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遗弃的仙（一）
那老者胡子花白，戴着绘有诡异符号的面具，操着沙哑撕裂的声音道：“唤老身来所为何事？”
少年抬眸，音色冷冽：“气运之女当真是洛思娴？”
“老身占卜多年，从未出错。”老者冷哼，不满少年对他的怀疑。他可是倍受敬仰的巫师，何曾出过错？
冼知初再问：“谪仙玉就在气运之女身上？”
“伴随气运之女而生，不会有错，但距觉醒还有一段时间。”
“何时觉醒？”
“这是新的问题。”老巫师厉眼如鹰，目光甚是贪婪，“需要付出其他代价。”
“不过是蛟血，有何不可？”
少年不以为然，撸起衣袖准备放血，老巫师拦住了他。
“蛟血虽稀有，但谪仙玉关乎下一任继承者，更有甚者可化龙成仙，付出的代价自然要更多，单凭蛟血远远不够。”
少年眯起桃花眼，“你想要什么？”
“蛟目乃天材地宝，极其罕见。我取你本体一目，你依旧可化作人形，并无大碍，却有一目不能视，可考虑清楚了。”
少年的高马尾被夜风吹起，身形颀长劲瘦，却也单薄。
他抬眸望天，月明星稀，黑云如墨，渲染着九重天之下的星河。这样的景色，他见过太多了，但自今后起，见的不过是残缺的，似乎也有点不舍了。
求道路上有舍有得，他向来知道。谪仙玉有多重要，他也知道。为此，他可付出任何代价。
不过是一目残，日后若能达成心中所愿，值得。
“好。”他不再犹豫，灵力凝于指尖化作利刃……
这边，洛月遥打着哈欠，到底是扛不住了。她抬眼看向对面，发觉冼知初屋内灯光不再，心底顿时安定了不少。
红色发带搁置于梳妆台前，她散开发髻，一遍一遍地梳着长发。
阿姐说过，他身世悲惨，年幼丧失双亲，此后乞讨为生，就连身上也是疤痕无数。她只能尽己所能给他温暖，毕竟这是一位比她还要惨的炮灰。
她叹息，天下炮灰皆可怜，日后只有她和他能互相依偎了。
翌日，冼知初起迟了，由裴云出门买的朝食。
洛月遥吃完饭，揣着头天夜里的疑惑找到裴云，同他一齐坐在院内研究阵法。
麻雀落于枝头，叽喳叫个不停，扑飞时又晃掉几片落叶，恰巧坠在洛月遥脚畔。
洛月遥将阵法所疑之处悉数指出，裴云一一指点，模样认真。
洛思娴练剑归来，坐在了另一个石凳上。她也想听他们的讲解，无奈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没多久昏昏入睡，还提醒着小妹注意她别流口水了。
与之截然相反，未吃朝食的冼知初听得倒是起劲。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裴云的每次指点都恰好能让他豁然开朗，整个人蠢蠢欲动。
多一技傍身总归是好的，这点他认同洛月遥。
只是一目失明，到底让他有些不适，甚至有着些许痛感。他趁无人注意，抬手遮住左眼，又将手放了下来，连带眸底光芒都暗了些许。
果真是瞎了只眼，他失去了一半的世界。
自嘲一笑，又想着为此而得到的消息，他完好无损的右眼再度泛起光芒，灿若琉璃。
相安无事的日子终归要结束，洛思娴钱包告急，裴云冷眼旁观，被安了个“史上最无情债主”的头衔。
洛思娴：“我答应了要教小妹符咒的，这下没钱买符纸，还怎么履行诺言？我就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洛月遥：“符咒一事暂且不提，咱先度过眼前难过再说。”
怀着阿姐的期望，洛月遥出门打探消息。系统最近活了，提醒她《贫穷女主想上天》快发展到万妖秘境的环节了，让她务必将剧情掰回原来的轨道上。
万妖秘境地势凶险，地处陇原，自形成起可束缚妖鬼，震慑甚强。
仙人知其妙用，将此处割据出一个空间来关押无数妖兽，皆为恶极之辈。由仙人每年加固法术禁锢，供凡间修士提升修为所用，开启时间为每一百年一次。
里面机缘甚多，稀有草药数不胜数，随便一样均可到外买个好价钱来。加上妖兽内丹珍贵，同样难得，说遍地是宝也不为过。
但有多大的机遇就伴随着多大的风险，妖兽凶残，兽性未除，遇到厉害了的也只能以命相搏。珍草亦由妖兽守护，它们均可吸收灵力提升修为，欲摘灵草需打败其畔的守护妖兽。
总而言之，死在里面的人数不胜数，叫人望而却步。
果不其然，洛月遥在路上遇到几个修士，听闻他们窃窃私语的讨论目标正是万妖秘境。
一百年才开启一次，里面的机缘皆可叫人忘却生死而赴之。
洛月遥感慨，女主的气运就是好啊，一百年开一次的秘境都能叫她碰到！
回去后，她将万妖秘境将开的消息带给了洛思娴等人。
几人算算时间，恰巧剩余半年，即日出发亦可早些达到秘境附近，无须着急。
“万妖秘境内有大妖出没，非凡间寻常妖怪所能到达的境界。若真要去，大家需一起行动。”裴云正色厉声，将未知的危险提前告知剩余三人。
洛思娴心大，只要有钱赚，除了杀人放火，她都可。万妖秘境很危险？但是金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忍不住！
