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次通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杨齐感觉这几天听力下降得厉害。但他不会再像那天一样情绪失控了。
得知消息的那个晚上，他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完了。
隔天从顺宁回家，杨齐在车上一直在想该怎么应付爸妈和柳含。
突然，他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笑声，虽然并不清晰，也能辨别那来自一个小姑娘。
哦，斜前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还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女孩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还时不时去推一下她旁边的男孩，两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
杨齐笑了。有那么一天柳含书包太重，他说帮她托着，趁她没防备又突然放开，吓了她一大跳。柳含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疼，换来的是杨齐上手捏捏她肉乎乎的脸蛋。
杨齐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婚都求了房子都租了你要跑？他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可千万别什么都不说就跑了，让我们找不着你，让我嫂子找不着你。”陈庆元还新鲜着的话也跟着跳了出来，扰乱他的心神。
好奇怪啊，杨齐心里那个声音说。明明自己是那个最崇尚有话直说的人，明明最看重的就是相互沟通，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反倒别扭起来了？
“沟通是一段关系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还记得即将上大学的那个暑假，面临着眼前的分别，杨齐和柳含拉着钩，把这句话刻在了脑子里。
不论如何，实话实说。这样就算是离开，也不是不明不白。他这么对自己说。
至少，能让柳含安心去找属于她的幸福。
杨齐这次回来，照旧路过了柳含家门口的大桥。他下车立在桥上，望着不远处那扇有些褪色的雕花铁门。
就那么站着，杨齐始终没往前跨出一步。推了一会儿车，他终于还是继续朝东骑了。
他还要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准备。他知道，策划这场没有回头路的离别，不亚于要了他的命。
“哥，你这次回来得真快啊！”杨赫这会儿正放暑假在家，远远看见他哥拎了好多东西，自行车后座上还驮着一个箱子，赶紧出来迎接。
“快吧，彻底离校啦。这回基本上把宿舍的东西都运回来了，但是铺盖就只拿回一条厚被子，别的都便宜卖了。”
“正好我看看你这里有没有我能用的东西。”
“妈，哥回来了！”
杨赫刚开门就冲屋里喊了一声。
孙慧娟却是特别淡定，穿上拖鞋走出来：“你哥骑车进来那会儿我就听着动静了！歇会儿，洗手吃饭啊。”
谁知一看见杨齐肩上巨大的包裹，她结结实实地骇了一跳，好像刚从梦里醒过来。
“哎，哎大儿子，你毕业了？”
“哈哈哈哈我的天啊老妈，您以为我上大几呢，太不靠谱了你！”杨齐边把包随便往地上一撂，边激动地说。
“妈，那你还记不记得我现在上几年级了？”一旁看戏的杨赫赶紧补刀。
“去去，你小子，妈那是看见你哥回来太高兴了，昏头了嘛！”
“快说，你不说就肯定是忘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小赫开学高三，那我敢忘吗？”
母子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孙慧娟屁股刚挨到炕上，就被俩儿子给摁住了。
刚杨赫给他哥使眼色，属于兄弟之间的默契一秒钟就起了作用。他俩要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给妈妈来个“全身按摩”。
“差不多得了，还吃不吃饭了？去端面条和鸡蛋卤子去。”看着杨齐和杨赫抢着跑出去的背影，孙慧娟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真好啊，就让时间停在这里吧。杨齐贪婪地享受着来自家人的爱。
家里今年过年装上了电话，那时候柳含说，要不了多久她家也要装，俩人没完没了的通信生活，到那时就彻底结束啦！
就是刚回到家那天晚上，电话铃声久违地响起，孙慧娟离得最近，赶紧接了起来：“喂？”
“阿姨？这是杨齐家吧？”
“妈呀，是小柳含啊！你等一会儿，我叫他过来。”说着，孙慧娟拿下话筒冲东屋喊了一声。
见那边没反应，她纳闷起来，提高了音量：“小齐这孩子，干啥呢，柳含来电话了！”
“哦，马上来！”妈妈第一次叫的时候，杨齐其实听到了一点，但他好久都没接过电话了，更从来没接过柳含的电话。要是听不见……
天知道这十步的距离他走了多久，但电话该接还是得接。
“柳含？”他试探着问。
那头的兴奋气息简直要从这小小的话筒里溢出来了：“大圣，这是我们第一次通电话！我好激动啊！快听听我声音有什么不一样吗！”
“哎我天，丫头你干脆就顺着电话线爬上来得了，耳膜都要给我震破了！”杨齐毫无防备，实打实吃了柳含一记“河东狮吼”。不过这下他倒不担心了。
“嘿嘿，我这不是太激动了，没控制住嘛！你说咱俩咋那么笨，之前就应该约定好在哪个电话亭打一通电话试试的，哪还用得着等到今天啊！”柳含的话里是满满的遗憾。
“哈哈哈哈哈……”杨齐被她逗笑了。“管他早晚，咱这不也实现了吗？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发展出边打电话边看见人那种，那才叫一个爽呢！”
“我感觉你这梦想有戏，会实现的。现在你快闭上眼睛！”那头在催促。
“你要干啥？”
“我今天穿了一条白色带棕色边的长裙，还有咖啡色的厚底鞋，头上戴着你送我的小兔子发卡。怎么样，用你的意念想象出来了了没？现在看不见人但是咱们有仙法呀，隔空识人大法！”
杨齐配合着她，故意停顿了几秒钟才慢悠悠地说：“哦，哦，好了，这回看见真人了。”
“好了我要睡觉了。”
“mua！”柳含使劲儿在话筒上亲了一口，好像那就是杨齐的脸似的。
“嗯呐，收到亲亲了，等着，明天就去见你！”
放下电话，杨齐突然感觉明天其实也挺值得期待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快乐的，再过几天能不能变成精神分裂症。