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岸
行走在异乡阳光明媚的街道，感受海风吹拂，罗南如获新生，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经过短暂的观察，他不由得心中感叹：这里的居民不仅样貌、穿着狂放不羁，长得也很结实，更随身带着防身武器！坦坦荡荡，自由自在，与那些从建筑物里偷偷投来视线的小贼完全不同呢！
这简直就是自由的都市！
不多时，载有奴隶的马车与徒步的队伍拉开距离，罗南看见他们沿着平滑的坡道通往港口，而自己这边则是被拿着刀枪的护卫呵斥下，踏上同样通往港口的宽敞阶梯。并不算漫长的经过一层又一层建筑，这座阶梯式构造的城市一览无余。
可他回头看刚才的地方，才发现那只到这座城市的五分之二高度。
“愣着干什么，快走！”
罗南被人从背后粗暴地推了一把，稳住脚步，看向前方：港口人海茫茫，擦肩接踵，微妙的味道在空气里游荡……啊~！
那是海洋的腥臭。
吧。
“啊？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不不不不！”脖子上架着刀的水果摊老板脸色发青，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说，这十枚铜——不对，是一枚金币是我要您给的！啊哈哈哈，您误会了！来来来……”
“哈！这才对嘛！”
港口的居民们与摊贩老板自由交易，合理且和谐地自由砍价。
经常有人说没钱就不要买贵的，罗南却不以为然。没钱，就不要乱花钱。不说最好，起码不能买差的，否则坏了又修，修不好又换，更费钱。
方才买水果的那位就很会规划自己的财富，绝不浪费一分钱。假以时日，甚至还有得赚呢。
砰！
“我去你的！老子会输给你，一定是你作弊，不算，重来！”
一声巨响，旁边的墙壁突然炸开。要不是罗南反应及时，就跟旁边的几个倒霉蛋一起躺地上了。一眼看去，那建筑物像是酒馆；被轰开的墙壁中间，赤膊的汉子压着光头一顿乱喷，再瞧倒下桌子旁散落的金币与骰子——显然，两人正在进行某种赌——娱乐游戏放心情。
“放你妈的屁！是你运气差！给我起开！”
赤膊汉子被光头推开，几个踉跄后，指着对方喝道：“你每次都是六！”
“那是你运气不好！”
“找死！”
“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展开了激烈的斗殴，从室内打到室外，一拳就把地面干出了个坑！罗南看得眼皮儿直跳，哪里还敢逗留？拔腿就要跟上前面的队伍，不料这时，有人叫住了自己。
“等等！”某奴隶市场的护卫如是说，“你，对没错就是你，还有你们！把这些废物带上！”
少年两眼一瞪，满脸怒色，紧咬后牙槽：
“你——们等着我来了！”
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忍！
扒拉开砸在干瘦亚人老者身上的石子儿，把人公主抱了起来——怎么，你疯了吗？手正被锁着呢，间距不过三十厘米，要怎样才能把他弄到背后？
“哈哈哈！”
附近壮硕的居民们嘲笑着。
“呵。笑吧，我也觉得挺好笑的。”罗南最开始只是带着不屑的想法，但随着愈发靠近那艘大船，看见那些坐着马车抵达的“高级货”们陆续上船，他笑出了声。
虽然不是上那艘“航空母舰”——或者用更贴近外形的称呼，“邮轮”——但明显，大伙上的那艘目测超过百米长的帆船跟航母是一伙的呀！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目标如此轻易就完成了？呵，看来统治世界什么的，还是很简单的嘛~
不过成为这艘船的主人难度又是几何？想来也不会太大。
看着巨舰近在咫尺，罗南也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笑得太狂，于是低头看向老者，盯着对方眼角处的鳞片，笑着问：
“你是什么品种？”
老者浑浊的双眼看着少年，充满皱纹的嘴角微微颤动：“您，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罗南恍然：“噢。原来是龙啊。没事，你别在意，我随便问问。呵呵。”
