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公平交易
所有人都知道,在大扫除之前,应该先把东西搬到外面,这样,才能够将角落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海盗们也不例外,甚至更为极端。
“那边的,把挡板全给我拆了——诶诶诶,别他娘的拆窗户啊!”
“报告!这些大炮也要全部搬出去吗?”
“呃,大炮?等我看一下图纸……嗯,嗯,不!所有的武器都不要动!”
“了解!”
“嗯。”
“……指挥的!”
“叫老子干嘛?!”
“绞盘要拆吗?”
“拆了你来把海里的锚提起来吗?动你的脑子想想!”
“——搭把手,这个东西我盘不动!”
“什么?”从雷恩船厂那边领取了工程图纸的指挥海盗当即破口大骂,“混账东西,那是系桩!见鬼,你真的是水手吗?!”
“——等等,你干什么?住手,那是我的箱子,放下它!”
“什么你他妈的箱子,这是老子的东西!你才是,撒手!”
“混蛋!老子是指挥!”
“我特么管你是谁,拔剑吧!”
“妈蛋,谁怕谁?!”
“……”
他们几乎无视了一切,所到之处只有一个字——
拆!
其实大多数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副船长发出了命令,让自己去做该做的事,可什么是该做的事?
不知道啊。
不过别人都在嚷嚷着什么拆呀砸的,好,那就砸吧!
反正弄错了,也错不在我!
……
……
我叫雷德。
是一名盗……好吧,现在是一个奴隶。
今天我早早地就准备睡觉,毕竟我没有自由,不能到处乱跑,而且把抢来的食物都给别人了,实在饿得慌,睡着就好多了。
今天我体力消耗严重,非常累,浑身酸痛。不过我想,今晚也许会是个难得的平静夜晚也说不定。
因为我离开了奴隶市场,在一艘船上。这里虽然有上千人,难免有人呻吟、有人打呼,但应该不会有人撞一夜的铁笼吧?
的确没有。
只是情况更糟糕了而已。
不知怎的,楼上传来巨大的动静,我能感觉到这艘巨舰在颤抖。我害怕极了,根本睡不着,只能看着那群海盗,不断地上上下下,搬运着东西。
……
……
“喂。”
“啊!!!!”
全神贯注看着楼梯的雷德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巴掌,整个人直接吓到失色。
“你没病吧?”
“你——”雷德猛地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背着手的罗南发出疑惑的声音,说道:“奇怪哦,我是一个奴隶诶,怎么不能在这里了呢?”
“……你怎么说话的腔调这么怪?”
“因为我喜欢——”在雷德那又宛如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罗南笑了一声,“开个玩笑,别苦着个脸嘛。”
雷德苦着脸道:“可我觉得不好笑。”
罗南耸了耸肩:“那我劝你还是笑一笑,因为——”说完,从背后拿出两串烤肉,“瞪瞪瞪瞪!我呢,给你带了这个。哈哈,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人还不错”
“我去,你——”雷德赶忙把人拉到阴暗的角落,舔了舔嘴唇,“好兄弟,你是哪里搞来的?告诉我,回头一起给大伙谋福利。”
“喔~这倒不用你来操心。”说着,罗南把食物递了过去。
“哇!这,真的是给我的?”
罗南点了点头。
雷德将肉串放到面前,猛吸一口香气,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下它!但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他疑惑地看向罗南:“不过为什么要给我?”
虽然我们一起工作,一起将没用的废品扔进大海,但终归只认识才不到一天,这似乎……
罗南突然露出如菊花般灿烂的笑容。
雷德顿时菊花一紧!
虽然他长得挺那个的,但是我是一个正常男性!
雷德连忙摆手:“等等等等!算了算了,一顿不吃饿不死,我——”雷德十分不舍得将肉串递还给罗南,“不要了!”
“诶唷,别介呀,来,我喂你,啊~”带着甜美的笑容,少年拿着肉串往青年嘴里送。
雷德脸色发绿,头如拨浪鼓:“不不不不!”
