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从众效应·上
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当作燃料的木材发出“噼啪”一声。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切斯特的声音逐渐增大，很快就让附近的海盗投来了视线，“小子，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哪里像是一名伟大、自由的海盗？！”
罗南表情一冷，甩开他的手：“拿开你的爪子！”
我生气了！
一旁的海盗出声：“怎么了，切斯特，干嘛这么大脾气？”
切斯特死死盯着罗南，回应道：“嘿，伙计们，看看，我们这儿混进了一个奴隶！”
“什么？！”
“奴隶竟然敢跑来我们这儿！？”
“什么？奴——卧槽，长得挺漂亮啊——你们别动，留给我！”
周围的海盗议论连连，甚至已经有人上前，摩拳擦掌，欲大干一番！
罗南是一个很少生气的人，就算偶尔会，但也不会表现出来，通常会自己消化，绝不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而且他不记仇！
只是有些执着。
“为什么？”罗南开口了，以不小的音量。
他看着切斯特，脸上有着愤怒，发出质问：“为什么你认为我不是一个海盗？”
切斯特懒得废话，直接重拳出击！
“因为你——”
但是，罗南比他更快，更不讲武德！切斯特才刚握紧拳头，罗南就已经一记耗油跟轰击而出，狠狠地打在海盗的下巴上，将其打翻在地。
“因为你认为只有像你这样的丑八怪才配当一个海盗，而我们——”罗南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对于不能说话的人，他愿意替对方说完。
他展开双手，如同天使的翅膀，虚空拥抱了附近的所有人：“而我们这样英俊的家伙，不配成为一名伟大、自由、光荣的海盗！难道长得好看是我们的错吗？我们只是想追寻自由！长得好看，不是我们的错！”
他看向众人，用力挥舞着双手，呐喊道：“大家说，对不对呀！？”
“我草，太对了哥！”
“他说的没错！”
“这，好像问题不是这个——”
罗南听到此话，果断指向坐在地上正捂着下巴的切斯特，怒喝出声：“混账东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难道在你的眼中，我们的罗兰队长，也不是一名海盗吗？你认为他不配待在这个舰队，你认为他该是一名奴隶？！”
“！！！”
附近的海盗眼眸骤然睁大，不再犹豫，齐齐喊道：
“卧槽，对啊！”
“没错！切斯特你个丑逼，居然敢质疑我自由海盗的身份？！”
“切斯特你竟然说罗兰队长是奴隶，你想死了吗！？”
“不是！”切斯特两眼一瞪，摊开双手，“我哪里说过这些了？！”
直接有人吐去了口水。
“闭嘴，狗东西，还敢狡辩！”
罗南默默退至人群，默默看着这一幕，眼中不由浮现几抹戏谑之色。
我生气了？
我装的。
嘻嘻。
多亏了雷德！是他告诉自己有关血帆海盗团的配置。虽然不完全，但顶点的那几个权力位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雷德，我的好兄弟！
选择认识你，不是一个坏选择！
看着涨红着脸，几乎被口水淹没的切斯特，罗南干咳一声，然后扯着嗓子喊：“把他送去审判！”
有人一惊，心道对啊！光在这里吐口水有什么用？要给他惩罚！他居然敢骂我是丑八怪？！——不对，是质疑我海盗的身份！
“妈的，给我把他捆起来！”
“送去审判！”
罗南喊道：“审判！”
“审判！”
海盗群情激愤，很快就把切斯特捆成了一个粽子，被当成接力棒在海盗们的头顶传递。
便在此时，罗南追了出去，将其拦住，在海盗们迷惑的目光中高呼：“够了！家人们，停止这场闹剧吧！”
有一个光头怒喊：“你个娘们儿，在叫什么东西？！把他送去审判！”
罗南眼神骤然一变，现在就想把这个光头给拧下来，但不是时候。所以只能满脸悲切地道：“可无论再怎么样，切斯特也是我们的战友，我们一同在大海上航行了这么久，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错误就让他丧命！”
一旁的海盗说：“可他骂我——不对，是辱骂罗兰队长！”
“这……”罗南陷入犹豫，声音有些不自信地说，“这其实也实在不能怪他。毕竟样貌是很难改变的，就像你我可以轻易迷倒万千美少女，而他只能……呃，不说了。”
我只能怎么？你说啊！
被不知道什么布塞住嘴的切斯特无法开口，只能死死瞪着一脸遗憾（遗憾切斯特长得丑）的罗南。
罗南摇着头，心情有些低落地说道：“总之，这只是嫉妒在作祟——他只是在嫉妒罢了，不至于被送去审判……当然，我也会嫉妒，谁又不会嫉妒呢？那是正常人的情绪，恰恰证明了我们鲜活的生命。而你，我的朋友，你也一样。你也会嫉妒。”
旁边的海盗点头道：“不。我绝对不会嫉妒！”
罗南眼睛微眯，然后感情充沛地朗声说道：“不过归其根本，错在我！错在我没卸下脚镣就出来乱逛，再加上我非凡的外表，才让他一时被嫉妒给冲昏了头脑，无法分辨是非。”
“是我的错！”
这时，海盗们齐齐望来，还没发出质疑，罗南便率先说道：“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们误会，但这是我的标志。”
“标志？”有人问，“什么鬼玩意儿。”
罗南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右手按住心中的位置，俨然道：“没错，标志！一如王冠之于国王、白袍之于信徒、长剑之于骑士、魔法之于术师……你！对，到处乱看的那个，没错就是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戴上眼罩？是眼睛不好使吗？”
四处张望的眼罩海盗摇了摇头：“不是。”
“那么是我们的战斗，或者说是你的工作，需要这样做来快速适应光线吗？”
“不是。”
“那是你的眼睛长得很奇怪，不想被别人看见？”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戴眼罩？”
