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洗剑渊
听见这话，秦恕心头却没有多少紧张，反而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轻松。
预料中的刑罚，终于是来了。
至于受罚的地方不是刑罚一系的止戈峰，而是管炼丹制符的琼华峰，这点秦恕心里也是有些预期的。
之前自己向余长青告密，使对方的承天峰削落止戈峰势力，这对他们来说实际上是承了自己的情的。
余长青后来赠与自己残玉，作为面见许梦还的信物，由此，自己与余长青个人之间的因果已经了结。
但承天峰的人情还在。
自己受罚目的地的变动，应该是承天峰的干预，才能使自己避免落入刑罚一系手中。
这样说来，自己和承天峰在上次事件中建立的因果也算是已经了结。
然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赵禛和其叔祖的压力了。
形势有些不妙。
“怎么？你还有疑问？”
看秦恕沉默不答，女仙长冷声道。
“是。敢问仙长可有谕令？”
来人底细不明，要带走自己，总得要有必要的凭证才行。
女仙长看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面玉简。
秦恕接过查看，内中确实有上院签下的处罚条例，文后也附有下院当值执事的签印。
但具体的刑罚内容却没有写明。
“仙长可否容弟子回院中收拾一二，也稍微换身合适的衣服。”
见来人身份无疑，秦恕又道。
他这几天一直没有出门，身上穿的都是之前自己带来的常服，制式道袍还在房内。
“不必。”
女仙长直接拒绝。
秦恕点了点头，看了眼身后楼怀玉一脸祝你好运的神情，道：
“是。”
随即女仙长微一挥手，两人便径直飞空而去。
穿过玉神山大阵，再向北飞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在一座形状极为奇怪的大山前减缓速度。
那山从前面看与寻常的山脉没什么不同，但当秦恕来到山的背面之后，才看见整座山的后半部分都不存在。
像是那山被人一剑劈成了两半，另一半不见踪影，只留下前面半座居于原地。
而在那山背面的整座光滑绝壁上，还依稀可见一个个洞窟，洞口也不时有人飞出。
这莫非便是宗门炼丹制器的所在？
秦恕有些猜测。
从绝壁上方继续下降片刻，秦恕看到了一条极为壮阔的大河。
此河水面极宽，他估计怕是有十里以上。
河的对岸除了一些远山外，都笼罩在烟雾中，无法看清。
河的这一岸有一条狭长的河谷平地，宽有两百丈，沿着绝壁下方铺成带状。
狭长的平地上修建有许多楼宇建筑，且都是石砌而成。
秦恕跟着仙长，继续往谷地下游行去。
片刻后，两人在一座两层石质大殿前落下。
步入殿中，秦恕见到早有一人恭候在此。
这人是个身材极为臃肿的男子，头上的肥肉掉在肩上，将脖子挤得完全看不见。
肿成一个球的男子吃力拜倒：“常源恭迎仙长。”
他的声音极为洪亮，中气倒是十足。
女仙长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姓顾的何在？”
“回仙长，顾仙长尚在闭关。”
女仙长没有多说什么，取出一面玉简，扔到常源面前。
“待她出关，将这枚玉简和这个人交给她。”
常源抬头看了秦恕一眼，恭声答道：“卑职保证完成仙长嘱托。”
女仙长不再多说，转身走出门去。
自始至终没有看向秦恕一眼。
一个外门弟子也确实没有必要重视。
十息过去，常源才从地上爬起来。
顺带将玉简收入袖中。
他也没有看向秦恕，而是转身慢慢朝殿中主位挪去。
此时在那张秦恕看不到的肥脸之上，很快浮现出几丝喜意。
那玉简是门中的制式玉简，上面也没有附加禁制什么的，可见不是什么机密。
常源在移步的过程中，也在查探玉简上的信息。
秦恕，戴罪之身，受罚。
有意思。
他脸上笑意更甚，直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把几百斤肥肉摔进垫了好几层织毯的石椅中，再品了一口茶，看向秦恕：
“罪人！还不跪下！”
吼声极大，几乎连着还在食管的茶水一起喷出来，所幸秦恕站的远，没有沾到身上。
他立于原地，对这人的话语完全不为所动。
“还不跪下！”
常源抖出一根长鞭，伴着疾速的风声，直向秦恕抽来。
秦恕嘴现冷笑，只一抬手，便将鞭子牢牢抓到手中。
“你！”
常源肥脸浮出几分惊怒，连眼睛也能被看见了。