罗南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再退一步我就捅死你。”
骤然间,雷德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一幕幕,丝毫不敢怀疑对方的话里有假,果断选择立正站好。
不出意外,正如自己所想!妈的,那肉串离自己的嘴越来越近。它散发着香气,令人垂涎三尺,可此刻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然后,它猛地缩了回去。
只见罗南冷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喂你吧?”
变脸比翻书还快!
雷德心里嘀咕,弱弱地道:“怎么会呢?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你知道就好。拿去吧,这两串的确是给你的。”罗南说,“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
在雷德疑惑的目光中,罗南又一次露出了笑容,还拍打着自己的后背:
“你的情报非常不错,非常具有时效性。好兄弟,来,我们去那边,你再跟我说说我没听过的。”
雷德表情僵硬:“你别这样,真的,我怕。”
罗南问:“你怕什么?”
“我真的怕你突然捅我一刀。”
“什么?”罗南不敢置信,甚至愣在了原地,“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种人?”
雷德略有迟疑:“难道……不是吗?”迟疑的不是对回答的肯定性,而是怀疑对方会不会动刀子。
“你?”
罗南脸色一变,有些悲伤。
我以真心换真心,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结果你居然是这么想我的?
“你猜对了。”
雷德浑身一抖。
罗南露出阴森的笑容:“我的确是这种人。哈哈哈。”
有时候啊,逗小弟弟玩玩儿倒是挺令人开心的。不过比起男生,果然还是逗小妹妹更令人心情愉悦~
但现在条件不允许呀。
哪里来的小妹妹?
——呃,什么你说人雷德也不像小弟弟啊?嗐,你看他这傻样,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吧。哥二十岁的时候,人可不是刚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嘛?
做人不要那么苛刻。
……
……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一个人从背后突然袭来,险些将沃辛斯撞倒在地。他皱眉,愤怒,大声喊道: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说借过?你这么有礼貌,还是一个合格的海盗吗!?”
青年海盗:“……”
“唉!这些新人,一届不如一届。”
船舱的拆除工作火热地进行中。
非常顺利。
堆积的东西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沃辛斯理应高兴,也的确很高兴,可眼眸深处始终有几分犹豫。也不知是自己老了还是怎么,最近——特别是今天,时常想起曾经的事。
话说今年,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要问为何?因为今年,正是伟大的图德·莫里斯船长夺得霸主号舰队的第三十年。
而我,也已经加入二十七年了……
沃辛斯看着一个又一个海盗从自己旁边经过,望着一个又一个陈旧的物件被搬走,他不知道那些东西存在了多久,只是觉得自己就像它们一样,正在被抛弃。
他在舰队里小有地位,更是仅存的、已经为数不多的元老了,甚至资历比除了大队长以外的三位队长更老。
因此,知道一些消息:此行的终点,需不断向北,途经千星群海、海盗湾、风暴海,最后停在森林海深处。
此行,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重要。
关乎到整个舰队的未来。
目标只有一个:夺得世界仅有十二件的上位魔圣器之一。
那时……舰队的未来,无法估量。
但那个时候,自己又将在这艘船上扮演什么角色?
……
沃辛斯来到第十五层,很快就锁定了不远处靠着木柱的少年。
“喂,你……那个谁?”
妈的,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没跟我说过啊!
罗南抬头,然后挥手示意:“长官!这里这里。”
沃辛斯迅速来到跟前,低声喝道:“长官?现在又叫我长官了?不久前你可是一口一个‘你’的!”
“别呀,我那时不是心情不好嘛。”
“少废话!收起你的靴子!”沃辛斯把一双质感还不错的靴子递给罗南,然后低声质问道:“老实告诉我:上面的海盗现在又砸又抢的,乱成一团了!背后是不是你在搞鬼?”
正美滋滋观察着新鞋的罗南听闻此言,连忙抬起双手,满脸真诚:“冤枉!长官,我何德何能命令那么多海盗?我承认,一开始是想找点帮手,可现在这情况跟我真没多大关系。”
沃辛斯眼睛微微眯起,沉吟道:“你说得有点道理。”
“嗯嗯!……说真的,我还想问呢,到底是谁在船上喊了一嗓子,我的计划有点被打乱了。”
“……你有什么计划?”
