耗尽灵力。
林楚凡越打越顺手，招式也渐渐纯熟起来。身前一地烂西瓜，他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
他将灵力只注入棍上一丝，在这群兵士中，也有了所向无敌的错觉。他都没意识到，熊宝帮他守住三个方向。
众人红着眼睛，拼杀了半个时辰，蛮兵终于挺不住，吹动号角收兵。
城墙上传来欢呼声，慢慢又变为低泣。
林楚凡赶紧传令，把尸体推到城内。收拾了口粮，先紧着城墙上的先吃。尸体留着，他有大用。
活下来的人，都去翻找敌军的粮食，谁管你有用没用。
他简单吃了几个肉干，又陪着士兵们蹲防到天亮。终于挨到了换防时刻，领着手下，拖着敌人的尸体回去了。
连战盈月，十二个时辰换防已经难以为继，只能缩短时间，换来足够多的修整。
他们回到营地，除了饿的前胸贴后背，还仍然坚持巡逻和站岗的几队士兵，其他人都在营帐里躺着。
即使饿的睡不着，躺着也节省体力。
林楚凡吩咐手下的人，将蛮兵身上的兽皮剥下来。再准备几口大锅，将吃剩的肉干放一起，熬一顿肉汤。喝口热的也能暖和一些。
他们从敌军尸体上摸来的口粮，对于整个营地上万人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看着一群一群饿的发抖的士兵，林楚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昨天我承诺过，只要守住城池，坚持到天明，就有吃的。”
楚凡看着围着大锅排队领肉汤的士兵，缓缓说道。“如果你们以为，这点儿肉汤就是我承诺的吃食，那就大错特错了!”
林楚凡环顾全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郝元也在纳闷，除了搜上来的肉干，我们还有什么粮食么？
这时候，人群中央的小主将，用破冰棍捅了捅趴在一边的熊宝。“来，你给大伙打个样。”
熊宝也有点懵。『我打个人还行，打个样是个什么意思？』
它趴在地上不动，斜着眼睛向上看，一副疑问的样子。
林楚凡气急，踹了熊宝一脚。“就是啃火腿！你和我装什么乖宝宝。那边一大堆，你自己去选一个吧，只能选一个，剩下的都有用。”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么。』
熊宝一听啃火腿，就大概懂了。它作为一只熊，其实对于吃肉，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之前雷电灵力暴走的时候，它急需食物补充体力缓解压力，也吃过不少。
只是，听林楚凡的意思，是要带头吃肉？也是，实在没有吃的东西，也只能出此下策。否则，人饿死了也于事无补。
熊脑袋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身子却不慢，跑过去随便叼住一个，拖到林楚凡脚下。然后它趴在其上，对着大腿就是一口，一副护食的样子。
士兵们纷纷后退一步，虽然野兽吃肉，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听主将的意思，这就是今天的军粮？
林楚凡很满意熊宝的反应，却对士兵们的动作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没时间和他们挨个说教，不吃就是饿死，吃了还有拼命的机会。
劈手夺过旁边一个士兵的佩刀，林楚凡从熊宝压着的火腿上，砍下一小块肉。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强忍着恶心，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一如冰熊。
他吃生肉吧唧嘴，还品评起来，“嗯，味道还不错，就是有些凉了。那个谁，把你的汤给我喝一口。”
旁边的士兵，僵硬地把手里的汤递过去。林楚凡接过来喝一口，把生肉冲下去。
他再次环顾四周，“这就是我给你们找到的军粮。我敢吃，你们敢吃么？”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沸腾的无肉的汤在锅里咕嘟嘟冒泡。
林楚凡有些心虚，强硬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这不是我第一次吃肉。”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骗这些饿肚子士兵的。“上一次吃肉，还是我被抓到北地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也面临今天的问题。吃，就能活。不吃，就饿死。我吃了，所以我今天还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传授吃肉的经验。”
林楚凡继续说谎，其实，他是想起北地逃命的时候，他，无梦，熊宝三个，躲起来不敢生火，只能茹毛饮血的日子。
其实如果不考虑出处，肉和肉，没有本质区别，口感都完全一样。“今天，我也把这个选择给你们。吃，我们就有力气，就有一战之力，就能为自己拼个活路。不吃，要么饿死在这里，要么被杀死在城墙上。”
林楚凡继续蛊惑，“你们想想，如果不是这些蛮兵，如果不是他们入侵我们的国土，围攻我们的城池，拦截我们的粮道。我们会饿着肚子御敌么？所以他们该死！我们把死了的肉，当食物吃掉，然后继续杀那些活着的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给自己挣命！”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点相信了。蹲下身子，又切了一块，放嘴里咀嚼。
他一边咬着肉，一边环视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郝元身上。
郝元现在想哭。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家三少爷，是疯的。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主将带头吃肉，你副将不吃？那说明你想变成肉了。
郝元一脸悲愤的走过去，也想切一块肉。却被熊宝一巴掌拍了个趔趄。
林楚凡赶紧圆场。“你自己选一个去！它很护食，别惹恼了它，伤到你。”
郝元能说什么呢？他哭丧着脸，去肉堆随便选了一个，拖过来放在旁边。蹲下去一刀，片下来一条，放嘴里咬着。
他还不忘活跃气氛。“主将大人说的对，他们就是该死的敌人。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杀他们的人。”
郝元说完还不忘对手下的人使眼色。心想，这么恶心的事情，可不能我自己来，大家一起恶心，以后谁也不用说谁。
在两个疯狂主将的带动下，司奴营开始了凶残无比，惨无人道的军粮分发活动。
其实，兵士里，绝大多数都是奴隶出身。本来就很听话，现在不仅有衣服穿，还有东西吃，还能吃饱，都很知足。
对于吃不吃肉，他们反而是最麻木的。毕竟，生存环境的原因，他们已经见过许多非人的事情，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一时间吃得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林楚凡端着不知谁的碗，喝着肉汤，看着熊宝咔咔啃着火腿。他心里想的却是，我才不和你们发疯，一会儿回家，城主府应该还有粮食的。
有个机灵的伙夫，端着一大盆热汤放在熊宝旁边。
林楚凡走过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鼓励了几句。熊宝偷偷喷了口凉气，极速降温，然后嘴巴插进去滋滋喝了不少。
楚凡把郝元带到主帐里，先是大肆夸奖一番。然后讨论战损。
已经没有奴隶可以给他们补充兵员。伤兵虽然药材不够，但只要保证粮食充足，也能慢慢恢复一些。
还有就是，不要忘记轮班修整和操练。最后，注意食物是否充足。如果不够，想办法去城外补充。千万不要吃得习惯，图省事，把自己的伤兵……
楚凡安排完这些琐事，带着熊宝，扛着破冰棍，继续他的招摇过市回家路。
昨天夜里，他亲自上城墙参战。亲兵也都跟着去了，所以这会儿都在吃肉休息，没有人跟他随行。
所以，刚出营门口，林楚凡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