洛月遥看向冼知初，她从始至终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明明不相信任何人却又愿为报恩跟他们捆绑在一起，愈想愈矛盾。
冼知初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眸直视着。被发带高束的乌丝垂在肩后，几缕落到肩前。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长睫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洛月遥总觉得他的眼睛没有原来勾人了。
“你要去吗？”洛月遥心情忐忑地问着，她怕他告别，怕炮灰男n号就此下线，再没有戏份了。
冼知初移开视线，颔首道：“去。”
据老巫师所言，谪仙玉会在万妖秘境内觉醒。他本思索该如何同洛月遥等人道别，没想到目标竟出奇一致，倒也方便了他。加上有气运之女在畔，路上机遇必定不少，他不能放弃。
裴云未作阻拦，他知道冼知初学了些阵法和符咒，比洛月遥更有天赋，甚至有了自保的能力，根本无需他出手相助。
四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前往万妖秘境。
三人商量着路上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只有洛月遥托腮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红色发带在耳后轻轻飘动，她圆眼一眨不眨，显然是想得入了神。
她记得系统白日里曾好心地提醒她，大反派凌绝初会现身于此次秘境内。而她，最终也会死在他的手里，也就是说，她的寿命最长也只剩半年多时间了。
要不，等凌绝初出现的时候，自己去抱他大腿试试？
可万一这反派脾气不好呢？自己还没靠近就被打死了咋整？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洛月遥甩了甩头，将杂念摒于脑后。
第二日，四人踏上了前往陇原的征途。
洛思娴穿了一身新买的白色衣裙，走动时裙摆如花瓣展开，衬得她身姿窈窕，出尘清丽。唯一不和谐的是，她正背着她的大包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冼知初见状，毛骨悚然，自然想起了里面存有一条上古花裤衩的事情。
真不知她是什么怪癖，连这种东西都宝贝似的不肯丢！
可若他知晓洛思娴曾在光天化日下激情四射地甩着这条花裤衩并引以为豪，大概会再次怀疑巫师所言，一辈子都想与这个不正常的气运之女保持距离了。
四人长途跋涉多日，奈往越往西越是人烟稀少，多的是沙漠荒林，偶尔也有妖兽出没，他们只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有时也会碰到送上门来的妖兽。凭借妖兽内丹卖个好价钱，洛思娴又攒了点小钱，开始思索着下一顿吃什么大餐了。
多日后，枯林内现村落一座。
此刻已近戌时，正是准备休憩之刻。洛思娴眼睛一亮，直呼自己终于能不用过那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了。
她真的不想过那种啃大饼时吸一嘴土，在饮清泉时被妖兽吓一跳的日子了。
怀着此番雄心壮志，她就近敲了一户人家的门：“有人在吗？请问可以借住一宿吗？”
半晌，无人应声，有老母鸡咯咯哒地从棚内飞出，扇着翅膀，趾高气昂地走着。
洛思娴以为屋内没人，冼知初却抬了下眼，见灶房上炊烟升起，意识到他们恐被人故意拒之门外。
“算了，我们去往下一家吧。”洛思娴讪笑着，岂料接下来的几家如出一辙，明明有人却与外来人有过多接触，避之不及。
村内草垛堆得到处都是，有公鸡带着母鸡成群结队地走，不见人影。
在洛思娴即将敲下一家门的时候，裴云拦住了她：“大喇叭，你太凶了，我来。”
“你说谁凶？我是怕他们听不清。”洛思娴吃瘪，也只得承认自己继承了师父的优良传统，喜欢提高声音说话。
她不服气道：“裴抠门你来敲，我不信有人给你开门。”
似为了专门让她认命，裴云才抬手，有位老伯在他敲门之前开了门。
洛思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直叹自己气运甚差。
“你们有事？”老伯开了个门缝，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不敢开大，怕这些陌生人随时闯进来。
“我们从义阳城前往陇原，途经多日得见落脚之地，不知老伯可否许我等暂住一宿？”裴云气质如玉，说话温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更适合作为谈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