找几个帮手帮忙砸。
罗南摆手道:“别管什么计划了,我那个计划跟现在比那就是个屁!现在才是理想中的状态啊!”
“嗯?!”沃辛斯眉头一挑,脑袋不自觉扬起,“对,没错,正是我请求副船长传达的命令。”
“?!”
罗南凝视片刻后笑道:“不愧是你,轻易就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真心称赞。
刮目相看了属于是。
“不然怎么说,我才是长官呢?”
沃辛斯到处看了看,发出疑问:“不过为什么从这一层开始,他们就不砸了呢?只拿东西不开砸,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
罗南脑袋不自觉扬起:“对,是一个叫加里奥的人下的命令,他说从十五层开始,让专业团队动手。”
沃辛斯一愣:“加里奥?那是谁?”
罗南傲然一笑:“正是在下。”
“……专业团队?”
“正是这一层长官你所见到的奴隶,以及明日你为我斡旋而来的帮手。”罗南顿了顿,接着说,“嗯,主要是那些帮手。”
“……好吧,只要你能按时完成,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插手。”
“谢谢。不过长官,你答应我的食物呢?何时送来?”
“我主要就是来和你说这个的。”
“嗯哼?”
“上面的那些疯子杀疯了,把主副餐厅都给拆了,现在问题很大,别说你的食物没法儿解决,就连我们的食物都暂时没办法供应。”
“哇偶~!”
罗南先是震惊,然后表情一冷:“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来和我说这个,你不会找人去城里买回来吗?”
沃辛斯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息,看着罗南幽幽说道:“我也许并不聪明,却也不傻。副船长下的命令,最多是让那些人搬东西,可没让人开砸,再结合刚才你说的:加里奥下的命令,我完全有理由认为你是罪魁祸首。”
出乎意料地,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赶快重建餐厅,但答应你的食物,得过几天。”
罗南耸了耸肩,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有舍有得,我完全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最好是这样。”
沃辛斯转身离开,罗南却是放下靴子,连忙追了过去。
“诶等等……我是可以接受啦,但不代表别人都行。”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金币递给沃辛斯,在沃辛斯震惊的目光中双手合十笑道:
“拜托,随便买点量大管饱的食物让人送来咯~就当,是在帮你自己?”
什么?
这个狂妄的小子,态度竟然这么好?
不会有诈吧?
沃辛斯不敢置信,甚至有些震惊,但也想要找回厂子。
笑话!
我会怕一个连魔力反应都没有的小鬼?!
他嘴角一挑,露出戏谑之色:“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求我?”
罗南身子一正,认真地说:“我建议你理解为:一场公平的交易。”
语气没有很强硬。
如果没什么想法和把握,他通常不会招惹一个明显有心事且自己打不赢的人。
“哦~?那如果我说‘不’呢?”
罗南眨了下眼,显得有些无辜,徐徐道:“那这就是长官你的自由了。虽然说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但以我的现在的资本,完全没资格向你提要求啊。”
“不!你有!”沃辛斯坏笑道,“只要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并舔我的脚,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哦,那还是算了吧。”罗南毫不犹豫就选择拒绝,笑着说,“说实话,这些人怎么样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说说而已,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钱也不用还我,就当孝敬您的。”
沃辛斯凝视着罗南,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嗤笑一声:“好小子,我还真是看不出你在想什么啊。”
罗南笑而不语。
沃辛斯说道:“好吧。行,但在那之前——你得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钱?”
罗南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他不屑说谎,于是和往常一样,如实相告:“在港口吃饭的时候,跟海盗们玩儿了几盘游戏……嗯,就你们之前玩的那种,纸牌游戏。”
“哦,原来是——等等,你说什么?”
沃辛斯一愣:
“吃饭?你说你在港口……吃饭?”
“你?”
“还在下命令?”
沃辛斯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但他不想等罗南回答,而是自己挠着头离开。
他要自己解开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