秦恕冷笑更甚，微微一抽，便将那肥球连人扯出石椅，滚了两滚，落在他身前不远。
“要谁跪下？”
“你你你”
常源在惊怒之外，很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比自己的力气还大，自己在门中修炼了二十多年，早就有炼气二层的修为。
这小子的修为总不至于比自己还高吧。
而且他只是区区一个罪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造次。
这还反了天了！
“玉简拿来。”
秦恕道。
“你想做什么？”
秦恕皱了皱眉，抽回长鞭，做势欲抽。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殿宇，但秦恕的鞭子根本都没有落下。
“给你给你”
他哆嗦着将玉简取出。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给我等着。
秦恕拿过玉简随手查看起来。
这死胖子方才在仙长面前，自称卑职而不是弟子，可见这人并非门中正式弟子。
只是管事一流。
而管事也不过是杂役头头。
在正式弟子面前，哪有造次的余地？
这人想给自己下马威，那自己就如数奉还。
自己虽是来受罚的，但也不是区区管事可以欺负到头上的。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闭关的那位。
至于这枚玉简，方才仙长随手将之扔在地上，且完全不怕这胖子可能会私自查看的意思，可见玉简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物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恕微一查看，便知内中记录的是关于自己如何受罚的事项。
采砂，即是惩罚。
罚自己在洗剑渊采砂三年，以做惩戒。
三年
可说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且必定会耽误许多修行。
“你莫不是外门弟子？”
胖子常源从地上爬起来，犹豫着问道。
秦恕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错。”
听得此言，常源脸上一阵抽搐，心下暗骂两声。
还他妈以为这小子是上面随侍哪位仙长的童子，犯了错被贬下来受罚的。
老子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的管事，这还是第一次有外门弟子来这里受罚。
而且按理说刑罚一事不是由止戈峰的诸位仙长主持吗，怎么会弄到我琼华峰来了。
咬了咬牙，他强笑道：
“原来是师兄到此，小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门中等级分明，杂役弟子即使年岁再大，入门时间再长，在正式弟子面前，也只有叫师兄师姐的份儿。
“嗯~”
秦恕随口回了一声，找了个椅子坐下。
打量对方片刻，看这人还算比较识时务的样子，便随口指了个位子，“坐。”
“嘿嘿，不敢不敢”
常源谄笑拒绝。
“来，你说说，洗剑渊是什么地方？”
“洗剑渊洗剑渊是离此地不远的一处平原裂谷，由外面那条溟河的支流冲击而成。裂谷下方是我琼华峰的一处重要产业，每年都有各种矿砂产出。”
“既是采砂的，又为何叫洗剑渊？”
“之所以叫这名儿，是因为隔这不远处的炼器坊中，常有人去渊中濯洗各类半成品剑器而得名。”
说到此处，他话中又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如实说来！”
“是是是。因为洗剑的缘故，再加上上游有几处炼丹坊存在，经常有许多污浊废水排入河中，因此裂谷中的河水有一些毒性。采砂的杂役在水里呆得久了，身体都会有不同的中毒症状。”
秦恕默然不语。
片刻后，常源看了看秦恕的表情，又说道：
“不过门中倒是有一物可作为护具之用，那是由碧火蟾蜍的唾液涂抹成型，再冷却后制成的一件衣服，名火云衣。采砂时穿着此物可以阻挡毒性侵入体内。”
“嗯。说吧，在哪里能拿到。”
“师兄不必忧心，小弟身上就有一件。不过”
他搓了搓肥手，“不过得要三块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