队伍沿着海岸线很快抵达了那条百米长的帆船。它庞大雄伟，与旁边的主舰相比却显得可怜。
它没有什么错，只是不够优秀。
站在通往船舱的踏板上，已经空着手的罗南（聋人爷爷只是被吓到了，好着呢）侧头仰视一旁的主舰，不由得想：
“如果我是船长，就会把船头的捆绑裸女雕像给砸了——呸，没品的东西。”
看着停滞的队伍，护卫紧皱着眉头开始寻找原因；当他看见有个人站在踏板上不动的时候，怒了。他快步上前。
“喂！愣着干什么呢！”然后动手。
伴随中气十足的吼声，罗南感受到了强大的推背感，一个不慎，踉跄向前。
“诶诶诶诶！！”
“啊啊啊啊！！”
“不要抓我呀！！！”
噗通！
噗通！
……
……
“……那边的蠢货在干嘛？”霸主号船梯半腰，来自雷恩船厂的员工望着不远处排队跳海的奴隶们，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你他妈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吧！”后面的人催促着，提着大包小包先其一步抵达甲板。而只是一眼，就被眼前无比广阔的景象吸引住了眼球。不由得发出感叹，“十七年前它停靠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从那天开始，我就幻想着能有一天能来这儿看看，如今……总算是实现了！”
方才看戏的员工已经站在旁边，很是疑惑：“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想成为一名术师？那样，你甚至能留在船上，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我十五岁以前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术师，直到我发现我真的没有天赋。”那人翻了个白眼，然后对旁边带着头盔的胖子说道，“对了老板，我们有几个月的时间？”
“三天。”雷恩船厂现任主人，德卡特·维文·雷恩一脸冷漠，无情地诉说了残酷的事实。
“哦~三个月呀，那我有足够的时间欣赏这艘艺术品！嗯……”实现梦想的员工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德卡特，“老板，您不用纠正一下自己的措辞吗？”
哐当！
胖娃手里的铁桶砸在木板上，他微眯着双眸向前走了几步，海风轻拂，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同传递给身后的员工们：
“梦幻的黄金舰队：是为完成皇帝征服大海的野心，曾经的巴拉克帝国倾尽全力、耗费数十年打造了足以横扫整片大海的三支黄金舰队。我们脚下的这艘，正是第二舰队主舰「霸主号」。我的曾祖父与曾曾祖父为此献出生命。”
“主舰「霸主」：纵向长度四百三十三米——这正是设计之初，巴拉克王室所传承的年份；横向宽度八十七米，正好是设计完稿时皇帝的年龄；舰高九十米，以祝贺皇帝荣登九环术师之列——如果算入尾楼，那么高度将直接突破百米；桅杆总计十五根，为纪念皇帝战死的最宠爱的十五皇子，其中主桅高三百八十米……十五王子的生日，三月八；帆布总计一百四十七张，王室正统血脉人数……”
说着，德卡特转过身，目光幽幽凝视着那些已经陷入呆滞的员工，继续说着：
“战舰共计二十一层，可活动甲板平均高三米，预计每层容纳人数为两千一百人最佳。另外，最下层搭载小型魔导炮总计——”
“等等！”完成了梦想的员工惊恐大喊：“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呵呵。没可能的。四十二年前十四岁的图德·莫里斯在酒馆随便找了几个人搭乘一艘单桅帆船出海直到今天，很少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就算有，也不会是我，当然更不会是你。图德·莫里斯很有实力，在这片大海上鲜有敌手。”德卡特叹气一声，却是怒从心头起，一个后空翻“砰”的一声，手里铁锤将甲板凿穿！
