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女
“父皇,我们的旗帜为什么是太阳?”
“那是因为我们要像那太阳一样,驱散黑暗与苦难,平等地照耀每一个人。”
“那大家会很开心吗?”
“是的,伊妮娅,所有人都会……”
记忆中,他是那般的慈爱,就好像阳光一样,温暖着女孩幼小的内心。可似乎就像所有的故事都必须要有转折一样,他似乎在逐渐远去,阳光变得冰冷。
即便如此,她也相信,父皇从未远去,只是有人更需要他。而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更温暖的光回来,然后照耀所有人……就如同所有的故事都会迎来美好的结局。
朦胧中,伊妮娅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伴随着如同父皇一般温暖的光。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轻轻睁开那双犹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眸。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一个表情严肃的金发少年出现在眼前。他的手中闪耀着圣洁的法环,其中流溢着温暖的光。
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她还在想着发生了什么,突然一张胡子脸闯进了视线。
“殿下!”
“啊!”
少女宛如受惊的小鹿,一下子闭紧了双眼,然后一拳挥出!
啪!
塔伦站直身体,闭眼品味方才的力道,有些安心:“嗯!从力道来看,殿下身体状况很好!老爷子,不用担心了!”揉了揉挨了一拳的鼻子。
罗兰起身,神色微妙地瞟了眼对方,默默退到一边。
“殿下,很高兴您能没事。”满脸皱纹、发丝苍白的老者关切地看着座椅上的少女。
有熟悉的面孔出现,少女惊慌的情绪得以缓解,轻声念着:“贝拉尔德爷爷……”她看向四周——房间并不算宽敞豪华,但整体还算干净。可这里是哪里?
“我们这是在哪儿?”
老者微微叹气一声,轻声道:“殿下,我们在船上。”
“纠正一下。”站在门口的金发少年举手发言,“是在臭名昭著的血帆海盗图第四战列舰光辉号上。”
伊妮娅面露困惑。她没听过血帆海盗图,更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只是那同父皇一般温暖的光令她心生好感。
可是大家都说,海盗都是坏人,他也是坏人吗?
于是,困惑的少女问道:“那你是坏人?”
罗兰摇了摇头,弯腰行礼,轻笑道:“尊贵的皇女殿下,我追求的是理想与自由,严格来说,并不算恶人。……抱歉,原谅我的无礼,我对贵族礼仪实在不够精通。”
“啊……没事。”听到答复,少女有些安心,但仍旧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快速眨着眼睛,仿佛是进了沙子。目光不断地移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她在房间的角落,发现一个神色冰冷的男人。
“呃……那个,”她仿佛找到了救星,眼中出现希望,唇齿轻启,右手指以她以为难以察觉的幅度轻轻煽动着,“特洛司卿,你能过来一下下吗?”
罗兰看着一切,表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暗地里却是皱了下眉头。
你……身为帝国的皇女,语气这么不自信吗?
而那位神色冰冷的男人特洛司来到了少女的身旁,俯身聆听;伊妮娅见状扬起脖子,附耳细语:“我、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特洛司微微点头,他完全明白了。于是在少女耳边低语道:“殿下,我与他交谈。稍后我点头您就点头,我摇头您就摇头。”
伊妮娅忙不迭地点头。
对谈话内容一清二楚的罗兰:“……”
然后冰冷的特洛司直接看向罗兰,发出了质问:“你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一旁的伊妮娅听着,不由抬头看了特洛司一眼,放在膝前的双手不由捏起了拳头,十分紧张。
……有意思,看来您是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对吧?
敢这么和我说话?
但为了计划,我便将其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了。
“……咳咳!”罗兰干咳两声,左手背负,微笑道:“罗兰·拉莫利诺·维特默,很荣幸认识各位——”说着,看向被三人拥护在中央的少女,“尤其是您,皇女殿下。至于我——”
“嗯。”
?
这时,伊妮娅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打断了罗兰的发言。
罗兰一怔。
听着对方的介绍,特洛司微微皱眉,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始终想不起来:“维特默?我曾经听过这个姓氏。”
“……是的。直到我祖父那代,我们家族一直是光耀帝国的贵族。”罗兰对此没有隐瞒,全盘托出。
以最真实的情报,换取足够多的信任。
“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不堪的过往,被贬为了平民。”
“怎么了?”伊妮娅好奇地问。
她突然的发问,让身后的贝拉尔德骤然一惊,投去凝视的目光;让特洛司一怔,就连左手边的汉子塔伦都瞥了她一眼。
这,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伊妮娅有所察觉,转头看了眼背后的老者:“嗯?”
贝拉尔德立马移开视线,眼角余光看向特洛司,有着几分责备。
特洛司面露惭愧。
他也没想到啊。
“怎么了……这……”罗兰皱眉,这个问题问倒了他。
我要把家族之耻“拉莫利诺”的事儿说出来吗?……倒也无所谓。
金发少年这样想着,低头整理好语言,正准备说话,没想到特洛司开口了:“不必多言!殿下只想知道你有何目的。”
“嗯?”
罗兰一愣,稍作沉吟后说道:“嗯……身为帝国的一份子,更身为曾经享受过权利的贵族,哪怕不在那片大地,我也理应为皇室尽责。目的?我没有什么目的。”
罗兰神色为难,低着头说:“可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的话,那就是希望殿下能在陛下面前,为我的家族美言几句。哪怕无法恢复贵族的身份,至少……”
话语戛然而止,他故意没有继续说,因为他在等。
他在等这个时候该说话的人说话!