“因为这是——”
啪啪！啪！
罗南拍了拍手，又接了个响指，指着他，直接帮他回答：
“你的标志。”
随后又指向另一个人：“那你呢？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在脖子上装一个铁环？”
“呃……”被指着的海盗说：“这个铁环属于一种魔法道具，可以一定程度增加我对魔力的感应。”
“你不觉得勒吗？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儿吗？”
“……有点。”
“你为什么不把它装在你的手臂上？我看它的尺寸很合适啊——你为什么偏要装在脖子上？”
“呃……因为效果最好。”
罗南点了点头，不是很懂这玩意儿，不过如果装在美少女脖子咳咳！不过这有助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么，和大家说说，是不是别人一眼就能通过你脖子上的铁环知道，你是谁？”
“这……”海盗稍作沉吟，然后皱起了眉头，十分认同，但还没明白为什么，“对！没错！”
罗南加以引导：“那么，这是你的……”
那名海盗脸色大变，恍然大悟，惊呼道：“这是我的，标志！”
罗南咬牙挥动拳头，喝彩道：“没错！就是这样！”
周围的海盗被带动情绪，连连惊叹，试图在自己身上寻找属于自己的标志。
但仍然有部分人没有被带动，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脚铐这种东西？明明有更好的。喂，小鬼，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罗南看向那人，直接噗嗤笑出声：“有意思。这位朋友，在你质疑我的选择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穿一件……呃，”他微微甩动着右手，表情微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粉色的裙子？看样式与材质，这似乎就是一件价格不菲的普通女性及膝裙。瞧，还是蕾丝边儿的。”
“！？”
那人一怔，只感觉有许多双眼睛看向了自己的下半身。
顿时间，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那人想要逃离、想要掩盖，可是……“这样，我不就是自己承认了吗？”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他没有逃跑。
紧接着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不断地扩大，很快就遍布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他开始感到羞耻，以及……
……
……
沃辛斯在城里挑好了靴子，回到船上：
放眼望去，甲板凌乱无比，到处都是钩索、帆布以及累趴的工人们以及他们的工具。这并非没有回报，他们完成了整艘船的船帆更换，仅用了一天。
确切地说，是在十五个小时里。
“惊人的效率！”沃辛斯找到这些强大工人们的老板，“德卡特，你的团队让我感到可怕！不愧是东海首屈一指的船厂。”他展开臂膀，朝着光着膀子的胖子走去。
是他？
德卡特眼睛微微眯起，只能笑脸迎接：“诶唷，这不是罗杰尔先生吗？来得真巧，就在几分钟前，我们完成了最后一张帆的更换，接下来只要再把这里收拾收拾，就可以完工了。”
“呵呵，德卡特，说话别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即可。”没有被拥抱，沃辛斯也乐得自在。
“那可不行，我的顾客，理应受到尊敬。”
去你的！鬼知道你们这群人会不会一刀突然把我给砍了？说话客气点，起码能减少这样的可能性！
看了一眼沃辛斯右手上的崭新靴子，德卡特问道：“寒暄就到这里吧……罗杰尔先生，找我是有什么别的事吩咐吗？”
沃辛斯点了点头：“如果没错，明天就要开始甲板的清洁工作了吧？”
“没错。”
“嗯……简单来说，我手底下正有个人，领着奴隶们在进行甲板的拆除工作。”沃辛斯来回踱步，“我希望明天你能和他交流一下，争取在明天彻底拆除船上不需要的设备，尽早进行清洁工作。”
“没问题，罗杰尔先生。”德卡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继而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在明天——最好是今天晚上，就把船上停留的水手遣散。”
“这会影响你们的速度？”
“这会影响我们的速度。”
“……行。我会跟人说的。”
沃辛斯低头朝着霸主号的尾楼走去。那里有他要找的人。
与相较起来十分平坦的船首不同，这艘船的尾楼亦是十分高大且宽敞。
瞧着心事重重的沃辛斯，德卡特冷哼一声。
你再怎么样，有我更难吗？
开工第一天，就已经烧掉了好几万金币，连员工都有不少受了伤，暂时不能——甚至是永远无法——参与后面的工作了。
别说定金，我连最后能不能拿到应有的酬劳都不知道！
该死的海盗！
但他可不敢摆臭脸，只能摆笑脸：“等等，罗杰尔先生！……你能告诉我，和我对接那位的样貌特征吗？”
……
……
“什么，马雷夫队长不在？”
“啊？你说啥呢？马雷夫队长每次靠岸都要去采购物资，从来不再船上的。你又不是最近才加入，这么惊讶干什么？”守门的海盗一脸诧异。
沃辛斯也是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会忘记这个，不过还是问道：“那现在还有谁在船上？”
“呃，我想想啊……唔，现在似乎只有哥德尔船长还在房间里了。”
大副。
沃辛斯听见那三个字，内心微微一颤。
不久后他来到尾楼的第二层，停在了一扇木门前。
室内。
浑浊的目光从怀表中镶嵌的照片上收回，哥德尔将其合上，然后收进抽屉，最后——
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门外的那道人影。
他倒想看看，外面的家伙到底能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