弓步的秃头胖子神情狰狞：“妈的，我雷恩船厂八百七十二名员工也不是吃素的，全体听令，给我把那些帆布都给卸喽！”他怒指钩索交错的天空，见背后的人没什么反应，于是补充道：“事后每人奖励二十枚金币！人！人！都！有！”
“……”
“……”
“哦哦哦哦哦！！！！”
员工们对视一眼，旋即爆发出热烈的吼声。
他们拿着工具争先恐后地冲向船的四周，然后沿着滑轮钩索所搭建出的绳梯攀登而上。海风呼啸，看着无畏的勇士们，德卡特迈上木梯，走向站在船首处的老者。他本想招募一些佣兵，比如术师什么的来帮忙，但没想到他们一听是这艘船，大多表示不敢来；当然有不怕死的，但一天开出的价格是一百金币。
一百金币？
我雇你一个二环术师？那不是纯纯的浪费钱吗。
因为二环的定位很尴尬。再往上一点，三环术师，可能说，诶，有点实力，在这种舰队也能混个小队长；二环往下，一环术师，啊，魔法不会几个，人家纯属刚入门，还在钻研阶段，又或者天赋太垃圾了，实在上不去，没什么实力，自己也明白，不敢开高价。
但二环？
上不去下不来。他觉得一环的不配与自己相提并论，但是呢，他又上不去。所以这个阶段很尴尬。没办法。卡在这里了。想用高阶魔法吧，又用不出来，或者说不熟练；用低阶魔法吧，他又觉得有损身份。对吧。我好不容易可以用二环魔法，我为什么还要用一环的呢？
……
……
沉浮的海面倒映着蔚蓝的天空，遥望着那张时而完整，时而残缺、时而完整，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已然成为落汤鸡的罗南嘴角一勾，心情无比畅快！
要的，就是这个颜值！
这些年来每天起床照镜子，面对的都是一张大叔脸，如今看见年轻时的自己，除了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更多的是——
我他妈长得真漂亮啊！
少年绕着湿润的齐肩长发，将它为什么变这么长这种无所谓的问题抛之脑后，转头去想：“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长这么好看？……呃，大概也许说不定，是以前不太注意这些。”
唉！真是蠢啊！好蠢啊！怎么会这么蠢啊！有这个颜值，为什么不去找富萝莉保养呢？罗南啊罗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事到如今，再想那些也没什么用。
站起身来，然后在旁人的叫骂声中，甩了甩裤腿——嗯，备用手机还在——再次朝着通往船舱的踏板前进。
但耳边吵吵嚷嚷的，好心情都没了——算了算了，道个歉算了。
可正常的道歉未免有些无聊，他决定玩点刺激的！
于是皱起眉头，摆出一副少女生气的样子，还用那样的语气说：
“欸！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别骂了别骂了，我跟你说对不起嘛，对不起~”说完，罗南心底升起一阵恶寒，自己率先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呵哈哈哈哈！我的天呐，我学得也太像了吧！……果然，恋爱漫画不能多看！
……呃，不过外表可是一张昂贵的通行证，我这样人畜不分——呃，是雌雄难辨的美少年跟你道歉，兄弟，你应该不会生气了吧？别人都没生气啊，就你一个人脾气这么大。
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特别呀？
不料！背后的那个人丝毫不领情，丝毫不留情！
“我呸！没长眼的东西，我听别人说了，要不是你东张西望，我能掉海里去？我，我去你的！”
被拖下水的黑脸汉子一脚踹来，奈何身材虽然高大，可腿实在算不上长。踢了个空不说，反倒是自己脚滑险些再一次掉进海里去。
一只脚踏入船舱回头道歉的罗南目睹了全程，露齿一笑，礼貌而不失尴尬。
“我没动吧？”
“咔嚓！”
紧咬着牙齿的声音传开，黑脸汉子顿时脸色涨红，怒目圆睁，怒不可遏的他一时上头，拔腿冲锋，欲要再给罗南一脚！
怎料滋溜一声，整个人“砰”的一下躺在了踏板上。
他躺着，上半身暴露在阳光下。
天空中烈阳高悬。
“啊，太阳好刺眼。”
他感叹。
面前传来黑发少年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