几秒过后。
他抬头一看,只看到那个神色冰冷的男人一直点着头,而坐在椅子上的皇女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后面的话。
皇女?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你说话呀!
哑巴了吗?!
天呐,怎么光耀皇室会有这种人?
罗兰深吸一口气,藏在背后的左手握拳,沉声道:“殿下——”
不料他开口的同时,背后的老者轻轻拍了拍皇女的后背,她抬头一看,赶忙反应过来,点头道:“好呀,我回去就和父皇说。嗯。”
“?!你?”又一次被打断,罗兰忍不住迈出一步,闭上双眼,然后微笑,“感谢您的仁慈。”
好吧,好吧。
这位皇女似乎现在有点神志不清。
但是没关系,时间还很多。
“呼!我想说什么来着——噢,对了。”罗兰调整好心态,决定直接和特洛司对话,“皇女殿下有在报纸这种大众传播载体上露过面吗?”
妈的,这皇女是老几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但是不怕,特洛司为其解答:“不曾。皇女殿下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
“这样啊,那就好。——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们现在站着的,是血帆海盗团的第四战列舰光辉号的副官室,而我——”
“你是副官?”
“我不是!”罗兰吼了一声。
他本来没想这么大声的,毕竟开口的都是皇女,现在就得罪不太好——但好在,这次开口的并不是皇女,而是叫什么狗屁塔伦的骑士!
“请容许我把话说完!”
现在,四个人有三个人都听出了对方口气中的怒意,连连点头。
见状,罗兰松了口气,接着说:“而我,是这艘船的船长,同时也是血帆海盗团的四队长。”
“……”
“……”
贝拉尔德说:“请继续。”
没有被打断,罗兰状态好起来了:“血帆海盗团的船长图德·莫里斯的大名想必不用我过多赘述——”
塔伦点了点头:“对,我听过。”
罗兰瞪着他,语气平静:“在这个舰队中,我顶多算六号人物,因此,不能够保证各位的安全。请不要打断我!我想说的是,各位、当然最重要的是皇女殿下从未露过面,别人不知道各位的身份——而现在你们,是以奴隶的身份来到这艘船上的。”
奴隶……
船?
听到这里,伊妮娅似乎想起了什么,抿着嘴巴,露出悲伤的表情。
但是罗兰根本就不想理她。
接着说:“舰队,将在三天后起航,如果顺利,预计将在四个月后停靠在珊瑚海的白鱼湾。而到那个时候,我会找机会让你们坐上返回大陆的飞空艇。在此期间,我希望各位能够扮演好‘奴隶’这一角色。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请忍耐。被图德发现的后果难以想象,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
皇女的表情仍然很难过。
另外三人则是对视一眼,由长者贝拉尔德颔首:“有什么具体事宜?”
对于这个问题,罗兰很满意。
“是的。为避免暴露,我将为诸位施展禁魔咒。”
塔伦大惊:“你行?”
罗兰咬牙:“我行!”
贝拉尔德面露迟疑:“可若发生意外……”
罗兰道:“为此,我会为各位施加保护魔法。毕竟除去船上可以预见的麻烦,我们途中还将经过海盗湾,届时有极大的可能与海盗王发生冲突。”
哦……还附带监视效果吗?两位术师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眼下别无选择。
老者轻声道:“殿下……”无需多言,伊妮娅都听着呢。
少女点头:“好……呃,我们同意你的提议。嗯。”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罗兰笑着点头。
好啊!该死的!
本来不想让你们吃苦,想让你们过好一点的!
谁叫你们——呼!不说了。
……
……
“你认为这样真的好吗?”
“金,你想说什么?”
海岸边,面容消瘦的男人说道:“你难道不认为维特默太过僭越了吗?他眼里的欲望太过强烈,我认为你不该再继续纵容他。”
“哈,谁没有欲望?女人而已,那小子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他好了。”图德背靠着围栏,看着远处排队进入光辉号的奴隶,喝下烈酒,摇了摇手指,“就好像每次你都会把好的武器挑走一样,他可从来没说过你。怎么,看见漂亮的女人就忍不住了?”
“图德,那不一样,你根本就不明白。”金十分恼火地说,“他一次又一次地擅作主张、指挥着船员们,发号着施令,利用你赋予的权利,下着你应该下的命令!”
“嗝——”面色红润的图德挠了挠额头,“几个女人而已,你不至于吧……?想要,你去找这儿的管理员交涉,他会给你的。”
“我没有在说笑!”金目光灼灼地看着图德,似乎今天一定要说出个结果;后者被看得发毛,不由得撇开目光,嘟囔着:
“在坎伯雷特,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你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消瘦的男人咬牙说着,但也克制了声音,“但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拖沓,你也不会陷入险境。”
图德没有回答,避而不语,饮着烈酒。
金面露失望,摇着头说:“图德,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你会后悔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去往哪里?城市,或者海边。不过以图德对他的了解,大概会去高处消消气。
亲信走后,图德背靠着护栏望着蔚蓝的天空,它干净得没有一丝的白云,通透无比。恍若人间看透迷雾的智者,寻走在最为正确的道路。
男人望着天空,低声呢喃:“他就像年轻时的我,简直一模一样。金,什么都不明白的是你。”烈酒饮下肚,海浪与风呼啸而来,还有盘旋于天空的海鸥在鸣叫,在那澄净的蓝天。
但再仔细一看,蓝天是否真的干净到连一丝云朵都没有?错误。只是这一面如此,在他身后,在天空的彼端,有着足以遮蔽太阳的云层随着狂风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